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溫和,順著葉梢的罅隙一點點灑落下來,幽靜的南州城外樹林,迎來了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喧鬧。


    盧淩風目光凜冽,手中橫刀緊握,護於身前,凝視著眼前的兩名捉刀人。


    四腳蛇貼地匍匐,手腳並行,前後似有韻律地晃動,頭顱昂起,醜陋的臉龐上掛著詭異的笑容,雙眼緊緊盯著盧淩風,仿佛毒蛇一般窺伺著自己的獵物!


    身側的墨門鐵樹,滿是橫肉的臉龐上掛著獰笑,蒲扇一般的手掌將竹棍握得吱呀作響,身軀微微下沉,如鐵塔一般的身軀如同蓄勢待發的猛虎。


    縱是麵對這樣詭異而又極具壓迫性的對手,盧淩風也絲毫不懼,短暫的交手足以令他迅速判斷出敵我強弱,這兩人並非他的對手!


    隻是,盧淩風的餘光微微瞥向一旁的捕手與薛環,盧淩風的心不由地沉了沉,眉頭繼而緊縮。


    對方餘下的三人雖非高手,但進退有據,配合默契,謝、黃兩位班頭還好說,兩人捕賊多年,身手不賴。但薛環雖進步巨大,但畢竟時日尚短,且未曾見血,一身實力終究難以抵擋這些終日刀口舔血的綠林之人。


    盧淩風心緒震蕩,就在這一刹那,四腳蛇冷笑一聲,與我等交手還敢分心!說時遲,那時快,四腳蛇瞬間發難,隻見他的身軀整個縮成一團,手腳猛擊地麵,那瘦小的身軀當真如同蛇一般,詭異而靈動,迅捷而淩厲。


    盧淩風迅速迴神,不慌不忙,眼中神光一現,身形如風,腳步猛然後撤,身子卻是巋然不動,隻是微微側過。


    半空中的四腳蛇,淩空撲下,卻隻是撲在了空處。四腳蛇神色不變,立即變招,還在空中的身子又忽然伸展開來,一瞬間,仿佛靈貓一般,瘋狂揮動手中利爪,腳下也不曾閑著,攜著布滿鋒利刀刃的鞋連環踢來。


    麵對一連串的招數,盧淩風毫不動容,側過的身子,如同風中飄絮,隻是足尖輕點,那高大的身軀便向後滑行飛去,自從與李伏蟬南下,李伏蟬的輕身之法,傾囊相授,盧淩風武藝高強,卻多是戰場殺伐之術,直來直往,硬橋硬馬,如今多了李伏蟬的挪移騰縱之法,對付這些江湖中人,更顯得遊刃有餘。


    墨門鐵樹見盧淩風輕而易舉便避開了四腳蛇的攻擊,雙目圓瞪,怒吼一聲,勁力迸發,大步躍起,手中臂膀粗的竹棍掄得虎虎生風,龐大的身形似猛虎下山,飛身越過四腳蛇,對著仰麵滑行的盧淩風當頭劈下!


    盧淩風自然不會讓他稱心如意,雙足連點,身軀飛旋,刀尖觸地,身子似橫空挪移,毫不費力地避開了那洶湧而來的棍擊。


    竹棍狠狠貫於地麵,趁著墨門鐵樹還未來得及收迴,盧淩風飛旋的身子迅速調整,一隻腳狠狠踩下,墨門鐵樹那巨力之下,竟無法立刻抽迴竹棍,由此可見,盧淩風的一身硬力也是非同小可!


    盧淩風毫不猶豫,暴喝一聲,橫刀飛斬,淩利的刀光晃得墨門鐵樹禁不住眯起雙眼。


    捉刀人到底是終日在刀尖打滾的人物,墨門鐵樹可在一眾捉刀人中脫穎而出,自然不可小覷。盧淩風的刀雖來的迅猛,墨門鐵樹幹脆直接棄開竹棍,身子朝後退去,險之又險地躲過了盧淩風的這一刀。


    盧淩風哪裏會這麽簡單就放過他,見墨門鐵樹躲開,他也毫無惋惜,隻是冷笑一聲,猛地踩著竹棍,飛身而起,另一隻腿擰身飛踹,將還未完全退去的墨門鐵樹徑直踹飛出去!


