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方的雲舟也讚同道:“不錯,我原道是臨近出口,風流紊亂。現下看來確如唐家小姐所言。”


    唐悅兮自是不會質疑心靈旅途反饋給她的信息,道:“嗯……不,不是人。是幾隻天聖獸有成年的也有……幼年的。”眾人心裏一驚,要是密道出口已被叛黨天聖獸守住,那豈非自己一行人的行蹤早在敵人的掌握之中,眾人此時的處境便已幾同絕境。


    唐悅兮亦知眾人心中所想,解釋道:“不是向著我們來的……但是已經對著我們衝過來了!”


    溫酒、雲舟和小肥鳥還沒來得及發問,隻聽得破空聲迅速逼近,想是成年天聖獸來勢極快。密道裏半分光亮也無,目不能視,唐悅兮悶哼一聲,似乎突然受到撞擊,向後翻滾而去。溫酒反應甚快,一把抓住唐悅兮手臂,沒想連帶自己也飛了出去。黑暗中唐悅兮再沒有動靜,溫酒急叫了一聲:“睡覺精!說完低頭你怎麽了!”忙催動沒卵用力給唐悅兮。稍時,唐悅兮似是緩過勁來,澀聲道:“我沒事,這小東西沒有惡意……我可以開燈啦!你們都稍微準備好別閃到眼睛。”


    “開燈!?”溫酒、雲舟、小肥鳥齊齊問道。


    隻見密道之中,以唐悅兮為中心,半徑五尺左右的距離內,緩緩泛起淡黃色的光,將密道照亮。光芒柔和溫暖,讓人新生親近。溫酒按捺不住好奇,問道:“牛哇睡覺精!什麽武功!早點用出來嘛。”


    唐悅兮無奈道:“‘醉雨心燈’,進密道以後就在研究。剛學會的,還多虧你沒卵用力。”低頭瞧去,懷裏一隻和小肥鳥體型相差無多的幼年鳴煜。它沒有小肥鳥胖嘟嘟的小肚腩,倒顯得更小巧些。同樣一身雪白的羽毛,但頭頂還有一絲粉意。亮晶晶的大眼睛裏全是慌張和驚恐,還有淚珠在打轉,蜷縮在唐悅兮懷裏瑟瑟發抖。


    這小東西實在是惹人戀愛,唐悅兮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它。小肥鳥停在唐悅兮香肩上,突然出聲道:“凝黛橘,是你麽。”


    唐悅兮懷裏的小東西聞言渾身一顫,大眼睛看向上方的小肥鳥,眼神從迷茫,到驚喜,到驚懼,顫聲道:“搖曦太子!是……真的是你嗎!快逃!”


    小肥鳥道:“是我,發生……”話未說完,被幾聲張狂的大笑打斷,從密道陰影處飛出來三隻體型巨大的成年天聖獸!身形雖大,行動卻極迅速,三隻成年天聖獸呈三角之勢,將一行人圍在中心。


    溫酒、雲舟二人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隻有唐悅兮心中一緊。天聖獸鳴煜威名在外,雖然它們始終與世無爭,但天聖獸的兇猛戰力向來不輸拏雲大陸任何一個妖獸族群。若是它們為禍人間,四大兇獸裏必因此除名一個。


    為首一隻天聖獸,全身羽毛純白,但雙足間生出不少碧綠色羽毛,突兀且惹眼。它身長兩三丈,高約四丈,魁梧威風,氣勢驚人。那輕使巨斧、高逾丈許的宋儒恩,在它麵前也不過頑童一般大小。它此時顯是心情極佳,喜悅溢於言表,狂笑道:“真的是搖曦太子!!獨麓大人布下天羅地網沒抓到,沒想到派我等抓獲聖巫之女,居然雙喜臨門!撿了西瓜還能撿個人參果!哈哈哈哈哈哈!”


    為防溫酒聽不懂此間對話,唐悅兮早早將“同心靈結”備好,實時給溫酒提供翻譯。小肥鳥沉默少時,抬頭深深看了為首的成年天聖獸一眼,“嘿”了一聲。直到此時,親眼看見聖巫之女凝黛橘被追殺,才終於相信族裏真的出了叛亂,緩緩道:“小桂由,我記得你。”


    溫酒忽然覺得此時的小肥鳥,全然不是自己平日裏認識的“溫旺財”,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心中有些擔憂又有些高興。


    當年小肥鳥還未離族時,身份確實顯貴,但一來身負“滅族”詛咒;二來傳言其母錦璣女王的失蹤,與小肥鳥脫不了幹係。所以當年小肥鳥早已頗不受全族待見,何況如今這個被親兄弟追殺、掃地出門的小肥鳥?


    那為首的成年鳴煜,名喚桂由。它聽到自己竟被稱為“小桂由”,臉色一黑,冷冷道:“聽聞當年搖曦太子和聖巫之女凝黛橘,乃是人人稱羨的一對青梅竹馬?但可惜太子不爭氣啊,偏偏害死自己母皇,偏偏要和長兄大打出手,被趕出族群。不過我覺得更精彩的是,罪命星奴和滅族弑母這兩條預言,全是聖巫祝親自頒布的。哦!就是凝黛橘的生父蘊霽籽!”


    母親失蹤之謎、自己無故背鍋一直是小肥鳥的心頭大事,此時被戳中痛處,氣得渾身發抖。


    溫酒與雲舟兩人,一邊小聲地交換信息,將小肥鳥的往事互通有無。一邊密切地關注小肥鳥的動態,務必保證一會兒動起手來,自己能夠最先揍到這個嘰嘰喳喳好不煩人的綠腳賤鳥!


    小肥鳥雖被戳中痛處,但在文鬥這一行也算耳濡目染有了些底蘊,正準備學著溫酒的樣子,給這個小桂由來一套血濺五步的說辭。但又忍住,心想出氣並不急於一時,這個打探消息的機會萬不可失,自己一方迄今為止,敵軍因何叛亂、叛亂人數幾何、叛黨以誰為首、叛黨與皇甫獻大軍達成了什麽合作關係、皇甫獻一行又所圖為何,謎團重重,一無所知。小肥鳥在腦海中飛速整合已知信息,微微吸了一口氣,試探道:“小桂由,聽說你父親當年被獨麓先生關押在腐青崖,麵壁思過百餘年。不知道現在放出來沒有?還是你父親思過這些年,唯一想明白的問題就是你們一家人都非常適合做獨麓先生的狗腿?”


    生父當年因政見不和,曾被獨麓大人發配腐青崖思過,確是桂由多年來耿耿於懷的心事。桂由陰笑道:“搖曦太子對我家老東西好不了解,原來當年好好的太子不做,叛逃出族群,其實是為了給我家那個老廢物做幹兒子!”


