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月,24日。


    依然是昨日的時間點。


    高德再一次來到加文樓三樓的符文工作間。


    依然與昨日一樣,並沒有看到他的導師何西·奧肯利。


    但是這迴,並不需要高德主動製造聲響,工作間內部那個房門緊閉的小房間中,已經傳出那個蒼老且平靜的聲音.


    好像並沒有昨天那麽平靜,高德感覺今日小房間裏老人的聲音似乎有一絲無法抑製的“亢奮”?


    可能是錯覺吧。


    “桌上的資料先看,看完就可以離開了。”


    依然是昨日的那句話。


    甚至是一個字都沒變。


    若是放在文學作品中,甚至有理由懷疑作者在偷懶,直接複製黏貼前文。


    但高德並不會去想那麽多。


    對他而言,隻是又收到一個“指令”。


    他沉默地聽著,腳步已經挪到符文工作間中央的工作台前。


    昨日還略有雜亂的工作台已經被收拾過一遍,如今變得整齊多了。


    而何西要他看的資料,如今就醒目地擺在最中間的顯眼位置。


    不再需要像昨日那般,靠高德自己連蒙帶猜尋找自己該看的資料。


    《符文初識》。


    名字很簡單,也很通俗易懂,一看便知講的是符文。


    雖然在高德看來,這個才是昨天應該給他看的資料——至少要先認識符文後,再去認識符文基本規則吧。


    不過也沒差,畢竟“符文六大基本規則”也很“簡單”,早一天晚一天看差別也不大。


    所以,順序上的“顛倒”也是能理解的。


    資料依然是手寫的,就與昨天的“符文學入門理論”一模一樣。


    高德翻開資料,第一眼看到的並非“符文”二字:


    “世間萬物皆有軌跡。


    風拂動有自己的軌跡,水流動有自己的軌跡,大地幹裂有自己的軌跡,甚至世間無處不在的魔力也有自己的軌跡。


    這些軌跡飄忽,沒有規律。


    但是,當某一天風按照某種特定軌跡拂動,就會變成毀天滅地的龍卷;


    水按照某種特定軌跡流動,會掀起翻江倒海的巨浪;


    大地按照某種特定軌跡幹裂,就會帶來改天換地的變化。


    我們稱這些變化為自然之力。


    自然之力很強大,但是我們沒辦法獲得.除了魔力。


    不用懷疑,魔力若是按照某種特定軌跡流動,隻會帶來更加強大的力量。


    問題是,我們要如何去掌控這強大的魔力?


    最開始的答案是法術。


    法師將魔力化為體內的法力,再通過法術模型控製法力流動的軌跡,釋放出有著不同效果的法術。


    但這並不是唯一解。


    法師的法力總是有限的,有限的法力決定了法師所能掌控的自然之力也是有限的。


    但是自然的力量,是無限的。


    有沒有辦法去利用這無限的自然之力?


    很簡單。


    搭橋,用知識和智慧,在人與自然之中撘一座橋。


    在茹毛飲血的時代,先賢們,便是用他們的智慧和知識,這樣一點點地去攥取自然之力。


    這些智慧和知識,就是我們現在通常意義上所言的符文。”


    “不同的設計方法,不同的建橋材料,建造出的橋承重量都各不相同。”


    “符文師,便是橋梁設計者。”


    “符文”二字,在極其長的鋪墊之後,第一次且終於出現在了高德的視野當中。


    他沉默著,繼續往下看。


    “天地間的魔力,是無規則的流動。


    所謂符文,便是符文師與天地魔力之間的橋梁,符文師搭建好橋梁,一朝放行,魔力便能令風生、水起、鬥轉、星移。


    符文本質就是固定魔力的流動軌跡,讓它按照某種既定的路線行走。


    多枚基礎符文可以組成複合符文,多枚複合符文可以構成魔法陣。


    而魔法陣,便是符文的最終形態,是某個完整的係統。”


    “基礎符文,則是魔法陣的基石,是符文學之始。”


    “世間共有的基礎符文數,已經超過8萬個,並且不斷有新的基礎符文產生。”


    “但是其中大多數基礎符文都是生僻符文,真正常用的基礎符文大約在3700個左右。”


    “而一個合格的符文師,隻需掌握1000-2000個基礎符文即可。”


    “因為1000個基礎符文經過組合,便能覆蓋九成的需求,2000個基礎符文經過組合,就能覆蓋九成九的需求。”


    這段介紹,給高德帶來了極強的既視感。


    他停下來,認真地想了想,終於反應過來:


    這不就和他前世的漢字一模一樣嗎?


