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巴魯克意識再次迴歸的時候,他能迴想起來的最後一個畫麵,就隻是蜂擁而上、幾乎要將他給淹沒的群狼。


    在那個瞬間,他仿佛還聽到了萊恩的吼聲。


    隨後,他就徹底不省人事了。


    跟意識一起迴歸的,還有全身上下無處不在的疼痛與刺撓之感。


    但對於巴魯克而言,他不但不憎惡這種痛苦感,甚至還有些感謝。


    因為痛苦可以讓他明白,自己還活著的。


    隻是痛苦的真實存在,讓他還是不由得發出了幾聲無法抑製的呻吟之聲。


    然後,巴魯克就聽到了一個同樣虛弱但激動的聲音,“他醒了!他醒了!”


    下一刻,巴魯克艱難地睜開眼睛。


    帳篷中,兩個“熟人”正用關切的眼神看著他。


    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一點激動。


    “能說話嗎?現在感覺如何?”片刻之後,高德壓低聲音,問了一句道。


    “還還可以。”巴魯克發現自己現在全身無力,甚至於就連說一句話都無比費勁。


    “是你救了我嗎?”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中流淌著一道生命活力殘餘。


    而這道生命活力,顯然是來自外界。


    “我隻是暫時維持你的體征,最後能恢複過來,還是靠你自己的生命力強大與吉列·斯諾弗提供的療傷藥。”高德並沒有居功自傲。


    因為事實也是如此,他唯一做的就是施放【暫借美善】,給當時已經重傷昏迷的巴魯克注入一道臨時的生命活力,確保在臨時生命活力消散之前,巴魯克不會死亡。


    最後巴魯克能挺過來,主要還是取決於他自身體質強大以及斯諾弗族長為巴魯克外敷的療傷藥。


    “謝謝,”巴魯克的力氣逐漸恢複了一些,說話也比剛剛流暢了許多:“部落怎麽樣了?”


    他問道。


    一聽到這話,作為斯諾弗氏族族長的吉列·斯諾弗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吉列·斯諾弗一是為部落這次的慘重傷亡而難過,二則是被巴魯克所打動。


    無親無故之下,他為斯諾弗氏族落到險些喪命的地步,清醒過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卻是關心自己的部落。


    這種真摯的感情又怎能不打動人呢?


    “斯諾弗氏族這次死傷人數超過整個部落人數的三分一馴鹿更是沒剩幾隻了。”吉列·斯諾弗艱難地迴答道。


    “若不是你最後將頭狼金瞳雪狼給斬殺了,從而讓獸潮散去,恐怕斯諾弗氏族就要覆滅於這一波獸潮當中了。”


    高德在一旁也默默無言。


    本來他都已經準備跑路了,因為他清楚以這一波雪狼獸潮的規模,斯諾弗氏族斷然無法幸存下來。


    誰知道巴魯克神兵天降,竟是硬生生於“萬軍”之中將金瞳雪狼斬殺。


    群狼無首之下,那肆虐的獸潮很快就做鳥獸散去,他這才選擇了迴返。


    當時的巴魯克,在和金瞳雪狼的搏命之後,已經是重傷垂死狀態。


    若不是有冰鬃虎守護他,巴魯克甚至可能都撐不到高德施放【暫借美善】為他吊命。


    “你多加小心,不要逞能。”


    這是一周之前,兩人在斯諾弗營地之外分別時高德對巴魯克說的話。


    一語成讖。


    一周之後,巴魯克就因為“逞能”,差點把自己的性命葬送。


    “感謝您的出手。”吉列·斯諾弗雙眼微紅,無比真誠地對巴魯克感謝道。


    “這本就是我該做的。”巴魯克說道。


    說著話間,巴魯克嚐試雙手支撐著爬起身來。


    但這一動作立刻是牽動全身肌肉引發劇烈疼痛,讓他呻吟一聲,一下子又癱軟了下去。


    這一下,他才發覺自己的身體情況竟然已經糟糕到了這等地步,雖然已經清醒過來,但幾乎沒法動彈。


    “你現在還不能動,要好好休息,以你的傷勢,至少是要躺上個小半年才能恢複基礎的行動能力。”吉列·斯諾弗連忙上前扶了一把巴魯克,然後叮囑道。


    “小半年”一聽到這個,巴魯克神色大變。


    吉列·斯諾弗以為巴魯克是覺得這個時間太久了。


    “這還是基於你的強悍體質得出的時間,事實上,以你當時的傷勢,放在其它人身上,那個人可能早就死了,都撐不到高德給你施放法術吊命,更別說挺過來了。”


    “你的腹部已經金瞳雪狼的獠牙穿透,甚至內髒都有傷勢,在你擊殺金瞳雪狼昏迷過去之後,那圍堵上去的雪狼更是進一步加重了你的傷勢,若不是有你的坐騎保護你”


    吉列·斯諾弗這麽一說,巴魯克才突然反應過來,發現自己自醒來就一直沒有看到萊恩的蹤影。


    他的心微微一沉,“萊恩呢?”