    小肥鳥道:“你父親一生勤政為民,雖無高明政見,卻一心都撲在鳴煜一族的生存和未來上。沒想到老了,生了個隻愛跟著政敵獨麓一起搗蛋的蠢娃娃。真是晚節不保。”


    桂由森然道:“好過堂堂搖曦太子,和幾個人類幼崽廝混在一起,還妄圖通過密道,將這幾個下等種族的幼崽帶入晗往庭。給高貴的欽雲金頂留下人類的汙穢足跡,真是萬分光榮啊。”


    小肥鳥冷笑一聲:“敢情我帶幾個人類幼崽就丟人,你們帶著萬餘精挑細選的人類渣滓來欽雲神樹,反而是建功立業?”


    那桂由聞言一驚,心中本就對搖曦太子的突然出現心存疑慮,此時聽得小肥鳥之言,似是已知曉一些內情。又聽得小肥鳥道:“到時候你的父親麵壁迴來,看見自己家蠢娃娃投靠了大敵獨麓也就算了,竟然還要看著這個傻兒子帶了一萬人類臭蟲來欽雲金頂吃喝拉撒,攪得烏煙瘴氣!我要是你父親,一定把你翅膀打斷,毛拔光,就留著腳上那兩搓綠毛,最後和你幹的事比一比,看哪個更丟人!”


    桂由心中大怒,喝到:“放你媽的屁!悠善那個老廢物!隻知道對人類這種下等種族一味退讓!害得我們堂堂天聖之翼,被人類逼得隻能在小小的扶霄岸裏飛翔!幹了如此喪權辱國的事,也配說我丟人!?等獨麓大人大事一成,率領鳴煜一族入駐鄔姓人類許諾的十座城池!我倒看看是誰來拔光誰的毛!”


    悠善這個名字自是屬於桂由生父,隻是這時對溫酒一行人沒有顯然失去吸引力……沒想到這皇甫獻帶著一萬鄔府好手,來欽雲木竟是襄助“獨麓大人”叛變,事成之後竟還答允將人類居住的十座城市送給鳴煜一族掌政?!


    此等交易實是聞所未聞,唐悅兮突然給小肥鳥傳音道:“這買賣有不合理之處,算下來鄔珺朝這種老狐狸平白出了人力物力,卻什麽都得不到。”


    小肥鳥心領神會,嘲道:“你們家獨麓老賊確實聰明,把狡詐奸猾、唯利是圖的人類耍得團團轉,竟為了我們鳴煜一族無私奉獻到這個程度。”


    桂由森然道:“人類那點齷齪心思怎麽瞞得過獨麓大人。那鄔姓人類說了,事成以後,鳴煜全族須得幫助他奪取墨雲王朝!讓這天下改姓鄔!”看見自己同來的兩個成年天聖獸臉色有異,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怒之下說漏了嘴,它獰笑道:“搖曦太子還是那麽會耍小聰明,其實大可不必,直接問我就好了!我對死人是不會費心思去隱瞞的。”


    唐悅兮懷中,被小肥鳥稱為凝黛橘的幼年小可愛,感受到綠毛腳桂由釋放出來的殺意,心中萬分害怕,卻又鼓起勇氣,抬頭顫抖著聲音對小肥鳥輕輕道:“搖曦太子……你們快逃……我拖不住它們多久,幼年鳴煜和成年鳴煜地實力差太多啦……”


    小肥鳥還沒反應過來,正準備發問:“你咋拖……”隻見小可愛凝黛橘用力掙脫唐悅兮的懷抱,向著綠毛腳桂由衝了過去,速度極快!當場就施展了一套自殺式頭槌!


    “我擦!!”


    溫酒和小肥鳥隻來得及嚎了一聲!連向來溫文爾雅的雲舟也臉色一變,差點將國粹脫口而出。隻瞬息的時間,凝黛橘就被成年鳴煜一掌擊飛!帶著幾絲血線飛向一旁!還好雲舟的身法快如鬼魅,在凝黛橘撞向密道牆壁,受二次傷害前的空中,抱住了小可愛。


    小肥鳥勃然變色,大聲斥道:“豈有此理!連族人都傷害!你和卑劣自私的人類又有什麽差別!”


    那綠毛腳桂由本來也覺得自己出手過重,心中微微有些後悔,聽到小肥鳥的話以後,惱羞成怒,喝到:“那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本來就要將你和這幾隻人類幼崽一並殺了!多殺一個聖巫之女又如何!”說完率先發難!向小肥鳥撲將過來。與綠毛腳同行的另二隻成年天聖獸,亦同時發動進攻!


    溫酒、雲舟、小肥鳥快速對了一下眼神,幾乎在同時應聲而動。


    溫酒接過雲舟拋過來重傷的鳴煜凝黛橘,另一隻手拉住唐悅兮,向包圍圈外撤去。雲舟橫劍攔住兩隻追向溫酒的不知名成年鳴煜,同時利用超絕的身法與兩隻成年鳴煜纏鬥,敵追則擾,敵守則退。小肥鳥則迎頭趕上,與綠毛腳桂由正麵相抗!


    溫酒帶著兩個沒戰鬥力的女孩,沒命價狂奔,一口氣奔出去數十丈。停下來一邊給凝黛橘用沒卵用力療傷,一邊心中盤算:“入口處那麽隱蔽,那應該不會再出現敵情。出口處也不會有人從我和老舟、旺財的眼皮底下溜過來。那此處應該安全。”


    凝黛橘雖然傷勢頗重,但它體積甚小,醫治起來反而比人類身上一些不重的傷更快。溫酒看到凝黛橘已無痛苦之色,心中急於加入戰場幫助以一敵二的雲舟,便對唐悅兮道:“它應該沒什麽問題了,你帶它找個地方躲一下,有別的情況盡快用同心靈結通知我。我要去幫老舟揍它們丫的!奶奶的香蕉茄子臘腸精!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囂張的鳥!”


    唐悅兮哭笑不得,但此時狹路相逢,已隻有拿下正麵硬仗才能談其它!她點了點頭,囑咐道:“不要大意,天聖獸久居這靈氣充沛的修煉聖地,壽命也長於人類。雖然它們沒有人類那麽多變複雜的進攻手段,但其難纏程度絕不下於人類修士,你想這小……小搖曦,才不過幼年……”


    溫酒嘻嘻一笑,擺手道:“不用擔心,我跟這些傻鳥打架有經驗!”


    唐悅兮一想也是,這人跟小肥鳥在牢裏打了幾年的架,不算吹牛,看著溫酒充滿少年氣息的背影,不禁莞爾:“說了你那最多叫挨打的經驗!”


