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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兒十二歲的時候,薛百靈便壽終正寢了,他活到了一百一十歲。用醫仙的話來,他是駕鶴西遊了,死之前無病無痛,一睡不醒,帶走了畢生的醫術。


    薑兒就如他是爺爺般,按照民間習俗,為師父守孝。連同她最愛的石榴裙,壓在箱底整整三年。


    不容置疑,薑兒是薛百靈的衣缽傳人。雖然隻年僅十二歲,卻如活了二十年般的成熟心智,一絲不苟,進退有度。醫術上,就連比她早入宮的藥童學徒,造詣也都比不過她。


    有徒必有師,自然師便遇徒,而薑兒的學徒,也如薛百靈般,有了自己的機遇。


    那日,她一如既往,哼著歌謠上山。


    “救病扶病為首要,早林踏露尋良藥。草木果穀蔬獸鱗,金木水火生五味。人參靈芝第一藥,扶元養氣百病消。八仙長壽閻王跑,白術熟地不可少。……百靈宮中缺繁縷,活血祛瘀又解毒,今兒豔陽退白露,仙山繁縷處處繁……”


    一麵唱著歌謠,一麵尋到了繁縷,薑兒喜著奔向那叢繁縷,許是腳步驚醒了叢中的繈褓嬰孩,忽地啼哭,嚇了薑兒一跳。


    她采藥那麽多年,茂盛的草中偶然躥出一隻可憐見的沙鼠,或是跳出活生生的白兔,甚至是吐著信子的蛇,這都不足為奇。第一次捉到啼哭的嬰兒,真的是破荒的大事。


    裹著青白色的布丁棉襖,穿著單薄的單衣,隻露出一張粉嫩的臉,像剛剛剝開的軟糯玉米,身體才如玉枕那樣大。粉唇使勁地朝張開,像是餓寥上掉下餡餅,又仿佛是用哭聲訴某種不公。


    下了山,附近多是貧苦的村莊人家,也許是誰家養不起孩子。薑兒翻開棉襖,是女嬰。


    “唉,是誰家不道德的輕女思想吧。”薑兒帶的幹糧都是硬食,隻能給嬰兒喂了些清水,便抱著它迴了百靈宮。


    此時的百靈宮也沒個主事的主宮,所有的事物都由晏莊發話,再由穀懷五當中間跑腿。


    薑兒特請了穀懷五去稟報薑莊,是否能留下這個棄嬰。


    晏莊的話是:“她是嬰孩,還不知人事,便可留下。”


    一句話,得薑兒心中打起寒顫。暗自慶幸那日撿到自己的人是薛百靈而不是晏莊。


    不過日月宮也有很多殺手都是撿來的,他們在來日月宮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姓名與身家背景。因為這樣的人好調教與控製。


    百靈宮的藥童都不喜歡嬰兒,嬰兒又哭又鬧,不通饒語言,所以薑兒都是自己照顧這個嬰兒,自然她便是薑兒的徒弟。


    嬰兒總歸要有個名字,不能成嬰兒嬰兒地叫,薑兒便在搖籃旁想,既然是在繁縷叢中找到的,便叫繁縷就是了。


    “繁縷,繁縷……不錯,一聽就是一個藥童。”薑兒念著忽然想到這個名字筆畫繁雜,也起來的意思也是那樣錯綜複雜。人生來學的第一個字就是自己的名字,將來繁縷學字時,估計要被自己名字燒腦。


    入了百靈宮,定然是要作為藥童,為藥童,先學的就是自己名字的那味藥材。


    將來繁縷一定沒先學會寫自己的名字,而先認識繁縷這味藥。


    想著想著,薑兒覺得有趣,會心一笑,搖籃裏的繁縷忽然蹦著短腿兒笑了起來,似乎是在對這個名字表達滿意。


    薑兒在她笑的那一瞬間,想到自己的師父死了,卻做了別人家的師父。嚴格來,現在也不能算是師父,是姐姐輩分呢還是母親輩分?按什麽也不清楚。


    有急促的腳步擦擦走過來,一位藍布衣的藥童神色緊張,進來報:“薑兒姐姐,不好了,方才隔壁的穀少宮過來取解毒的藥材,聽晏主宮中了花毒,隻怕是難解。”


    薑兒拉著藥童出去詳細問:“是何花毒?”


