“每一隻實驗用小白鼠都是學校的寶貴財產,所以鼠房一直有監控。”


    她走上講台,從桌洞裏掏出不知何時放在裏麵的電腦,插上u盤後,她打開投影儀,公放起一段錄像。


    是從前一天下午起到我出事那時的監控視頻。


    視頻沒有錄音功能,但畫麵好在高清,甚至可以放大看見手上的每一個細節。原本蜷縮在輪椅裏的四號忽然不自在的動了動,我沒有側頭去看,卻能感受到有明顯的視線從他那個方位掃過。


    視頻上,四號正按照老師的指示給每一位小白鼠給藥注射,完成後他放迴工具,徑直離開監控範圍。


    畫麵上顯示,一個黑色丸體遺留在桌麵,沒有收迴櫃子。


    很快,一隻小白鼠從隔間鑽出,恰好落到桌上,它窸窸窣窣,咬下半個丸體。不出半小時,它開始到處亂竄,直到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而後,陸續有小白鼠從未關緊的隔間中鑽出,吃掉丸體或啃食同伴屍體,直至次日淩晨,四號再度出現在鏡頭裏,隻見他好似慌張,帶上防護用具一個個移迴原處,又快速清理幹淨周圍,終於在老師進來檢查之前偽造好現場。


    之後就是我獨自進入鼠房,提著用來轉移小白鼠的鼠籠底部掉落,被不知為何發瘋的小白鼠群起攻之,我一邊盡力躲避一邊朝大門移動,最後暈倒在畫麵邊緣,直到被七號他們找到。


    老鼠是自己死的。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包括七號和九號。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不知道……”四號努力挪動身體,但多處骨折的他根本無法做出大的動作,“我真的隻是忘了,我沒想害死她。”


    “你沒跟我們說過,”九號看上去更疲憊了,“我一直以為你在焦慮序號和強製任務。”


    “我就是因為那個!”他忽然大聲道,“而且要是八號跟她一起去不就沒事了嗎,兩個人一定可以打開門跑出去,三號也不會因為失血和傷口感染變成現在這樣!


    而且,而且我不是已經受到懲罰了嗎,從樓梯上跌下來多處骨折,還被送往醫院又送迴來,這是報應,是我的報應!”


    他情緒崩潰,七號卻沒如往常一般出言安慰。她眼神陌生地看著四號,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所以八號你那天為什麽沒去?”十號轉過眼不想再看,飛速轉移話題道,“不要用那天的借口,你很清楚那是假的。”


    八號張張嘴,他轉過頭,十一號鎮定自若地與他對視,而他臨時的兄弟十二號則轉過頭,不敢看他。


    “我聽十二號說,有人想要驗證規則。”他聲音很輕,仿佛靈魂都不在體內,“一號的死尚有理由,二號實屬莫名其妙,所以想要知道觸發機製是什麽。


    按照順序,下一個麵臨死亡關卡的會是三號,與其等待未知的災難,不如製造可控的困境,說不定可以借此避過死亡關卡。


    我同意了。”


    “所以你故意把學生卡落在教室,借口迴去找,讓三號一個人先去鼠房。”十號修改了曾經八號的發言,事情瞬間變得合理,“三號知道嗎?”


    “她不知道。”


    “所以你是故意的。”


    “是的,但我……”


    他想要辯解,又看見左前方麵色蒼白的我,和陷入自我情緒的四號,沒能把話說出口。


    “你沒想害死她,反而想救她。”


    十號身體前傾,額頭高高抬起,俯視位於正前方的八號。


    她開口,如同審判。


    “但你沒有迴去。


    你任由她獨自躺在地上,麵對一群又一群發瘋白鼠的攻擊。


    你說你想救她。”


    八,在十五個數字正中。


    也在圓桌正中。


    他低垂著頭沒有動作,如同戴上鐐銬,等待最後宣判的犯人。


    “如果你迴去了,那麽你之前的說法全都成立。”十號站直身體,聲音冷硬得不像話,“但你沒有。”


    “你知道後續會發生什麽。”


    八號張嘴想要否認,卻在抬頭後看見十二號大鬆口氣的模樣,和十四號果然如此的神情。


    “七號說我們之中有人慣會利用他人達成目的,還特意點我,”十四號頓了頓,神色有些落寞,“我剛還以為你在罵我,結果是說我也是小醜。”


    七號喉頭一哽,氣得說不出話。


    “我……承認。”


    他表情恍惚,明明仍處盛夏,他的臉卻白得好似深冬。


    “我恢複了記憶,我是三年二班的人。我就是你們要找的臥底,之一。”


    “至於其他的,我沒什麽好說。”


    他閉上眼,等待最後的審判。


    “我死後,一切仍不會結束。”


    最終的投票結果顯而易見,八號以絕對票數反超十號成為第一,十號因放棄掙紮沒有怎麽反駁導致票數依舊居高不下,以第二名慘遭淘汰。


    眾目睽睽之下,二人口鼻溢出鮮血,他們雙目睜大,死死扒住桌子,嘴裏發出破碎的氣音,用包含絕望的眼神一圈圈掃視餘下眾人。


    “八號,十號,淘汰。”


    冰冷的廣播無情宣告二者的死亡,鈴聲響起,無聲催促我們盡快離場。離開教室之前,我迴頭看向他們的屍體,眼眶破裂,永不瞑目。


    這是第二次,所有人見證的死亡。


    與第一次僅是見證不同,這迴,我們都是劊子手。


    無聲之中,有什麽東西正悄然改變。


    投票結束後,大家都無心進行複盤討論,吃過飯後各自離開,陣營分明得好似路人。


    我沒跟七號一起,獨自迴到宿舍,關上門,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


    可真是,一出好戲。


    八號自以為是的犧牲,可不會換來任何感激。


    鼠籠底座是誰動的手腳,明眼人一看便知。四號忘記收藥和鎖門是故意還是不小心,他們也都清楚。但不會有人真抓著他們不放。


    十四號幾人高度綁票,九號目前還不準備跟任何人撕破臉,同樣不會投他們,剩餘人又隻想明哲保身,十一號一直主導線索的推進,沒有人想嚐試得罪她的後果。


    更何況還有五號。


    他那健碩的身軀,光是存在就威懾感拉滿。


    沒有人在乎真相。


    就像當初明明有監控,卻沒人提出去調查一樣。


    他們真的不知道嗎,隻是清楚用作犧牲的絕不會是自己而已。


    無論我還是八號十號,都是隨時可以丟掉的棋子,毫無威脅。


    四號同樣如此。


    此番過後,他也失去了價值。


    一切早有“定數”。


    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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