    溫酒心中著急,三對三的場麵怎麽能缺陣!他一眼望去,與雲舟纏鬥的兩隻成年天聖獸,見溫酒甚是滑溜,已轉將圍攻主動挑釁的雲舟。雲舟以一敵二,且尚是首次與天聖獸鳴煜一族對戰,並無經驗,一時間守多攻少,極為被動。


    這成年天聖獸體型巨大,一舉一動都虎虎生風。重擊在密道木壁時,感覺整個欽雲木都在震動!攻擊範圍極大,且無論撞擊、啄擊、翼擊、爪擊的威力,比起“青年俊傑”鄔驚瀾的拿手絕活隻強不弱!更過分的是……如此巨大的身軀!竟然無比靈活!以雲舟葬劫灼神風那般靈動飄逸的命力身法,都遲遲掙脫不了它們的夾擊圈。


    幸好雲舟天罰劍出,無人可硬攖其鋒芒;更有一手精妙絕倫的劍法,護得雲舟暫時無憂。溫酒知道鳴煜大都通曉人類語言,大聲叫道:“老舟!我挑這個鬥雞眼的傻鳥!”


    雲舟快速掃了一眼兩隻成年天聖獸,立時會意,朗聲道:“不妥,不如這隻屁股大的更容易一擊必中!”其實兩隻成年天聖獸都沒有所謂的鬥雞眼,雲舟也並不知道誰真的屁股更大。兩人的這一輪言語攻勢妙就妙在:“鬥雞眼”這個二鳥都沒有的外貌特征,必定吸引二鳥的注意力並產生短暫的疑惑。而“屁股大”這個說辭,更不是讓二鳥去對比自己和另一方的屁股,是讓二鳥無法猜出溫酒將要進攻的對象!


    在即將遭受傷害的急切間,本就缺乏互相照應默契的二鳥,心中生出一絲迷茫。這讓它們極大可能下意識裏選擇,一個分辨溫酒進攻目標最簡單有效的方法:迴頭看溫酒!


    一切都如雲舟所料,兩隻成年天聖獸“默契”扭頭。機會難得,雲舟運十足命力,連天罰劍都染上一層白色旋風。隻見一道耀眼白光閃過,天罰劍劍身通紅,浸血而歸!但溫酒、雲舟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震驚和費解!


    原來兩人都看到這一劍直搗黃龍,分明刺入成年天聖獸的身軀,幾已奠定勝局!但劍過之後,兩隻成年天聖獸皆隻在臀處受了一道皮外傷!


    “是‘大煜血脈’!”遠處傳來唐悅兮清脆的聲音:“鳴煜一族為光而生,是世界上和光最親密的生靈!煜就是光照的意思,‘大煜血脈’便是鳴煜一族的種族天賦!讓它們擁有掌控光的能力!雲家小子剛剛出劍後,它們知道躲閃不及,便利用‘大煜血脈’創造了逃往別處的光幻象,以致雲家小子一劍刺歪。但這一劍餘威猶盛,劍風淩厲仍傷及……它們臀處。”


    兩隻成年天聖獸雖逃過一劫,但身處這一幕甚是滑稽和狼狽。如同他倆一同迴頭,隻為了確認誰的屁股更大,卻被人同時刺傷了屁股……二鳥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奸詐的敵人,也從未受過受過如此戲耍和屈辱!雙雙暴怒,發出“嘎嘎”怪叫聲,全身突然變得極亮,光芒四射直至看不清身形,隻剩兩個如同盛夏烈陽般的光團!


    溫酒一眼看去,隻覺雙眼刺痛,一股猛烈的眩暈感迅速吞噬大腦!爾後閉眼扭頭,差點吐了出來,不敢直視。正要張口對著罪魁禍首罵幾句,隻覺胸中遭到重擊,整個人受巨力向後飛去,撞向密道木壁,傳來轟隆之聲。


    …………


    這邊綠毛腳桂由和小肥鳥在半空中交戰多時。桂由交手時間越久越是心驚!一隻體型尚不如小貓小狗大的幼年鳴煜,憑什麽可以硬碰硬化解自己的每一記攻勢!要知雙方這體型相差,就好像一隻蜂鳥和一直大雕在互毆,但是蜂鳥接住了大雕的每一拳……桂由心想這絕不可能!就算它是生於金頂的搖曦太子也不可能!!


    桂由愈發不服氣,每一擊中飽含驚怒!鳴煜一族天生武力不凡,這桂由更是被那稱作獨麓的天聖獸委以重任,定也是族中佼佼者。此時全力出手,招招威猛無鑄。


    小肥鳥初時尚能招架,隨著桂由含怒出手,出招頻率和威力大勝從前,漸力有不支。它雖然在溫酒唐悅兮的幫助下,渡過了天崩地裂般的星劫,實力突飛猛進,但畢竟仍是年幼,耐力、經驗皆遠不如身經百戰的桂由。尤其對戰經驗這一茬,小肥鳥短暫的生涯確實好勇鬥狠,可惜這九成以上的精力全隻能用來和溫酒菜雞互啄……


    又過數合,那綠毛腳桂由佯裝疏漏,成功誘得小肥鳥冒進,左翼狠狠正中小肥鳥背部!小肥鳥吃痛,垂直向下墜落,重摔在地,噴出半口鮮血。綠毛腳桂由得勢不饒人,乘勝由上而下一記“巨鳥猛坐”,欲將小肥鳥壓成一灘血水。小肥鳥忙使出從溫酒那學來的為數不多幾個打架技巧,一記“驢打滾”飛快滾走。桂由反應也極快,立時改作貼地飛行,繼而向小肥鳥撞來!


    小肥鳥濁氣未吐,行動已大是遲緩。眼見要被綠毛腳桂由撞成肉泥,情急之下揮出數支羽毛化作的箭矢,射向桂由雙目,以圖化解攻勢。


    桂由臉上露出不屑和獰笑!隻見每枝羽箭的朝向前,都突然出現一個餐碟大小的鵝黃光盾,將羽箭一一吸收……又幻化出相同數量的羽箭!向小肥鳥射來!


    小肥鳥心道“糟糕”,是大煜血脈的“知湮鏡”!能在敵人的進攻軌跡前幻化出任意大小的“知湮鏡”(鵝黃光盾),吸收每個有彈道的攻擊,並投射出一模一樣但威力更勝一籌的相同術法反擊迴去!幾乎是所有遠程進攻的克星!這一招極難有鳴煜可以領悟,沒想這綠毛腳桂由偏就會。小肥鳥躲閃不及,反而身中數箭,被釘在地麵上!


    那桂由狠命撞來,大有風雷之威。小肥鳥心知以桂由的力道,無力閃避這記攻勢的話,今日怕是不能幸免了,心想:“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臘腸精……沒想到老子這麽不禁打。也不知道溫酒那個蠢兒子會不會機警點,帶著睡覺精跟那雲什麽的小屁孩趕緊逃……就會逃個屁!這蠢兒子肯定隻會嗷嗷嗷地衝過來給老子報仇!然後被他娘的綠毛腳一鍋端了!