    “萊恩,萊恩!”


    他著急地喊著萊恩的名字,卻並沒有收到迴應。


    看著巴魯克這個反應,高德感覺自己心都是一揪,用低沉的聲音告知巴魯克這個消息:“萊恩為了保護你,犧牲了”


    “怎麽會.怎麽會.”全身劇痛都沒擊垮的巴魯克,在這一刻仿佛被這一消息給擊垮了,瞬間變得失魂落魄起來。


    他不敢相信,那麽勇猛無畏的冰鬃虎,怎麽會犧牲了呢?


    甚至在失去意識之前,他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便是萊恩雄渾有力的吼聲。


    “在你以傷換命,斬殺金瞳雪狼徹底昏迷過去之後,那些雪狼就向著你撲了上去,想要殺死你為它們的首領報仇,萊恩為了保護你,獨戰群狼,但是雪狼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它根本顧不過來”


    高德迴憶了一下自己在山坡上看到的震撼情景,聲音都變得沙啞了許多。


    蟻多了都能咬死象,更何況狼呢?


    當時若不是有萊恩的犧牲,巴魯克早已經是被那些瘋狂的雪狼分屍了,恐怕連骨頭都要被咬碎,吸出其中的骨髓,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還能躺在這裏說話。


    萊恩用自己的命,換了我的命.


    麵對群狼都沒有變色的巴魯克,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他哭得無聲無息,隻是流淚,默默地流淚。


    高德與吉列·斯諾弗都相對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安慰這個鐵漢。


    許久之後,巴魯克擦掉眼淚,用沙啞的聲音開口說道:“我不能躺小半年,我現在還有很要緊的事要做。”


    吉列·斯諾弗臉色一變,焦急道:“你必須得好好休息養傷!要緊的事還有什麽事能比你的身體要緊?”


    巴魯克卻是搖了搖頭,微歎了口氣,然後緩緩說道:“其實這場獸潮內有隱情,並非純粹自然形成。”


    吉列·斯諾弗聞言,神情登時一變,“不是自然形成.那是人為?”


    巴魯克不知是因身體上不斷傳來的疼痛之感,還是什麽,深深皺起眉頭,“是的,這次雪狼獸潮背後的確是有人為操縱的痕跡。”


    “首先,雖然在雪原之上,獸潮出現是件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族長你應該也知道,在一片區域之內,獸潮是不會同時爆發的。”“比如說,這片區域內有雪原鬣狗獸潮形成的痕跡,那雪狼獸潮就不會出現,這種獸潮一般都是輪流的。”


    “但是這一次,我在附近探查中發現,幾乎所有群居類的獵食生物,都有形成獸潮的跡象。”


    “這是很不符合常理的。”


    “還有就是,這些獵食生物的精神變得異常兇殘,幾乎無法安撫,但在正常的獸潮當中,獵食生物們的情緒其實主要是饑餓,而非兇殘。”


    “這些,都不符合自然規律,也不符合自然形成獸潮的情況,”巴魯克眉頭在此時已經皺得更深了,將自己的結論說出:“這背後,站著一個精通馭獸的法師。”


    吉列·斯諾弗心頭一動,“您知道是誰?”


    隨後,他又恍然有覺:“雪原守護者的法師一直都是雪原之上最擅長馭獸的.難道?”


    巴魯克微微點頭,麵色有些難堪,“是的,這個幕後黑手,應當正是我們雪原守護者的法師”


    “這麽做的意義何在?對他有什麽好處嗎?”吉列·斯諾弗握緊了拳頭,強壓住心中的情緒,又問道。


    “這幾年,雪原守護者內部就一直傳出消息,似乎發現有成員偷偷掌握了被列為禁忌的死靈係法術.這或許此人就是推動獸潮的目的。”巴魯克神色沉穆。


    “禁忌死靈法術?!”


