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獄,眾人齊聚。


    盧淩風昂首挺胸,看著眼前的眾人,自信一笑,高聲道:“熊刺史,羅長史,上官黜陟使,蘇司馬,路公複並不是因犯急症胸痛病而死,更不是因為哀思顏元夫,傷心過度而亡,他是被殺的!”


    此話一出,熊千年與羅長史心頭一震,驚訝萬分!


    而蘇無名與上官瑤環卻是異常淡定,他們早已知曉顏元夫的死因,隻是納悶,盧淩風又是如何知曉,甚至直言已經抓到兇手。


    蘇無名雖聽著盧淩風的話語,卻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開始玩起了一旁的用於烙刑火盆,李伏蟬甚至為他表演了一出火中取炭的本事,驚得蘇無名目瞪口呆,這可比盧淩風的事有吸引力多了!


    待盧淩風說完,蘇無名才反應過來,扔下手中的烙鐵,迴過頭靜靜地看著盧淩風,而李伏蟬見沒了觀眾,竟又拉過上官瑤環繼續表演,惹來了上官瑤環無奈的白眼。


    熊千年急忙問道:“當真如此?”


    羅長史也是急切道:“盧參軍,得出此結論,你可一定得能服眾啊!”


    麵對兩人的質疑,盧淩風毫不驚慌,反而得意一笑,笑得蘇無名心頭一突,怎麽感覺要出事啊!


    盧淩風笑了笑,道:“還請幾位,與我一同前去驗屍!”


    這一次,鍾、冷二人再無法阻攔,路公複的屍體早早便被拉來南州獄停屍之所。


    羅長史看著路公複胸膛前那道顯眼的傷口,心情激蕩,顫聲道:“這還真是被殺的,盧將軍果然神勇啊!”


    熊千年更是一臉悲憤,痛聲道:“是誰!是誰殺了我南州四子!趕快緝拿兇手!”


    盧淩風語出驚人,道:“兇手已經緝拿歸案,是琴師林寶。”


    此話一出,蘇無名終於忍不住翻起白眼,內心的無奈幾乎達到了頂峰,至南州獄後到此,他未出一言,就是料到了盧淩風並未仔細驗屍,恐怕操之過急,行差就錯了!


    而上官瑤環也是忍不住搖了搖頭,盧淩風雖一腔熱血,滿身正氣,但這魯莽衝動,急於求成的性子,絕不是一兩日能改變的,心浮氣躁,終究是查案大忌!


    李伏蟬倒是毫不在意,隻是藏身眾人一側,忍著笑意,看著蘇無名翻白眼,想到:阿叔,這沒頭腦和不高興的師弟,你就帶吧,一帶一個不吱聲!


    熊千年氣急,不可置信道:“一個為歌舞伎伴奏的琴師,竟有如此大的膽子!”


    盧淩風直言道:“他已經招供,兇器是把匕首,也起獲了。”


    蘇無名實在聽不下去,又翻了個白眼,迴過身,看著李伏蟬盯著自己不斷聳肩的樣子,更是無奈,怎麽一個個的,都那麽不省心,再看看上官瑤環,蘇無名才稍微得到些安慰,好在還有個靠譜的。


    熊千年看著路公複的屍身,感慨道:“真沒想到啊,這,古琴聖手路公複,竟落得這般結果啊!南州四子的聲譽……”


    上官瑤環聞言,忍不住眉頭微蹙,望向熊千年,輕聲道:“熊刺史,你是朝廷命官,是南州刺史,乃一州之長,掌導風化,察冤滯,聽獄訟,才是你的為官之本,南州四子聲名再盛,也無法證明你是一個好官,你如此在意他們的聲名,是想也給自己留下一個好的名望吧,但你可知,如此之行,忽略了為官者,察冤複明,剛正不阿的本分,實屬本末倒置,最是不該!”


    熊千年麵色一苦,心頭傳來陣陣寒意,這才反應過來,身後的那位女子可是嶺南道黜陟使,南下監察百官,有升降罷黜官員之權,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成為上官瑤環對自己官職調動的理由。


    熊千年冷汗直流,趕緊迴身,行了一禮,聲音顫抖,驚慌道:“上官黜陟使教訓的是,下官一時糊塗,日後定痛改前非,勤勉砥礪,一心護我南州百姓。”


    羅長史見狀,也是一身的冷汗,立即行禮,不敢抬頭。


    蘇無名見狀,心頭倒是暗暗一笑,早在吊唁路公複之時,盧淩風出言欲驗屍,熊千年竟大加責怪,他就覺得這熊千年在意聲名,更甚其在意治下百姓之死是否冤屈。


    南州四子可以自然死亡,卻絕不可被殺,因為這有失名士風範,這是熊千年所在意的。


    蘇無名心頭一舒,大快人心,瑤環,說的好!嘴上卻是說道:“熊刺史啊,上官黜陟使的話稍微重了些,卻都是為南州百姓著想,為官者,不正該為民請命,還以公正嘛!”