    沒想到我堂堂天聖獸搖曦太子,就這樣被結束了使命……族群分裂我沒有阻止……娘親不見了我也沒有找迴來……


    娘你在哪裏……這世界真的變得好奇怪……


    哥哥們驅逐我、追殺我……族親們討厭我、排擠我……獨麓那個瘋鳥竟然還要和卑鄙狡詐的人類勾結,不知道憋著什麽壞水,連凝黛橘都要追殺……


    娘……為什麽鳴煜一族會自己殘害自己的族人……是因為你說過的,世間最可怕的仇恨嗎?可是族親之間……為什麽會有仇恨呢?……你說‘浩劫將至,燃星救世’,是,我見到了,再沒有比族群分裂、親人間自相殘殺更大的浩劫了……可是這燃星……”


    ……


    時間仿佛靜止。


    桂由跌落在地上,它怔怔地看著小肥鳥,臉色難看之極。


    隻見不遠處的小肥鳥,仍被自己的羽箭釘在地上不能動彈……隻是它的全身!已經被湛藍色的流光包裹住!小巧的羽翼上,細微卻耀眼的星紋在陣陣閃爍!但桂由不是被這絢爛的光景嚇得不能動彈,而是它……就是不能動彈!


    這種感覺很詭異!明明身上無一物,卻感覺有萬斤重物死死壓在自己身上!


    好重!


    這是什麽?!大煜血脈中從來沒聽過有這樣的招式功法!


    “嘎嘎嘎!!”桂由不甘心地使出全身力氣,狀若瘋狂,想要從這個詭異的狀態中掙脫而出,但紋絲未動。它想不明白,怎麽會有看不見的重物將它壓得如此齊整?自己的脖頸、雙翼、背腹可使出的力道各不一樣,按理說總有一處可以抬起來一些……可是偏偏每一處可以使上勁的地方都恰好用盡全力都不能動彈分毫!


    桂由眼中滿是驚怖和難以置信。它看見小肥鳥費勁地拔掉身上羽箭,鮮血止不住地四濺,深紅的血光和身上湛藍色的流光,一時間交映成妖異的紅紫色。踉踉蹌蹌地走到它身前,神色冷漠地看著它。


    小肥鳥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它感覺哪裏都好痛!它也有好多疑問!想問娘親,想問睡覺精,想問……身前驚愕慌張的桂由。


    小肥鳥疲憊已極,癱坐在綠毛腳桂由的麵前,情緒複雜但越想越是憤怒。心念一動,隻見身軀碩大的桂由不受自己控製地向前一栽,恰巧匍匐於小肥鳥身前,下巴磕在地上。一時間竟隱隱有種臣服於小肥鳥的味道。小肥鳥死死盯著桂由,突然上前“啪!”地一聲,扇了桂由一個巴掌。不重卻極響。桂由心中憤怒又驚懼,掙紮了幾下,還是不能動彈。隻聽小肥鳥憤聲道:“小桂由!這麽些年,你是和你們家瘋獨麓天天在糞坑裏吃喝玩鬧,玩傻了嗎!為什麽要殺凝黛橘!為什麽要對自己的族人下這種狠手!”


    桂由其實本意並非是要殺死凝黛橘,隻是此時顏麵盡失,心中又頗是不服氣,狠狠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獨麓大人大業將成,死個把無關緊要的反對者,有什麽關係?”


    小肥鳥難以置信這樣的話竟出自自己族群之口,一時間瞠目結舌,憤怒已極!長嘯一聲,身上的藍光暴漲!星紋急速閃爍!


    桂由隻覺身上負荷的重量又翻了數倍!慘嚎一聲,痛暈了過去。


    小肥鳥怒意未消,隻想上前再對昏迷的桂由拳打腳踢一番,一解惡氣!但溫酒、雲家小子那方似乎還在激戰,事有輕重緩急,須得去瞧瞧戰況。


    它心想:“雲家小子身手不凡,多半無礙……自家兒子又蠢又呆,讓成年天聖獸打了這麽久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吊住一口氣……”


    小肥鳥已負重傷,還好兩處戰場相隔不甚遠。一眼看去,雲舟這邊果如自己所料,剛巧結束戰鬥,正待觀察兩邊戰場,恰與小肥鳥目光對視。


    當今拏雲大陸,要是有好事者給這些少年修煉者排個排名,劍術高超、家學淵源的雲舟必然傲立榜中。雖然他不注重道法和命力的修煉,缺點顯而易見。


    但他隱世學藝多年,甫一入世!


    便於萬軍叢中,重傷威名赫赫且成名多年的超一流高手!


    鄔府四大將之一,“春滿九月”皇甫獻!


    (並且安然遁走)


    與雲舟對戰的成年天聖獸,體格強壯,一招一式都威力驚人。隻是與皇甫獻相比,實相去甚遠。雲舟在熟悉了天聖獸的作戰體係以後,很快占到了上風。


    那兩隻天聖獸,趁機使出大煜血脈中,使人目不能視、方向盡失的“曜目神光”。再分別對雲舟和溫酒發動猛攻,本可扭轉戰局。可惜……偏偏雲舟的葬劫灼神風,可以通過風的流動準確感知敵人的位置,就算暫失視力,亦毫無影響。他天罰劍勢如破竹,迅速製伏對手。


    雲舟和小肥鳥對視一眼,見對方戰場都已塵埃落定,無需相助。雙雙將目光集中到溫酒那邊……表情變得很古怪。


    溫酒正騎在另一隻成年天聖獸的頭上,一隻手揪著它頭頂的毛,一隻手捏緊拳頭正用力地來迴錘它的頭。一邊還惡狠狠地喊:“服不服!服不服!”


    小肥鳥很生氣,準備大罵溫酒:“士可殺不可辱!擱著服不服你媽個香蕉茄子臘腸精啊!”,隻是身負重傷,有心罵賊,無力迴天。這時唐悅兮抱著凝黛橘,蓮足輕點,匆匆小跑過來。小肥鳥趕忙問及此間發生。唐悅兮在較遠處雖也受到曜目神光的波及,但畢竟有心靈旅途的感知能力,將此間原本說將出來。


    原來那時,天聖獸的曜目神光施展開來之後,溫酒瞬間喪失還手能力。兩隻成年天聖獸分頭進攻溫酒和雲舟。


    溫酒有著和小肥鳥多年的打架經驗,閃轉騰挪、有來有迴,本應不是問題。哪知那天聖獸還偷師了天津飯的太陽拳!失去視力,同時還有強烈眩暈感的溫酒,當場就被幹得雲裏霧裏!溫酒一邊用最毒的髒話罵作者,一邊挨最毒的打。


    不過這些時日,習練潮汐知月謠,實力(挨打力)確有精進!這成年天聖獸的力道極大,此時受來,感覺竟還不如與小肥鳥玩笑打鬧時可怕!