    漢字數量現已經超過10萬個,但真正常用的漢字也就是3000個。


    1000個常用漢字,便能覆蓋90%以上的表達需求,2000個常用漢字,便能覆蓋99%的表達需求。


    而在新事物不斷誕生的前提下,這兩千個早就存在的常用漢字也能通過排列組合完美地進行表達。


    比如“電”和“腦”這兩個千年前就存在的漢字,在千年後經過組合就可以用來表達剛剛誕生的新事物“電腦”。


    而基礎符文,也同樣是這個概念。


    這麽一聯想,高德瞬間就領會了“基礎符文”的重要性。


    毫無疑問,《符文學》要想入門,就像是要想寫出文章需先認字一般,需先掌握常用基礎符文。


    再往下看,果然如此,不過也有一點小小的差別:“基礎符文共分八個等級,即零級基礎符文至七級符文。”


    “符文師入門第一步:掌握常用零級基礎符文651個。”


    到此,《符文初識》的“前言部分”就結束了。


    再下麵的資料,就是常用零級基礎符文的範圖與解構說明文字了。


    不過資料裏並沒有列出全部651個零級基礎符文,而是隻有10個。


    高德瞬間領會:這10個零級基礎符文,便是他的“今日作業”。


    就與昨日資料裏的“課後習題”一般。


    此外,在資料旁邊還有一疊空白的基礎魔法紙,一把基礎的符文筆,與一瓶基礎魔法墨水。


    這就是何西給高德準備的“文具”。


    資料裏介紹的第一個零級基礎符文叫“聚魔(零級)”,作用也很簡單,就是聚集天地間的魔力。


    但就是這麽簡單的作用,卻讓“聚魔(零級)”符文成為幾乎所有魔法陣都必不可缺的基礎符文。


    而且“聚魔(零級)”的符文圖也並不簡單。


    即使它隻是所謂的零級基礎符文,也十分繁複。


    並且,沒有捷徑。


    隻有靠一遍遍地臨摹、記憶,然後融會、貫通。


    高德甚至沒有拿出一秒用於“恐懼”即將開始的學習之難。


    他的心神立刻是落於《符文初識》中關於“聚魔(零級)”的符文圖與解構之上,別無他物。


    《符文初識》是手寫的資料,顯然是出自何西·奧肯利之手。


    而這位學院的首席符文導師,符文學知識無疑掌握得無比紮實,所以整個符文圖的解構文字非常簡潔,但又清晰明了。


    高德仔細讀著,不多時便已經讀完了第一遍。


    然後,他合上資料,開始沉思,開始迴憶。


    過了大約三十秒時間,高德再次翻開資料,對剛才迴顧與沉思中不清晰和不理解的地方進行重複閱讀。


    這一次他用的時間比第一遍要短。


    然後,再次合上資料,沉思、迴憶。


    二十秒後,再次翻開資料,再次開始閱讀。


    如此重複了七八次後,高德又一次合上資料,進行迴顧,已然是一路暢通,再沒有半點滯澀與卡殼。


    而符文圖,也同樣是這種方法。


    安靜的符文工作間中,隻有高德不時翻動資料頁的沙沙之聲。


    當他最後一次合上《符文初識》,便再沒有打開。


    高德深吸一口氣,已經拿起符文筆,在吸足魔法墨水後,便是展開一張魔法紙,在紙上正式落筆。


    初次嚐試臨摹符文的高德,屏住唿吸,眼神專注而又認真。


    與此同時,體內的法力從手掌傳達到手中的符文筆,再透過筆尖,混雜著魔法墨水,均勻而又平穩地落在魔法紙上。


    剛落筆時,高德還有些小心翼翼,擔心失敗。


    但一落筆後,他內心所有的雜念刹那間竟是全部消失,心神中隻剩下符文圖與對應的解構。


    高德已經完全投入於“聚魔(零級)”基礎符文的繪製當中。


    法師之中有這麽一句話流傳甚廣:“法術,是隻對天才開放的私密領域。”


    但在符文學這個領域,天才隻是入場券。


    它不僅需要超絕的天賦,還需要卓越的控製力、出色的創造力、強大的精神力、優秀的記憶力、足夠的專注力與耐心。


    以及,一點純粹。


    而高德對於“學習”這件事,向來很純粹。


    與此同時,僅僅是一門之隔的房間內。


    作為高德還未見過麵的導師,何西,放下手中的符文筆與魔法紙。


    魔法紙上,一副在外行人看來宛如天書的符文圖,一副比“聚魔(零級)”符文圖複雜要不知道多少的符文圖如藝術品一般展現。


    老人看著眼前那複雜的符文圖,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這張符文圖,並不是常規的魔法陣嚐試,而是他以推導“幹擾常數”為目的進行的測試符文圖。


    其中包括精確到小數點後四位的魯棒值測試、有規律的能量遞增級以及一係列複雜的符文對數、幹擾對數變化。


    這些東西並不容易對付。


    它需要極其龐大的計算量與極其紮實的符文學基礎,以及極其多的實驗次數。


    即使是浸淫符文學領域,已一己之力推出符文學六大準確來說應該是5.5大基本規則的何西·奧肯利,在一開始也為此感到頭疼。


    隻要一想到需要進行的海量實驗,他甚至有種無從下手之感。


    甚至懷疑自己在人生最後的時間裏,究竟能不能完成這些實驗,推導出“幹擾常數”。


    但他明白,這個“幹擾常數”影響著符文學六大基本規則成立與否,隱藏著符文排列的最本質秘密。


    所以,何西在定了定神之後,再度拿起放在一旁的普通紙筆,進行數據記錄。


    這條路才剛開始。


    能不能走到終點是另一迴事。


    隻管往前走就是了。


    他對於“符文”這件事,向來很純粹。


    ……


    一個是老人,是在符文學領域浸淫數百年的內行人。


    一個是少年,是接觸符文學領域才滿一天的門外漢。


    兩個不論年齡、身份亦或者學識都有著天壤之別的人,如今卻是“同處一室”為同一件事奮鬥。


    距離,也隻是一門之隔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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