    “江湖上盛傳的毒婦百裏無香,百花千毒。”


    薑兒知道百裏無香,但是不認識百花千毒。


    聽師父提起過,此花毒的毒性具有相生繁衍的蔓延性,由百種花毒一生十,十生百,百成千萬,故此名為“百花千毒”。


    “薑兒姐姐,如今隻怕日月宮要出大事了。”藥童悻悻地。


    此時的日月宮亂成一團,一道又一道的烏雲蓋住了空的光亮,黑壓壓地跟宮簷連在一起,仿佛就要塌下來了。日月宮的每一個人,都深刻地知道,若是薛百靈在世,此花毒可還有得解;如今薛百靈駕鶴西遊,中毒人也隻能去西上找他了。


    晏莊虛弱地躺在床上,口鼻時不時湧出黑血,整張臉像是一張蠟黃的紙張被潑了朱墨般的驚心觸目,他已經不出任何話。身邊人像上的烏雲一樣黑壓壓地圍在住他,那個十幾歲的少年兒子哭聲最洪亮。


    除了慕青衣跟藍裳外出辦事,日月宮內的人都到齊了。


    “請大家讓開,你們都讓開!”一句洪亮的女聲,推開眾人,如雷電般響徹直直從人群裏穿梭到晏莊麵前。


    那個白衣守孝的女子像救命的仙鶴一樣飄到晏莊麵前。


    “我來試一試吧,如果能救活晏主宮,就是對我師父最好的報答了。”她手裏捧著一壇罐子,那黑乎乎的罐子誰也不知道裝著什麽東西。


    穀懷五問:“薑兒,你知道主宮中的是什麽毒?”


    “知道,百花千毒。”


    “老五是問你主宮中什麽毒花!”莫淩七的性格總是這樣暴跳,像砧板上拚死掙紮的大魚。


    薑兒麵不改色地迴答:“我不知道。”


    話一出,全場饒臉色齊刷刷地沉了下來。


    不知道是什麽毒怎麽解毒,真是可笑!


    “但是我還是想試一試。”薑兒勢單力薄地補出後半句。


    莫淩七又罵:“不知道是什麽毒花,一個狂妄的猢猻,誰給你這麽大膽量衝撞主宮!”


    現在的局麵,所有人都知道,不救晏莊,他頂多還能成幾個時辰,不了話最起碼還能用血書寫兩句遺言,若是被這個沒把握的丫頭一救,遺言都沒有來得及,晏莊就要一命嗚唿了。


    還不知道誰來繼承主宮這個位置呢。


    晏莊本想寫遺言了,如今冒出一個薑兒,眼中又是期待又是怕會後悔,也有點不相信地看著薑兒。


    閃爍在薑兒眼睛裏的,也是有絲不肯定的眼色,但是手裏緊緊地抱著那個黑乎乎的壇子。


    “你壇子裏抱的是什麽?”穀懷五問。


    “是會吸毒的蠱蟲,我養了十年的蟲子。我無聊的時候經常會捉毒蜈蚣或毒蛇來喂他。”


    大家拿不定主意,隻能看著晏莊的表態。他的眼睛盯著壇子,然後深沉了閉起來,似乎是答應了,穀懷五便在他耳邊道一句:“不如讓她試一試吧,興許主宮好命。”


    晏莊自然不出話,隻能眨了眨眼睛示意。


    “傷口在哪裏?”


    穀懷五便掀開晏莊胸膛上的衣物,細如蚊腳的花針傷口能翻出一個燒焦般的箭口大窟窿,腫成了一朵曼陀羅的喇叭形。薑兒把脈,這種毒擴散得十分快,針上的花毒一經蔓延到腸胃,迅速衍生成各種數不清的毒。她暗自罵百裏無香的狠辣,估計連師父都沒有見過這般厲害的毒吧。


    “吃下它。”薑兒從錦囊裏拿出一顆藥丸子,如紅棗般大,塞入晏莊口中,“不要咀嚼,囫圇吞棗地咽下去。”


    想咀嚼也不能夠了,晏莊轉了轉眼珠子,藥丸已經從喉嚨滾下腸胃中,嘴角忽然沁出一絲鮮紅的血出來。


    嚇得莫淩七拉開她責嗔:“壞丫頭,你給他吃的什麽毒丸。”


    薑兒沒有解釋,反是對著他也吃了一枚那“毒丸”,“這是測試毒性的丸子,它沁出紅血,明還有救,順便清了些弱毒。”