    而那個下毒手的天聖獸,隻道溫酒已經失去抵抗力,又心係身處下風的同伴。全不料正待轉身援助同伴之際,溫酒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


    溫酒挨打時,心想:“奶奶的香蕉茄子臘腸精,這他媽去哪找個裁判搶墨鏡!這他媽都啥賴皮招數哇!!這他媽怎麽打!!!”國罵三連擊,突然福至心靈,心生一計:“老子把這旋轉爛燈泡呆鳥的眼睛也戳瞎!……猛揍它一頓再治好不就完了!”於是開始盤算如何快速戳瞎敵方雙眼,但又罵道:“這他媽咋戳啊!看見人就先一套‘太陽拳’把我弄瞎,我還能快過光速!?……誒?那不如?……”


    溫酒站起身!


    就算是陰險狡詐的人類,也會受思維慣性的影響,認為一個被自己全力毆打,但全程光挨打不還手的人,定是無力抵抗、鬥誌全無。那天聖獸一時大意,背對著溫酒,全沒注意到他的動靜。溫酒一躍而起,一招“蛤蟆抱樹”,死死貼住天聖獸背部,再借力向上爬去。


    那天聖獸猛然發現這個藍毛人類幼崽竟還能反抗,一迴頭,看見他正爬在自己背上!這一驚非同小可!要知任何鳥類的背部都幾乎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因為受種族天生身體結構影響,背部是翅爪皆無法觸及的地方。天聖獸無法可施,驚慌中將背部大力撞向後方密道木壁,以圖趕走溫酒。


    此時正是溫酒難得的製勝良機,自不能輕易放棄。但如若被天聖獸撞暈,或是手腳被擠壓成肉泥,都無法繼續攀附在天聖獸背上,仍將功虧一簣……


    這一撞去勢極快,溫酒急切間想到潮汐知月謠總綱上提到過,“牽涓流以蹈江海,方能力隨意至”,心念一動,感覺全身細胞、血液乃至毛發都在催動命力,隻瞬間出現了一個巨大水球包裹住自己!


    最令人驚異的是,這個水球沒有從小到大的凝聚過程,而是憑空出現!


    要知這世間所有的術法,除了一些本就有物理形態的暗器飛劍,凝聚成可操控形態,無論多快,凝聚過程總要花費時間,隻是因個人修煉長短不一罷了。溫酒這招突然領悟的無讀條的施法,為溫酒將來兵荒馬亂、烽鼓不息的生涯,創造了不止一線生機……


    “嘭”地一聲悶響……


    巨大水球帶來的減震緩衝,加上溫酒學習潮汐知月謠以後精進的命力,和水漲船高的驚人鍛體效果。


    溫酒首次展現了曆史性的一幕!


    硬接進攻而毫發無傷!


    隻不過那天聖獸看不見背後的情形,霎時間覺得背部濕漉漉、冰冰涼,臉色鐵青,顫聲罵道:“你們人類怎麽這麽無恥!!!打架就打架!怎麽還吐口水!!”身上隱隱有一絲顫抖……應是氣極。


    溫酒這孩子從小就受不得委屈,聞言差點破防,叫道:“你他娘的才吐口水!你是不是有毛病!老子就擱這原地一直不停吐,吐個三十幾年也吐不出這麽大一灘口水好吧!!”同樣氣極,一躍而起,騎在天聖獸的頭上,高舉小拳頭想要擊暈它。


    哪知一拳落下,在場所有人都愣住。原來溫酒的體魄雖然已經遠超常人,一拳一腳也頗有威力……但是他根本不懂得技擊格鬥之法!根本不知道如何將敵人擊暈!這成年天聖獸的體魄更是遠非


    疏於鍛煉的鄔驚瀾可比!這一拳下去,天聖獸隻疼得“嗷”了一聲,便沒有別的反應……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那天聖獸又氣又痛,恰好溫酒跳到了自己頭部,雙翼輕鬆已夠得著,毫不猶豫發動猛攻。就算在別人看起來自己像個猛錘自己頭部的傻逼也不管了!!


    溫酒本以為完美地解決了燈泡鳥的“太陽拳”,沒想到核心問題就不是“太陽拳”!現在騎虎難下,特別尷尬!又硬挨了好幾拳,匆忙間握住一根羽毛,計上心來,大叫道:“住手!!你再不停手別怪我把你頭上毛拔光!讓你變成一隻禿頭燈泡怪!以後你再用那個發光的技能,別人一眼就能看見你閃亮的禿頭!!”情急間也沒考慮到那“曜目神光”明明是讓對手啥也看不到。


    這句話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那天聖獸立時呆住,背脊數道涼意直透內心。但溫酒仍是沒有讓天聖獸徹底失去抵抗能力的方法……於是就出現了之前那一幕。溫酒一邊裝作惡霸的樣子(也可能就是真正的惡霸)嚐試擊暈天聖獸,一邊挾鳥毛以令鳴煜……


    溫酒看見小肥鳥、雲舟、唐悅兮一行人向自己走來,終於繃不住,求救道:“奶奶的誰來幫我打暈它!我累了,厭倦了……”哭喪個臉,模樣甚滑稽。


    雲舟輕輕躍起,用劍柄敲擊天聖獸後頸,天聖獸應聲而倒。溫酒一臉無語:“老子怎麽就錘不暈!”雲舟道:“要準確地擊打在頸總動脈……”


    小肥鳥身上的湛藍流光和閃爍星紋,逐漸黯淡隱去,隻剩下一身紅黑色的血跡傷痕。它有氣無力又粗魯地打斷道:“你他娘的別整那些有的沒的!趕緊先給爸爸治傷!!”


    溫酒才發現小肥鳥都變成了小“紅”鳥,語含關切道:“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弱雞!被人揍成這樣!你看爸爸我一點屁事都沒有!”說完還嘚瑟地摸了摸自己的殺馬特頭發,再靠過來運命力、聚水球,給小肥鳥治傷。


    小肥鳥直氣得七竅生煙,正盤算傷好之後,怎麽暗殺這個賤人溫酒。這時聽見一直不太敢說話的凝黛橘澀聲道:“搖……搖曦太子……”


    凝黛橘內心受到的震撼極大,心情複雜已堪比魯班鎖中鎖之連環大密鎖。當年它隻聽聞好友小肥鳥的噩耗,悲痛欲絕。多年來甚是不明白,以守護光明為己任、團結友愛的鳴煜一族,為何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今天本是凝黛橘一個有些特別的日子,卻沒想到曾經溫馨的家園動蕩忽起,族中全麵決裂,父親生死未卜,自己也差點淪落惡人之手。


    就在以為萬事皆休的時候,那個傳言中早已去世的搖曦太子,如天神下凡般不可思議地救了自己。


    搖曦太子它……以竟幼鳥之軀,擊敗了獨麓大人的得力手下桂由。和它一起的人類幼崽,一個不費吹灰之力便製伏了成年鳴煜;一個雖然看起來腦子有問題,但竟能一揮手就治好自己的重傷……不能這麽說自己的救命恩人!