    四腳蛇落地,便見到墨門鐵樹那龐大的身軀竟被人一腳踹得連連後退,眼看著便要朝他壓過來。四腳蛇暗罵一句,手腳的利刃狠狠劃過地麵,借著力,貼地滑行,似蛇般蜿蜒起伏,繞過墨門鐵樹的身軀,朝著盧淩風的下三路襲去。


    盧淩風哪裏會畏懼,反而不閃不避,欺身上前,橫刀翻轉,反手握刀,雙腿微微下沉,刀劍擦著地麵,逆斬而來。


    四腳蛇大驚失色,盧淩風的這一刀來的比先前更加迅捷,刀風凜冽,四腳蛇無奈,立即停下了俯衝的身子,手掌貼地發力,疾行的動作豁然停下,整個人不斷後翻,意圖遠離盧淩風的刀刃。


    盧淩風怎麽可能讓他如意,手中橫刀接連舞動,眼花繚亂,四腳蛇倉促抵擋,不過兩三招便相形見絀,被盧淩風尋到破綻,四腳蛇格擋開最後一道斬擊,盧淩風收刀側身,整個高大的身軀撞進四腳蛇懷中,一記肘心頂,四腳蛇痛唿一聲,直接砸在了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的墨門鐵樹身上,兩人雙雙仰倒在地。


    盧淩風並未立即追上去,一番交手,這倆人雖吃了虧,卻並未受什麽傷。盧淩風無心戀戰,轉頭急忙看向薛環,盧淩風瞳孔一縮。


    果不其然,三人此刻已經各自迎上一人,謝,黃班頭還算應付得當,可薛環卻已見疲態,終究是年紀尚小,體能與力量遠不曾到達巔峰。


    那蒙麵的綠林中人自然發現了薛環的弱勢,一柄彎刀舞得愈加急促,風聲唿嘯,勢大力沉,薛環小小的身軀,竭力抵擋,可惜刀鋒未曾開刃,縱使武藝大進,技法不凡,好幾次,薛環的短刀都已經砍在了那人身上,可終究收獲甚微,如今已然險象環生。


    終於,薛環力氣衰竭,被那蒙麵人尋到機會,一腳踹出,薛環雖倉促抵擋,但身子卻是被踹飛出去。而不待薛環落地站穩,那人飛身橫劈,彎刀徑直劃向薛環的脖頸。


    盧淩風瞳孔巨震,大喊一聲,“薛環!”說著,正欲縱身飛起,前去搭救。


    可四腳蛇與墨門鐵樹同樣發現了這一點,兩人隻是一對視,便心領神會,如附骨之蛆般立即纏鬥上來,令盧淩風脫身不得!


    盧淩風又驚又怒,這倆人雖不及他,但倒底不是易與之輩,一時之間,已然脫不開身,盧淩風暴喝一句:“爾等滾開,若薛環出事,我必將爾等挫骨揚灰!”


    隻是,捉刀人什麽樣的威脅不曾見過,亡命之徒,自當亡命天涯,何懼盧淩風的威脅。


    薛環眼睜睜看著那柄彎刀淩空斬下,身子還未站穩,已然來不及閃躲,惡風撲麵,死亡的氣息彌漫林間,與之前的遇險不同,這一次,死亡從未如此接近,薛環想起了很多人,時間仿佛過去很久,又仿佛隻是一刹。


    謝,黃兩位班頭也注意到了這般情況,可兩名綠林死死拖住二人,鞭長莫及,也隻得心急如焚,愛莫能助。


    正在眾人焦急,薛環絕望之時,千鈞一發,一道璀璨而又鋒芒畢露的劍光似雷霆乍現,如天星降世,自天邊垂落而下!


    揮刀砍向薛環的那名綠林根本不曾反應過來,那道劍光便如同金鐵沒入朽木,巨大的疼痛瞬間襲上綠林的身體,目眥欲裂,摧枯拉朽的力量將他的身體如同破布一般貫入地麵,從頭至尾,這綠林甚至都未必來得及哼上一句,隻有巨大的驚恐留在了麵龐上,已然絕了生息!