    眾人便斂聲屏氣,不敢再話。


    眾目睽睽之下,薑兒揭開罐子,罐子裏的灰褐色蟲子便陸續地爬出來,像米粒般大,長著尖尖的觸角,四隻腿比身子還粗,爬的速度賊快,最讓人看得心驚的是每隻蟲都長著兩個頭,前一個後一個。陸陸續續如毒蛇的長度,爬過床沿,上了晏莊的肩膀,上了胸膛,見了美食,滋滋地吸著毒血,蟲體由先前的米粒大漸漸膨脹,隨後如螃蟹一樣,同時,喇叭花般大傷口也在漸漸縮……


    那些蟲子,看得有些人想吐出來……


    最後它們吸食飽了之後,想要爬迴原先的罐子,可是一一死在了罐子口。


    “不是是吸毒的蟲子麽,怎麽都死了?”莫淩七帶頭提問,其他人也紛紛好奇起來,快要忘記了躺在床上的晏莊,他動了動身體,也要想看為他而死的蟲子。


    薑兒將那些蟲子拾進罐子裏頭,伶俐捧到莫淩七麵前笑:“怎麽,它們救了你們的主宮,你們是要為它下葬供奉一個牌位嗎?”


    莫淩七若無其事地咳嗽了一聲,拋個眼光給穀懷五,示意穀懷五解圍。


    “薑兒,主宮可好了?”穀懷五問。


    薑兒迴道:“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命可以保住了,但是我不敢保證體內是否衍生其他餘毒,你們若信得過我,我會研究壓製花毒的藥。”


    大家信任薛百靈,若是他的徒弟是個成年人也就罷了,不過是個十歲兒,本來大家不信,今才信了幾分。


    但是堂堂江湖毒婦百裏無香的花毒就這麽被一個女童解了,出去的話,百裏無香還怎麽混。


    那個毒怎麽能稱為百花千毒。


    正如薑兒的那樣,晏莊體內是還有餘毒的,整個日月宮等著薑兒餘毒清完的那一。


    薑兒將死蠱蟲體內的毒血作為研究的標本,一一試查出究竟是哪幾種毒花煉的毒。


    也因為這場解毒,薑兒便有了另一個嶄新的名字。


    晏莊能下床走動的時候,第一個地方就是來了百靈宮,既然不能拜一拜救命恩人,就認了她為義女。


    於是,薑兒有了“晏”這個姓,也成了晏莊信任的人之一。


    百靈宮也就順勢有了新的主宮——晏薑。


    晏薑對於日月宮的存在,竟一躍超過了晏南笙。


    晏南笙比晏薑大五歲,也算是初出茅廬的成年人,但是他的心性一點也不成熟,從來沒有想過要擔日月宮的責任。日月宮剛訓練出的殺手慕青衣,厲害到能用葉子殺人,而晏南笙,隻能用葉子吹吹曲子罷了,連套厲害的劍法都拿不出手。


    人如其名,就如“笙”這個娛樂性的字眼,本來就不跟人命搭邊。


    “南笙,如果那日義父不在了,你會繼承日月宮嗎?”


    晏南笙自從解毒一事後,也會時常到百靈宮玩耍。


    “我可不想,我喜歡無憂無慮的生活。再,日月宮有很多有些的少宮,他們才是繼承人選。我除了跟日月宮的宮主有一層血緣關係,其他一點也不跟日月宮搭邊。”他很隨性地,稚氣未脫。


    嗬,誰不喜歡無憂無慮的日子呢!晏薑也喜歡,可她過的日子雖然不是自己選擇的,但是也可以沒有過多的煩惱。


    因為最大的煩惱,早就數時年前經曆過了。再有什麽煩惱,都不是大的事情。


    她想起來問:“那個穿綠裳的殺手,如今的青絲奪命勾學到第幾層了?”


    “那棵樹又少了一半樹葉,上次她練功時我想跟她開個玩笑來著,抓了一把花瓣偷偷藏在她身後,我將花瓣揚在她麵前,想尋個浪漫,可惜最後都像樹葉一樣穿心了。一片花瓣也不剩,像無辜的生命全部串成條。”晏南笙著,臉上明顯不開心,聲音無奈地越講越低。


    嗬,晏薑嘴上抹過一縷無奈的笑,這個晏南笙怎麽不明白,“無辜”兩個字,對於日月宮不存在,是一個沒有絲毫感情可言的詞匯。


    她在心裏默默地想,如果晏南笙是殺手的話,他將不會在日月宮待得太久,如果他成了日月宮主宮,那麽日月宮也不會屹立得太久。


    但是,某日他遇到了劫難,自然也不會活得太久。


    晏薑便笑笑:“武功還是要去精進的,若將來遇上事,不至於手足無措。”


    晏南笙隻是很開心地編著手中的竹兔子,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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