    凝黛橘突然看向溫酒,施了個禮,誠懇道:“對不起!”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何意。小肥鳥心有牽掛,問道:“凝黛橘,今天不是你生日麽?它們為什麽要追你,族裏發生什麽了?你爹老神棍呢?獨麓為什麽會想要和人類勾結在一起?”溫酒不禁道:“你妹啊!你也太雙標了,別人叫勾結人類,你這就叫和人類達成友好聯盟了嗎!”小肥鳥不屑道:“切,老子隻是認賊作子罷了!”溫酒氣得一捋袖子準備大幹一架,叫道:“你奶奶個香蕉……嗷嗷嗷疼疼疼……”隻見唐悅兮揪著溫酒的耳朵,把他拉到一旁,免得耽誤正事。


    小肥鳥還不忘嘲諷一句:“哼!弱雞!”


    凝黛橘聽到“生日”兩個字和後麵的一連串問題,大眼睛瞬間變得水汪汪,淚珠子簌簌往下落,將事情原本說出。


    原來小肥鳥被追至雲之牢以後,短短五六年內,族中發生了兩大檔子事。前任掌政者失蹤、其指定繼承者(搖曦太子小肥鳥)“離世”,必然需要一個新的掌政者維持族群的安穩。


    這時便出現了兩派意見,一是以大長老獨麓為首的派別,想要擁護大皇子“馳瀚”繼任。大皇子“馳瀚”,也就是小肥鳥的長兄,錦璣女王的長子,血統矜貴,名正言順。二是聖巫祝一派,也就是一凝黛橘的生父為首,主張錦璣女王行蹤成謎,生死不明,須得暫緩繼任一事,以尋找錦璣女王為重。兩派多年來分庭抗禮,爭執不下且愈演愈烈。這是第一件大事。


    第二件大事則是……欽雲神樹的生命力正在悄然流失……早有博古通今的鳴煜推測,欽雲神樹的生命力在百年前就已經開始有黯淡的跡象,恰巧在這些年,枝朽葉黃,新綠難返,大家才注意到這課奇跡般的古樹生病了。這意味著,可能不用多久,慢則七八年,快則十幾年,鳴煜一族將失去這個曾讓它們棲息千年,有著扶霄岸作天然屏障隔絕掉世間煩擾紛爭的寶藏家園!


    一個矛盾、一個問題,加上錦璣女王的失蹤。整個族群的秩序分崩離析,族中大多數鳴煜從此籠罩在不安和迷茫地陰影中。


    就在凝黛橘生日,也就是今天。那名喚獨麓的鳴煜,突然召集族中所有擔任重要職務的成員到晗往庭,道是有要事協商。大家本以為又是為了幫助大皇子馳瀚繼任,想到了新說辭。聖巫祝一派養精蓄銳,早準備了數十套說辭,要將“保皇派”說得丟盔棄甲、顏麵掃地!哪知道待聖巫祝一派主要成員剛一到齊,便從這個密道中衝出來無數獨麓長老手下的精兵強將!要將聖巫祝一派一網打盡!


    聖巫祝蘊霽籽眼見大勢已去,命其餘族眾抵抗,自己則趁機將這幾十年來,族中一個重大秘密告知凝黛橘,再用成年鳴煜地巨大身形掩護凝黛橘從密道中逃跑。不過仍被眼見的獨麓發現,遂派了桂由一行前往追捕。


    獨麓雖不知凝黛橘帶著重大機密撤退,但知道如果有聖巫祝蘊霽籽的寶貝女兒在手,肯定會軟下來不少。是以派出了百倍於凝黛橘的戰鬥力前往追擊,後與溫酒一行人狹路相逢,便發生了後來的激戰。


    小肥鳥聽到獨麓的人事先埋伏在密道中,冷哼了一聲:“看來獨麓老賊幾十年前就暗通了這個密道,那時我母親還在,不知道這老賊打得什麽鬼主意!”想了一想,覺得氣不過,又道:“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臘腸精!獨麓老賊狼子野心!想薅老子王位的羊毛,等老子王姐歸來……一定把這個老賊的屁股踢成菊花那麽多瓣!”


    唐悅兮白了小肥鳥一眼,說道:“別打岔!”低頭向懷中的凝黛橘問道:“你父親暫時應該無恙,獨麓這般重視你,定是要拿你要挾你父親……唔,是什麽秘密,你父親這般重視。寧願自己身陷險境也要讓你帶著逃出來。可以告訴我們……或者告訴小搖曦嗎?也許能幫助我們相救你的父親。”


    小肥鳥暴跳如雷,張牙舞爪:“不救!救個錘子!你們他娘的知道那個老神棍整些莫名其妙的預言把我害得多慘嗎!!”


    溫酒向雲舟低聲解釋,當年小肥鳥在族中受盡冤枉和敵視,全因為族內叫蘊霽籽的聖巫祝。兩條所謂的預言,將錦璣女王失蹤、族中大亂全部歸結在小肥鳥的誕生。


    凝黛橘眼眶又是一紅,眼淚帶著無數委屈“嗒嗒”往下掉,將唐悅兮的衣袖都浸濕,低泣道:“都是搖曦太子的秘密……”


    事涉小肥鳥,眾人都打起精神靜待下文。隻聽凝黛橘接著道:“父親跟我說是個很久遠的事情啦……那時我也沒有出生,是搖曦太子破殼而出的前一天,錦璣女王受了極重的傷……”


    “什麽!?”小肥鳥臉色一變。


    雲舟眉頭一挑,和唐悅兮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神色亦驚訝,心道:“家師早言錦璣女王的實力登頂當世多年,大煜血脈的修煉超凡入聖。隻是聲名不顯,但足與人類冠絕五曜之一相匹敵。何況鳴煜一族向來群居,在整個族群的保護下……如何重傷?”


    凝黛橘接著道:“重傷之事,當世僅有三人知道,除了女王自己和兇手,便是我父親。那晚父親受召相見女王,震驚而後相詢是因何重傷,隻記得女王說過,是一個實力超絕的人類,但並非是人類冠絕五曜之一,隻因冠絕五曜威名煊赫,女王盡都知曉。那日重傷她之人,並未做任何遮掩,顯是全不擔心身份暴露。”


    唐悅兮和雲舟暗暗心驚:“除冠絕五曜之外,還有這等高手?”唐悅兮又想:“既然錦璣女王如此肯定非是冠絕五曜之一,那便不是鄔珺朝這個老烏龜,皇甫獻大軍的動機仍毫無頭緒……除了對鳴煜一族有重大圖謀的鄔家,還有哪個絕頂高手不顧身份要行此等惡事?”