    熊千年連連應是。


    李伏蟬會心一笑,看著上官瑤環:瑤環,你簡直就是我的嘴替啊!


    熊千年啊熊千年,此人待人接物,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尤為低下,可是,皆是在不觸及他的利益時。熊千年好聲望,南州四子名聲極大,是其治下的門麵所在,若是觸碰到這在意的聲名,他便變得極為謹慎與憤怒。


    如今,上官瑤環開口,總算是讓這熊千年稍微清醒了些。


    盧淩風也是冷笑一聲,早在前日兩人責怪他提出驗屍時,他就極為不喜,此刻,他更是直言不諱,道:“南州四子之鍾伯期,還有冷籍,現也押在南州獄!”


    熊千年與羅長史徹底傻了,怎麽還把剩下的兩位名士押進南州獄了!熊千年失聲道:“鍾冷二君被押在這裏!為什麽?”熊千年仿佛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了!


    李伏蟬看著熊千年驚慌失措,儀態皆失的模樣,冷笑一聲,真是觀之令人發笑啊!


    而剛剛訓斥完熊千年的上官瑤環也是輕歎一聲,懶得再與此人計較,倒是好奇起鍾冷二人為何被收押在此。


    盧淩風冷笑道:“原因嘛,我們一同審了便知。”


    鍾冷二人在捕手的押送下,緩步而來,說是押送,其實全無約束,兩人姿態高傲,似世間清流,慢慢滌蕩過這陰暗汙穢的牢獄。


    可隻有李伏蟬知道,眼前的兩人算什麽名士,一個道貌岸然,滿手血腥,一個認賊作兄,愚昧固執,這二人若算得上名士,那天下間的名士當真要如過江之鯉般人滿為患了!當真是窮鄉僻壤,沙裏淘金,井底之蛙,差強人意罷了。


    待兩人站定,鍾伯期先上前行禮,“見過熊刺史,羅長史!”也不拜見剩下的幾人,鍾伯期隻是視線略過了蘇無名與上官瑤環,眼神輕蔑,再不言語。


    倒是冷籍,一副高傲姿態,目中無人,誰也不曾拜見,隻是當他見到了李伏蟬,才忽然激動得上前幾步,行了一禮,“冷籍拜見盈淵居士!”


    李伏蟬無奈,雖不喜這個所謂的南州詩人,但此人也隻是固執,卻不為惡,雖然氣人,但終究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李伏蟬也是還了一禮。


    冷籍重新站定,又恢複到目空一切的狀態,冷聲道:“我罪可當斬否,若斬,快些!我要去陪元夫,公複,迫不及待!”


    盧淩風目光淩厲,手中驚堂木狠狠拍下,啪的一聲巨響,驚得一側的熊千年抖了一抖,眾人循聲望去,隻聽盧淩風嚴聲道:“偏居一隅,自稱名士,哼!”盧淩風冷笑一聲,笑容中的輕蔑溢於言表。


    盧淩風高聲道:“我大唐名士何其之多,名滿天下者,我身旁就站著一位,你們又算是什麽東西!”盧淩風大手一指,對著身側看熱鬧的李伏蟬,李伏蟬嘴角一抽,你說就說,點我幹嘛,隻是盧淩風畢竟在審案,李伏蟬自然配合,謙虛地對著眾人笑了笑。


    這話,鍾冷二人倒是無法反駁,南州聞名與大唐盛傳,雲泥之別,不可同日而語,隻聽盧淩風繼續道:“事到如今,還如此頤指氣使,你們的眼裏還有國法嗎?”鍾冷二人卻並不答話。


    盧淩風目光更冷,喝道:“帶上來!”