    眾人皆是一寂,本還喧鬧的打殺聲戛然而止,林間隻餘下了眾人的喘息聲,尤其是剩下的綠林與捉刀人,唿吸愈加急促,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空靈悠遠,卻聽得幾名綠林和捉刀人膽戰心驚。


    而薛環大難不死,心情更是大起大落,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這才注意到了綠林身上插著的劍,仔細一看,薛環大喜,笑著對盧淩風喊道:“師父,是伏蟬阿兄!”


    盧淩風目力非凡,自然也看到了,湛藍的幽蘭劍身上,那繁複的蘭亭序文,不由一笑,頓覺安心。


    再迴頭,盧淩風看向兩名捉刀人,卻見到了這一番景象,四腳蛇與墨門鐵樹臉色大變,幾近麵如死灰,甚至出現了顫抖,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名為恐懼的氣息。


    盧淩風大為訝異,這兩個惡賊,無論是聽聞官府還是自己的威脅,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態,怎麽此刻竟然如此畏懼。


    順著兩人的視線,盧淩風看到了李伏蟬的那柄幽蘭劍,他們在恐懼著這把劍!


    四腳蛇麵如土色,顫聲道:“看,看到了嗎?是那把劍,沒錯吧!”


    墨門鐵樹也是神色凝重,恐懼彌漫在心間,“不會錯的,捉刀人可以不識通緝令上的臉,可絕不會認錯這把劍,是他來了!”


    四腳蛇麵色變幻,氣急敗壞,“該死的,他怎麽會來!這個該死的商人,我一定要宰了他!”


    墨門鐵樹卻是打擊道:“說什麽屁話,能活著離開這裏再說這些吧,”墨門鐵樹怔怔地望著那把美麗繁複的長劍,“豺狗拚,女鬼陰,瞎子狠,白頭刀下無活人,最是一劍,似鬼似神!”


    四腳蛇終於調整著唿吸,稍微壓下些恐懼,低聲罵道:“這天殺的劍魔,明明非是捉刀人,卻始終伴著那瞎子,居然將一眾江湖人和捉刀人打得打,殺得殺,硬生生擠進了這捉刀人的名聲中,江湖人誰不懼怕他!”


    “哦?在說我呢!我聽到了!”四腳蛇與墨門鐵樹渾身僵硬,幾乎肝膽欲裂,不知何時,李伏蟬竟然不聲不響地出現在了兩人身後,而這兩人竟然毫無察覺!


    盧淩風這才笑著望向李伏蟬,“伏蟬,你來的正好!”


    兩人相視一笑,李伏蟬也不搭理兩個嚇得不敢動彈的捉刀人,毫無防備,似在自家臥室隨意走動,徑直朝著薛環走去,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小薛環,阿兄來的可及時?”


    薛環生死間遊走了一遭,心境大進,就連後怕都已經淡去,見到李伏蟬,看也不看眼前沒了生息的綠林中人,反而拔出幽蘭劍,也不在意汩汩流出的鮮血,跑到李伏蟬身側,“伏蟬阿兄,你來的太及時了,”說著,遞上幽蘭劍,“伏蟬阿兄,你真是太厲害了,隻是一劍,這人便毫無招架地死了!”


    李伏蟬接過幽蘭劍,手腕輕輕一抖,劍身顫動,其上殘留的血跡,竟紛紛散落,再看去,已是光潔如新,寒芒畢露。


    李伏蟬溫和笑道:“小薛環,終有一日,你也可以做到的!”


    迎著薛環開心的目光,李伏蟬緩緩轉身,看向正嚴陣以待的兩名捉刀人,麵容漸漸冷厲,寒聲道:“我記得你們兩個,捉刀人,我們還有正經事要做,幾位識趣的要走,我不留,再在這湊熱鬧的話,必殺!”


    那鋪天蓋地的殺氣瞬間襲上四腳蛇和墨門鐵樹,兩人噤若寒蟬,再不敢停留,一身身法,發揮到了極致,轉瞬之間,便消失在了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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