    凝黛橘又道:“女王將我爹喚來以後,便對他說:‘今番竟遭算計,恐是有人對我族有大圖謀。隻怪本王思緒已亂,還須請你勞神卜上兩卦……本王知卜卦良機未到,且連卜兩卦損傷甚大,但本王實是不安,還……’我父親搖頭打斷道:‘但憑女王吩咐,尚不知要為何事占卜,還請明言。’女王道:‘一卦自是瞧我鳴煜一族興衰未來,還一卦……替我孩子算一算,就是那個黑色蛋殼的孩子。’


    女王溫柔一笑,道:‘這個孩子生來有些不一樣,想必要比別的孩子多擔著一些。’


    我爹擔憂女王傷勢,不禁道:‘女王不替自己看上一卦嗎……’


    女王搖頭道:‘冷暖自知,何苦浪費這寶貴一卦。’


    我父親早猜到女王深夜召見,多半與算卦有關,自是備齊了卜卦用具。當下拿出‘驚蒼葉’、‘融濤枝’,隻我們鳴煜一族會用的卜卦占星道具,替族內未來興衰和還未破殼的未來太子卜了兩記通曉未來的‘遙光神卦’。”


    小肥鳥搖曦冷笑一聲,打斷道:“算出了老子罪命星奴、克母亡族?真新鮮,頭迴聽說!”


    凝黛橘聞言,眼眶又是一紅,委屈巴巴實是惹人憐愛。唐悅兮橫了小肥鳥搖曦一眼,示意它閉嘴。凝黛橘委屈道:“不是的。首卦說,鳴煜一族浩劫將至,氣數必盡於……今日。後一卦說,搖曦太子是‘曙星炫凰’轉世……‘罪命星奴’什麽都是編的……搖曦太子其實是鳴煜一族首個無法繼承大煜血脈……卻能覺醒啟元命力的鳴煜。若是渡星劫而不死,濯星泉而不亡,安然成長。或可為族內浩劫帶來一絲轉機。”


    小肥鳥搖曦又疑惑又氣,忍不住大罵道:“真是氣死我了!!那你的神棍爹……”發現唐悅兮神色不善地看著自己,重新措辭,轉而嘟嘴小聲道:“造我的謠幹嘛……”


    凝黛橘也小聲道:“是錦璣女王的意思……”


    小肥鳥搖曦:“……”


    凝黛橘道:“女王和我父親看到兩卦結果,神色凝重。女王苦笑道:‘千年前神跡中提到的‘曙星炫凰’轉世竟就是這苦命孩子,哪有如此巧法……它沒出生就注定苦難相伴,還要為族裏擔下這許多,就好像搖搖欲墜的黎明晨光一般,便叫它搖曦吧。’我父親心憂族群將來,不知如何接話,隻聽女王又道:‘我們須得做兩手準備,一是立搖曦為下任皇權繼承者,將來它若可帶我族趨吉避害,賜它名正言順,民心所向。二是我傷重一事僅你我可知,不得聲張,再暗中尋找治傷妙方。若本王痊愈,浩劫來臨時,定更有助力。’


    我父親擔憂道:‘族內獨麓長老為仇恨蒙蔽雙眼,意圖建立新的政權,為此已謀劃百年。下官擔心,若此時貿然確立太子,恐將搖曦太子毫無防備地推向獨麓的對立麵……雖然難以置信,獨麓它似已打破千年鐵律,暗中做了一些……事兒。下官正暗中查證。’


    女王道:‘竟已至此?……聖巫所慮極是,唔……現在族中受仇恨蒙蔽者不在少數,如若本王不治身故,搖曦在這樣的環境裏成長,終是本王對不住它……不妨先向族內散布假消息,大可轉移獨麓的注意力……


    若幹年後如果本王尚在人世,則是最好的結果,那時你我一同澄清,謠言不攻自破;獨麓無機可乘,仍老老實實蟄伏;搖曦在本王的庇護下,成長覺醒,無懼星劫,自能獨當一麵。若是本王不幸離世……’


    我父親歎道:‘那便不會有更糟糕的結果了……獨麓長老無人製掣,獨攬大權,我族內亂。搖曦太子身負汙名尚不足,作為預言中我族唯一的火種和希望……唔,鳴煜一族自‘靖朝原’一戰後,萬眾一心、患難與共,任何鳴煜難言輕易離族。屆時老朽隻怕還需再頒布一條假預言,逼得太子離族而去,免受內亂荼毒……如此就算預言成真,也可保一命為我族延續最後生機……隻是若女王不在了,那傳聞中的第一道星劫降臨,無人護持的太子仍無生還之理啊……’又搖搖頭道:‘太艱難啦,離族而去的太子又豈能在無惡不作的人類眼皮子底下生存。’


    女王眼神深邃:‘本王其實知道一個去處……’女王長出了一口氣又道:‘恰巧本王亟需確認鳴煜之神在人類雲之牢的傳聞是否屬實!屆時人事已盡,但聽天命……可憐搖曦孩兒尚未出生,就要為族裏,為你我擔著這許多。但本王最擔心的是,若本王最終身故……這孩兒如何在仇恨火海中保持清明……不與獨麓之流同流合汙。’


    我父親又道:‘此計周全。那老夫定與獨麓周旋到底,阻止它蠱惑族群。若全族皆受仇恨荼毒,我族亡矣。’”


    要是錦璣女王知道,它寄予厚望的搖曦孩兒,最終是在地球小有名氣的文鬥奇俠溫酒身邊……耳濡目染又沆瀣一氣……是否痛心疾首,當場爆粗。


    小肥鳥搖曦咬牙切齒道:“我說這個老神棍為什麽隔了那麽多年,又給老子補上一刀……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臘腸精!那我娘後來為什麽失蹤了?”


    凝黛橘輕聲道:“女王緣何失蹤,我父親並不知曉。它隻記得,在那三十年後,女王失蹤前一天,再秘傳家父。說已找到治傷之法,須親身前往。從此再杳無音信……”


    一行人這才豁然開朗。


    原來這一切都在錦璣女王和聖巫祝蘊霽籽的精心籌謀中。那年女王重傷難愈,巫祝年邁無力,獨麓頗不安定卻沒有實證。族外似有一場對天聖獸一族蓄謀已久的陰謀近在眉睫。屆時錦璣女王傷退,獨麓權傾朝野,無論它是暴力掌權還是用蠱惑人心那套,都將使搖曦太子舉步維艱……甚至身陷險境。


    是以女王和巫祝謀劃了一條釜底抽薪之計。將搖曦太子逼入兇名赫赫的雲之牢,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此一來既遮掩了獨麓的耳目,也能確保搖曦太子安然渡過漫長時間而成年,更有機會找到鳴煜之神為一切帶來轉機。


    這般看來小肥鳥墜入雲之牢,借星劫逃生又因禍得福,是錦璣女王甘冒奇險的一次豪賭!理清此節,唐悅兮了然於胸,對錦璣女王的膽識和應變佩服不已,隻是可惜小肥鳥尋找鳴煜之神的使命尚未完成。美貌少女突然眼睛一亮:“女王不愧錦璣二字。小肥鳥受到族群追殺而墜入雲之牢,竟是條暗度陳倉的妙計。咦……也就是說小肥鳥在族中是還有幫手的!”