    “對。”


    此刻,就連吉列·斯諾弗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因為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死靈係,是八大法術學派之一。


    但在八大學派中,死靈係法術其實一直長期處於最底層,算是最為孱弱的法術學派。


    但這並不是因為死靈係法術不行。


    死靈係法術操縱生與死的能量,可以賦予生物額外的生命力,或者從他人身上汲取生命能量,可以創造出不死生物,甚至另類的“起死迴生”。


    所以,死靈係法術其實一直是八大法術學派中最為神秘與詭異的法術學派,怎麽也不應當淪落到如今的地位。


    之所以如此,原因也很簡單,戰鬥力最為強大的那些死靈係法術,都已經被嚴令禁止,被封存。


    特別是用死靈法術創造不死生物的行徑,比如【操縱死屍】等,那都是絕對的禁術。


    因為,想要創造不死生物,首先是需要“新鮮”的死屍。


    為了這個,肯定會有人鋌而走險,去製造殺戮,導致混亂。


    所以,高環法師們很快就達成共識,將死靈係法術中帶有不穩定因素的法術全部列為禁術,並將修習禁術視為嚴重犯罪行為。


    按照高德的理解,其實死靈係法術可以近似於仙俠中的“魔道功法”,強大毋庸置疑,但太過“兇殘”。


    在禁止了“兇殘”的那一部分後,相當於自斷其臂,自然也就變得孱弱了。


    “很早之前,就一直有外界的法師進入北境,修習禁忌死靈法術,沒想到現在連北境人都開始了而且還出自雪原守護者。”吉列·斯諾弗喃喃道。


    在外界,一旦發現法師掌握禁忌死靈法術,官方的執法者就會以最大的力度將這些法師拿下。


    但在北境,並沒有所謂的執法組織,自然就不會有人出來“多管閑事”,做這些事情也就有點百無禁忌的意味在其中了。


    而且在北境,每天都有部落覆滅,就算有死靈法師兇性大發,為了修習禁術屠戮一兩個部落,也不會引起什麽波瀾。


    這導致北境被那些修習禁術的死靈法師一直視作“聖地”。


    這也是北境人對外鄉人極為排斥的原因之一。


    “我必須將這個消息帶迴去,上報給教派,讓教派出手,盡快揪出幕後黑手,不然再拖下去,不知道又有多少個部落要遭牽連。”巴魯克極為認真地說道。


    吉列·斯諾弗自然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道:“不是我讓不讓的問題,而是你現在能不能的問題。”


    “別說是迴教派了,至少一個月之內,你起身都困難,不信你就再試一下起身,看看能不能成功吧。”


    巴魯克聞言,不服氣地想要爬起來。


    但是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摔破後的瓷器,即使已經縫補粘合起來,但也經不起半點折騰,稍稍使勁就會瓦解崩潰。


    他努力嚐試了三四次後,都沒有成功,最終是無力地放棄了。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巴魯克感到深深的無力。


    然後,他轉頭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高德,突然想到了跟高德相處的那幾天中,對方所表現出來的“品格”,心中驟然閃過一個念頭,希望的光芒頓時亮起。


    他可是自然教派的教徒啊。


    “高德.”巴魯克喊了一聲道。


    “我在。”高德以為巴魯克是有什麽需要的,連忙湊上前應道。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拜托我”高德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你是想要我幫你將這個消息帶迴去,上報給雪原守護者?”


    “對,”巴魯克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件事與你無關,但是我現在實在找不到其它人幫忙了。”


    斯諾弗氏族剛剛遭遇獸潮,作為部落最重要食物來源的馴鹿更是所剩無幾,想要撐過這個冬天都困難。


    自身難保之下,巴魯克自然沒辦法拜托人家幫忙做這件事。


    這麽看來,也隻有高德可以幫忙。


    “你們教派總部位於何處?距離這裏又有多遠?”高德想了想,問出關鍵問題。


    “雪原守護者總部距離這裏很遠,不過我們教派在四百公裏外其實還有設立一個分會,你找到這個分會就可以了,至於分會所在.”這下子輪到巴魯克開始為難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高德是外鄉人,不像他熟悉北境,更不熟悉雪原守護者。


    如此遠的距離下,還是在沒有太多建築物和人煙的雪原上,想要光靠幾句話就讓高德找到分會,那無異於是天方夜譚。


    “你們等等.”一旁的吉列·斯諾弗也看出了此時巴魯克的為難點。


    他想了想,從帳篷中的一個箱子裏翻出了一張獸皮,遞給了巴魯克。


    “部落現在情況非常糟糕,人手也嚴重不足,我實在走不開也抽不出人手,不然就以你對斯諾弗氏族的大恩,這件事理當由我們斯諾弗幫忙。”


    “現在,我能提供的也隻有這個了。”


    高德下意識瞥了眼那張獸皮。


    隻見那上麵正用炭筆和顏料精心繪製出許多繁雜的線條,其中還有一些特殊的符號與標識。


    他渾身一震,反應過來這張獸皮是何物:


    正是他一直所求的,由斯諾弗氏族繪製標繪的北境地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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