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縣令空活四五十載,從未覺得時光如此漫長,官大一級壓死人,那官至通天,自己還不化作齏粉,這可如何是好啊!雷縣令心思百轉,卻不敢多言一句,就這樣,一直持續到盧淩風歸來。


    盧淩風終究是不曾追到那賊人,隻得下令,封鎖縣城,捕手盡數散進城中,全力追捕。


    盧淩風與薛環剛剛踏進西廳,便看到李伏蟬與費雞師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糕點,看著雷縣令與葉縣丞瑟瑟發抖,盧淩風頓時一掃捕賊無果的失落,神采飛揚,高興道:“伏蟬,老費,你們怎麽來了?”


    李伏蟬立馬遞過手中的吃食,一半盧淩風,一半薛環,開心道:“盧阿兄,小薛環,迴來啦,快嚐嚐,這可是我在臨縣特地給你們帶的!”


    看著李伏蟬那熱烈燦爛的笑容,盧淩風與薛環對視一眼,心中的那點失落也頓時散去,不知為何,與李伏蟬相處日久,便越能發現,這個溫潤調皮的少年郎君,身上總有一股令人心安與愉悅的魅力。


    薛環也開心道:“伏蟬阿兄,雞師公,你們來了真是太好了!”小薛環畢竟還是那個孩子,自家師父以辭官為代價做下了七日破案的承諾,縱是相信自己師父,可也不由自主地為其擔心,但如今,大家都來了,薛環隻覺得無限心安!


    上官瑤環終於放下手中的卷宗,沒辦法,身旁幫著整理的裴喜君早已按耐不住,人都已經快飛過去了,裴喜君提著裙擺,奔向盧淩風,歡喜道:“盧淩風,你迴來了!”


    盧淩風這才注意到原來裴喜君竟然也來了橘縣,而端坐在案幾前的正是上官瑤環,盧淩風看著眼前的裴喜君也不覺露出了笑意,連他自己也不曾發現,原來,隻是短短幾日分別,他的心裏也在想念眼前的人啊,盧淩風微微笑道:“嗯,你也來啦!”語氣雖淡,裴喜君倒是聽出了一絲歡喜,這可叫裴喜君更是開心了!


    而薛環總算有了機會與自家小姐打了聲招唿,兩人也是相視一笑。


    這時,上官瑤環也是看向盧淩風,微微頷首,問道:“我們剛來,便聽說你前去緝兇,結果如何?”


    提到此事,盧淩風倒是露出些許黯然,可惜道:“我們已然發現了賊人,交過手,他受了重傷,可是不小心讓他逃了!”頓了頓,忽然看向了裴喜君,麵色又複欣喜,“喜君來的正是時候,我們都見到了那賊人的長相,還要勞你幫我們畫出來,以便張貼出去!”


    裴喜君一聽自己能幫上忙,自然開心不已,連連點頭。


    而聽說賊人走脫,上官瑤環也是麵色不改,他又不是雷縣令,自然不會苛責盧淩風,可上官瑤環終於想起什麽,目光終於落到了雷縣令與葉縣丞的身上,隻一瞬,本就快虛脫的兩人頓感泰山壓頂,頭顱低垂地更厲害!


    上官瑤環漠然開口,聲音無悲無喜,卻令雷縣令等人如墜冰窖,“橘縣命案,自去年冬至今日,已快一年,為何始終未破?”


    雷縣令聞言,渾身一顫,心裏暗道:這怎麽什麽也不說,上來就發難啊!頓時腿腳一軟,恨不得跪下迴話,但還是強忍著跪意,答道:“這,這,實在是賊人狡猾,這,我已然殫精竭慮想將兇犯捉拿歸案,但,但確實……”


    看著雷縣令吞吞吐吐的模樣,上官瑤環麵色一冷,當即打斷,“那為何盧淩風初至一日,便將兇犯引出,得出相貌!”


    雷縣令一怔,愣愣地迴過頭,看了一眼盧淩風,而此時,看著完全沒了那副小人得誌模樣的雷縣令,盧淩風也是露出了一絲冷笑,靜靜地對上了雷縣令的目光,雷縣令趕忙收迴視線,心底暗暗叫苦:我的祖宗,你有這層關係你早說啊,不然,我哪會為難你啊!還想等你破不了案子,將你趕走,這下好了,我能不能留下,都成了未知啊!


    雷縣令冷汗直流,正想著說法找補,卻聽上官瑤環追問道:“上任縣尉無端請辭,為何?”


    雷縣令一愣,立馬道:“這,兇案頻發,他追尋無果,故而引咎請職啊!”


    上官瑤環目光更冷,一身威儀,徹底迸發,“巧言令色!”雷縣令與葉縣丞俱是身體一顫,隻聽上官瑤環繼續道,“前任縣尉,兢兢業業,追尋兇犯,多次出生入死,卻從無功績上報,反倒是你二人,政績倒是一年多過一年,可這橘縣卻是愈發貧瘠凋敝,我來問你,這是何故?”