    隻見,昨夜抓住的那滿臉兇惡的黑衣人被兩名捕手押了上來,手腳舉被鐐銬束縛,與鍾冷二人的待遇截然不同。


    鍾冷二人見到此人,麵色終於稍變,目光出現了幾分躲閃,這一幕自然落進了時刻觀察著兩人的蘇無名與上官瑤環眼中。


    鍾冷二人微微對視,眼神中透著一股莫名之意。


    盧淩風肅聲道:“屠顏丕,可是他們二人雇你行兇的?”


    屠顏丕早就見識到了盧淩風的厲害,縱然還是滿臉的戾氣,可也不敢再有隱瞞,立馬道:“就是他們倆!鍾先生給的錢,冷先生吩咐的。”


    “吩咐你做什麽?”


    “吩咐我抓住林寶,嚴刑拷打,叫他招供,錄下供詞,以備下葬之日,燒給路公複。然後把林寶帶到靈堂去,由他們親自處死!”


    原來,那日眾人吊唁離去,鍾伯期察覺到冷籍的異常,一番追問,才知道冷籍隱藏了路公複的死因,原因竟是以南州四子不可以橫死為結局,終究是為了一個名字,盛名之下,做人亦可,做鬼亦可,唯獨,不可汙了這名聲!


    兩人因名隱下了路公複的死因,但卻因心中仇恨,猜測到了林寶,為解心頭之恨,雇兇殺人。


    “鍾伯期,冷籍,你二人對命案知情不報,背地裏,你們雇不良之輩行兇,欲對林寶處以私刑,該當何罪!”盧淩風緊緊盯著兩位所謂的名士,厲聲喝問。


    二人卻一言不發,盧淩風見狀,起身看向熊千年,高聲問道:“熊刺史,此人是所謂的南州名士,該如何定罪,當然,還得由您來定奪!”盧淩風這番話,問的嚴肅有力,雖是詢問,但更像是逼問,聽得熊千年心驚膽戰,目光隱隱望向一旁的上官瑤環。


    一時之間,熊千年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支支吾吾了半晌未曾說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辦法,幾位官員尋了一處僻靜之地,商量起來,熊千年一臉的為難,左右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了上官瑤環身上,道:“這鍾伯期和冷籍啊,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頓了頓,熊千年猶豫了一瞬,咬咬牙繼續道,“可他們四子,畢竟是我南州的臉麵啊!”


    上官瑤環麵色不變,語氣卻是變得冷淡,“熊刺史的意思是,此事不了了之嗎?”


    看著上官瑤環那愈加冰冷的眸子,熊千年一個冷顫,立馬解釋道:“上官黜陟使,我絕無此意啊!”


    蘇無名總算適時出聲,和聲道:“我的意思是,可以不用判的那麽重。”


    熊千年看了看上官瑤環,麵色發苦,甚至有了些央求的語氣,道:“若是讓他們下獄,不也等於打我,”熊千年稍頓,立馬意識到什麽,趕緊改口,“我南州的臉麵嘛!”


    羅長史附和道:“是啊!”


    盧淩風冷笑,看著熊千年一臉為難之相,嘲諷道:“熊刺史還真是偏愛名士啊!”


    熊千年麵色稍滯,心頭猛跳,看向上官遙環。


    上官瑤環也正凝視著這位南州的最高官員,心思流轉,看的熊千年心裏一陣打鼓,就在熊千年額頭冒汗之際,上官瑤環終於開口,聲雖輕,語氣卻是平穩嚴肅,道:“朝廷製定律法,為的是懲惡揚善,護佑黎民,賞罰有序,人心才能歸順。如今有人知情不報,雇兇殺人,若不懲治,法理何在,公平何在,百姓若知曉,人心不服,亦或人人效仿,豈不是禍國殃民,枉視國法!”


    此話一出,熊千年立即啞火,再不敢言語。


    蘇無名也是忍不住看了看上官瑤環,尤其是盧淩風,看著上官瑤環簡直要笑出了聲,他早看出熊千年對所謂名士的偏愛,似有包庇之心,還以為要不了了之,可如今,上官瑤環此話一出,料他熊千年再如何喜歡名士,也不敢輕而易舉地放過鍾冷二人了!


    李伏蟬偷偷給上官瑤環豎起大拇指,正巧被上官瑤環看到,兩人相視一笑,這熊千年,就該這麽治,那兩位名士,也是罪有應得!


    最終,經過眾人商定,鍾冷二人羈押五日,各自罰銀百兩,以儆效尤,且昭告南州百姓,以儆效尤!


    而待官府告示一出,南州百姓,盡皆嘩然,南州四子,飽受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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