    溫酒聽得一頭霧水,他不知道天聖獸大都天性善良,更有絕不能傷害同胞的鐵律。心想找個機會把那個惡賊獨麓收拾掉不就完了,這堂堂一族女王還顧忌這顧忌那的,多憋屈。再又說迴來,小肥鳥“命喪雲之牢”之後,幫它恢複聲譽不就好了,非搞得現在裏外不是人……鳥。不禁向唐、雲提出自己的疑問。


    雲舟和唐悅兮齊齊搖頭。唐悅兮睫毛輕扇,笑道:“笨呀你!小搖曦又不是真的死了,都知道它是墜入了雲之牢。提前說出真正預言幫它恢複聲名,豈不是告訴獨麓,它隻要暗中派往軍隊死死守住雲之牢,便立於不敗之地!而最受全族信任的聖巫祝,想出來這個自毀公信力的計策,自已不在意自身公信力的坍塌,但坍塌定要選在萬無一失的時候。”


    小肥鳥搖曦心中滿是迷茫和低落,想到娘親三十多年來一直傷病纏身,自己從不知曉也未好好盡孝,隻知道搗蛋闖禍、惹是生非。又想到自己出生以來,承受的排擠、孤獨、白眼全是最愛的娘親一手締造。自己的大哥馳瀚,和它率領那些族親,發了瘋地追殺自己。若不是自己僥幸跌落雲之牢,應該早就死掉了吧?還想到真正的預言裏,讓自己去拯救這個大難將至的族群……一時間百般不是滋味。


    自己明明一開始隻想迴來證明老神棍的預言是荒謬,讓這些年排擠欺負過自己的族親、哥哥們給自己認錯道歉啊……


    眾人知小肥鳥搖曦情緒低落,都不願觸及傷心事,空氣間變得安靜。隻有溫酒沒心沒肺,左右無事正將要凝黛橘和小肥鳥搖曦的對話,轉譯給雲舟。


    雲舟知其心意,擺手道:“無妨,我能聽懂。”溫酒奇道:“啊?你也會心靈旅途了嗎!”雲舟笑道:“不是,我已經學會了天聖獸的語言。雖然不能發聲和它們溝通,但已無礙我聽明白其中語意。”溫酒難以置信:“這娃好端端地怎麽開始說胡話了!!”雲舟道:“很簡單的,我的記性真的很好。”眾人想到雲舟和皇甫獻博生死之時,憑驚人的記憶力,分辨出隻能草草掃過一眼的巨木上,生出了劇毒花兒——“隱嵐邪蓮”。何況那毒花本身便有極強的隱蔽性,擱溫酒來,打著放大鏡看,也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發現差別。一時間不禁嘖嘖稱奇。


    唐悅兮見小肥鳥頗是一蹶不振,嚐試轉移話題道:“小搖曦,你怎麽突然一招製住了那個綠毛腳桂由?”


    小肥鳥其實也有頗多疑惑,迴憶道:“很奇怪……我隻記得當時感覺可以控製……可以控製桂由的重量,讓它變得很重。所以它疲於負荷自身的重量,便無力對我進行還擊。”


    雲舟讚歎道:“果然是星辰之力!繁星遊於天際,進而無悔,約於周期。對‘力’的感知和使用,遠超我們這些凡俗生靈。我隻道人間‘執星門’一心修煉可以控製星辰之力的道法,已是奇特,沒想到竟有人……有天聖獸可以將星辰之力覺醒為命力。”


    溫酒:“……聽不懂!說人話!”


    唐悅兮笑道:“這世上有恆星周而複始地運轉,也有流星一往無前地燃燒。到底是什麽神奇的力量在驅動星辰?便是小搖曦覺醒的命力。”


    溫酒道:“靠那不就是重力!牛頓老爺子是白讓蘋果砸的嗎!整這麽花裏胡哨!還星辰之力!”翻了個白眼心中又有些悲傷:怎麽連一隻鳥覺醒的命力都這麽牛……隻有老子左一灘水,右一灘水,完了自己再變成一灘動不了的水……迴頭再有人嘲諷我打架的時候還養魚……能不能他媽的刪號重練啊!!!


    唐悅兮見小肥鳥已稍微打起精神,小臉一揚,正色道:“事不宜遲,我們還得通過密道去晗往庭,阻止鳴煜一族內亂。事情應該沒有簡單……有一個不合理之處本小姐還一直沒想明白。”


    雲舟認同道:“不錯,所謂滅族卦象,如今看來應是與內亂無關。”


    溫酒、小肥鳥齊齊問道:“為什麽?”


    唐悅兮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將心中疑慮說出:“因為就算是內亂的話……也會有獨麓一派的鳴煜活下來呀。預言中所說的滅族……難不成這個獨麓連擁護自己的鳴煜都要全部害死……”


    小肥鳥神色凝重,眼睛掃過眼神同樣鄭重的雲舟、輕輕皺眉若有所思的唐悅兮和沒心沒肺的溫酒,緩緩道:“管他什麽卦象,既然我們來了……那就隨便跟命運講一講道理!”


    雲舟早有此意,微微點頭道:“大鬧一場。”


    溫酒聽說要一起搗亂,那可太來勁了,簡直喜不自勝:“鬧他媽的!”


    唐悅兮笑著搖搖頭,似是又無奈又有些欣喜。


    小肥鳥神色仍是凝重,但心中一暖。想到一個一直牽掛著的事兒,不禁想凝黛橘問道:“你哥哥近來還好吧?”凝黛橘聞言眼眶又是一紅,更加低落道:“捧砂橘哥哥失蹤一年多啦……”小肥鳥臉色一變,激動顫聲道:“怎麽迴事!”


    溫酒、唐悅兮對小肥鳥的情緒略知一二,紛紛動容,也將目光集中在凝黛橘身上。凝黛橘又難過又害怕,泫然欲泣:“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想去找哥哥聊天,隻看到房間有些淩亂,地上有幾支哥哥的灰白羽……但是看不到哥哥,那以後再沒見過哥哥……”


    小肥鳥麵色難看至極,跌落在溫酒頭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執月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風藏在眉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風藏在眉心並收藏執月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