    雷縣令麵色巨變,震驚地望向上官瑤環,卻見其那張傾城麵容上俱是寒霜,心頭更涼,上官瑤環聲音忽然拔高,道:“說不出?那我來告訴你!因為你二人施政不善,中飽私囊,且屍位素餐,職權相壓,侵吞下屬功績,假報朝廷,以得私利,你等食君祿,卻未忠君事,不知上報君恩,不知善牧黎民,懶政怠政,致忠良之士遠走,致兇殺之犯猖獗,你等這般官員,有何麵目站於我天朝縣廨之下,牧養我大唐王民!”


    此番話一出,雷縣令與葉縣丞哪裏還站得住,此二人蛇鼠一窩,沆瀣一氣,屍位素餐,貪功冒功,俱是朝廷官吏中的害群之馬,早在南州,上官瑤環便將周邊地縣之境況摸查的一清二楚,如今來,不過是掃清汙穢來了!


    橘縣百姓,未曾先等到那犯下十二樁兇殺案的兇手落網,卻先聽聞了本縣縣令縣丞先行被罷黜的消息。


    盧淩風新官上任,橫生妙計,引出了兇犯,雖未將其落網,卻也大快人心,鬼神之說已然不攻自破。而待上官瑤環緊接而至,縣令縣尉罷免官職,橘縣上下,更是人人稱快,這兩個隻會享福的父母官,橘縣百姓,早就心懷怨恨,賦稅之事,此二人倒是積極,可真遇百姓有事,此二人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當真可惡至極!


    午後,處理完公廨之事,幾人走在大街之上,來往行人,見了盧淩風等人,紛紛上前行禮,神態誠懇,發自肺腑,盧淩風大感觸動,自出長安,盧淩風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感受到了百姓的熱忱,忍不住感慨道:“自出長安,到了南州,尤其是這次到了橘縣,我發現這天下跟我以前想象的不一樣,”盧淩風忽然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眾人,“以前我覺得大唐境內處處歌舞升平,百姓過得富足,其實是,我遠不知民間疾苦啊,還口口聲聲說心係社稷,簡直可笑!”


    眾人聞言,紛紛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盧淩風,李伏蟬忽然笑了起來,搭上盧淩風的肩膀,道:“盧阿兄,長安初見,你高傲,恣意,一身的棱角,雖滿腔熱血,卻似紅了眼的蠻牛,隻知橫衝直撞,雖以家國社稷為己任,可終究隻在那皇城之地,守著那天子的安危,所謂百姓黎民,終究離你太遠,如今,阿兄看上去,到是更親近了些!”


    “是啊,盧淩風,如今被百姓愛戴的你,比你在長安做中郎將的時候,更令人敬佩!”裴喜君笑的眉眼彎彎,看著自己的心上人一點點的變好,這種感覺,更是令她喜悅。


    費雞師也滿是唏噓,初見盧淩風時,多麽桀驁的一個金吾衛中郎將啊,一身的銳氣,刺的人生疼,離開長安時,心高氣傲如他,甚至蒙生死誌,再看如今,雖傲氣依舊,但卻學會了體察民心,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上官瑤環其實也是深有體會,她之所以離開長安,離開公主府,不也正是為了看看這大唐盛世之下,到底有多少民生疾苦嘛!如今,當自己走過,才能更加切身體會到,原來,人間之苦,山野之難,更甚想象!


    上官瑤環也是滿懷感慨,真切道:“盧淩風,我等為官,為的便是天下寧定,黎庶安危,民貴君輕之理每一個官員都知道,可又有多少人,付諸實踐,盧淩風,望你牢記此刻的初心,百折不撓,至死不悔!”


    上官瑤環那身上類似長輩的氣質又忽然彌漫在盧淩風的眼前,盧淩風內心一凜,當即正色,行了一禮,道:“盧淩風謹記!”


    身旁的李伏蟬卻是忽然大笑道:“盧阿兄,瑤環隻是囑咐於你,又不是什麽長輩命令你,你怎麽老是一副拘謹的模樣啊!”李伏蟬雖然調侃,但他想了想,瑤環可不就是盧阿兄的姐姐嘛!


    笑聲還沒落下,上官瑤環的手便輕輕點到了李伏蟬的腦門上,隻見上官瑤環笑意盈盈,眼睛都快眯成縫,隻是笑容中滿是李伏蟬看得驚心的危險氣息,隻聽,“怎麽,伏蟬覺得,我並無威嚴嗎?”


    看著上官瑤環那笑容滿麵的樣子,李伏蟬不禁迴想起,文廟雨下,那令自己怦然心動的刹那,不禁喉嚨一噎,什麽話都吞進了肚子,悻悻一笑,“哪有,瑤環是我見過最有威儀的女子了!”


    上官瑤環卻是忽然收迴了手指,似笑非笑道:“你見公主時,似乎說過類似的言語哦!”


    李伏蟬嘴角抽搐,整個人頓在原地,不知如何迴應,卻忽然聽到眾人的歡聲笑語,才發現,幾人俱是一邊遠去,一邊看著李伏蟬愣在那裏,就連上官瑤環也站在眾人之間,目光盈盈如水,滿是笑意地看著自己。


    少年郎,終究是羞紅了臉,再世為人,也不妨礙他乍見相歡,久處生情啊!李伏蟬吵吵鬧鬧,迅速追上眾人,瞬間便融入了眾人之間,站在上官瑤環身側,兩人並肩而行,愈走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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