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淩風長槍攢動,槍影如林,輾轉騰挪之間,那幾名小小的兵士便被拿下。


    再迴頭,便瞧見了這番血腥的一幕,看著持刀而立的李伏蟬,早已恢複了往日那般溫潤模樣,一身屍山血海般的殺氣頃刻間散去,仿佛前一刻那如地獄羅刹一樣的人從未出現。


    門後的眾人也是大吃一驚,未曾想到李伏蟬還有這樣的一麵。看著滿地的血腥狼藉,眾人雖驚不懼,那道立於鮮血中的身影,眾人見了隻覺心安。


    蘇無名不管地麵的血跡,連忙跑出來,急忙問道:“伏蟬,可曾受傷?”雖目睹了全程,但蘇無名還是擔心起李伏蟬來。


    李伏蟬搖了搖頭,手臂輕輕一抖,刀身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刀身上的鮮血似紅霞般灑落,再一翻轉,李伏蟬已兩手空空。


    “阿叔安心,小小都尉,能奈我何!”李伏蟬還是那個李伏蟬,齜著一副潔白的牙,看得蘇無名那顆提著的心,慢慢放下。


    費雞師也幾步走上前,細細打量了一番地麵上的景象,他是當世神醫,什麽樣的血腥不曾見過,見怪不怪,“嘖嘖嘖,小伏蟬啊,你這武藝,當真是神人也!”


    李伏蟬卻是靦腆笑笑,“雞師公過獎了,盧阿兄才是真的武藝卓絕!”眾人看著倒地一片,哀嚎不止的兵士,也是紛紛誇道,倒是給盧淩風整的害了羞。


    上官瑤環走上前,這位身份高貴的女子竟然也絲毫不曾顧及地上的血汙,笑著道:“沒想到,伏蟬的武藝竟如此高絕,叫人歎為觀止!”


    李伏蟬聞言,視線流轉,神色自然,眼裏卻有光,“人各所長,伏蟬對武藝一道,更有天賦,正如瑤環的七竅通靈,觀察入微。”


    兩人相互對視,輕輕一笑。


    忽然,一陣求饒之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隻見那剛剛還趾高氣昂的副手如今竟跪倒在地,前幾刻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低垂著頭,身體不停顫抖,看著自家都尉被腰斬,這個趨炎附勢的小人終於也嚇破了膽,眾人還未問什麽,便將自家都尉往日的罪行供了個遍,還一邊求饒,一遍咒罵。


    眾人看了無不歎服此人的識時務,也為之不恥,如此之人,能伴隨那於都尉身側,又能是什麽好東西。


    蘇無名看著那聲淚俱下的副手,無動於衷,冷言道:“有了他的證詞,那都尉的罪行,公然若昭,如此,待天明之後,上報此地官府,由他們再將此案層層上報,交由大理寺封存,”迴頭看了看上官瑤環,“瑤環姑娘,這樣可行?”


    上官瑤環思忖少頃,點頭道:“如此正好,”又迴頭看了看那跪地不起的副手和哀嚎不止的兵士,“這些人助紂為虐,想來都不無辜,亦該明正典刑,以證效尤!”


    眾人皆頷首,忽然,上官瑤環眼神微變,轉頭看向一側廂房的屋簷,李伏蟬亦是迴頭,雙目微眯,成乙手中杖刀直指,低聲道:“伏蟬!”


    盧淩風神情一肅,與李伏蟬對視一眼,李伏蟬微微點頭,盧淩風持著長槍,龍行虎步,幾個箭步便衝到屋簷下,長槍緊握,抬首一看,瞳孔微緊,“劉十八!怎麽是你!你怎麽成了這般模樣,趴在這裏作甚,是要暗算於我們嗎?”


    “劉十八!”眾人心中皆是一驚,這個劉十八果然有問題。


    隻見,此時的劉十八,披頭散發,雙眼赤紅,一身詭異破爛的紅衣,神色猙獰,極似野獸,與白日所見的兩個劉十八,截然不同。


    盧淩風長槍高高舉起,槍頭直抵房梁上的劉十八,隻是盧淩風雖質問,可這個劉十八卻絲毫不語,反倒是眼神不斷打量,盧淩風明顯感覺,這樣的眼神,宛如野獸端詳獵物,充滿了狠厲與無情。


    盧淩風眉頭緊皺,怒氣陡升,暴喝道:“劉十八,為何不言不語?”


    話音剛落,梁上所謂的劉十八眼神一厲,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身形似豺狼一樣張開,卻如蛇般靈活迅捷,順著盧淩風的長槍猛撲而下。


    盧淩風目光一凜,腳步後撤,銀槍轉動,橫握身前,掌中發力,手臂直推。劉十八淩空落下,似虎撲的身影被硬生生擋住。


    劉十八的雙手緊緊抵住盧淩風的槍身,兩人竟開始相互角力。盧淩風雙腿微屈,身形似礁石般巋然不動,目光一掃,神色微變,心中思緒翻湧,眼前所見的劉十八與早前所見的兩人,又是全然不同的一人。


    盧淩風緊緊盯住抵著長槍的那雙手,這是與前兩人的斷指或全掌截然不同的一雙手,不,甚至無法再稱唿它是手,倒更像是野獸的利爪,雙手粗糙,隱有血跡,指甲狹長尖銳,泛著生鐵一般的寒光。


    劉十八並無武人一般的變通,久持不下,卻依然死死抵住槍身,盧淩風卻不會跟他僵持,他本就武藝高強,一身力量也是非同小可,隻見他順著劉十八的力量,微微收迴槍身,手臂微屈,隻是片刻,身軀如山脈般起伏,腰身發力,牽動手臂,一股巨力沛然生出,劉十八猝不及防,怪叫一身,被遠遠地擊退。


    劉十八宛如風中枯草,身形不受控製地倒飛而去,隻聽砰的一聲,他的後背重重地砸在了屋牆之上,疼痛襲來,劉十八忍不住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


    趁你病,要你命,盧淩風可不會就此放過劉十八,既然敢動手,那就做好被打的準備。盧淩風腳下一滑,長槍先行,身子緊隨而至。


    剛剛砸在牆麵滑落在地的劉十八剛剛站起身子,仇恨的眼神剛剛抬起,卻見一杆銀槍悍然襲來,劉十八憑著猛獸般的直覺微微側過身子,長槍擦著他的腦袋,徑直戳入牆麵。


    一擊未成,盧淩風冷笑一聲,他本就不是為了要劉十八的性命,這一槍被躲過,在預料之中,握著槍尾的盧淩風手臂一抖,槍身震顫,莫大的力道頓時砸在了劉十八的腦袋上,這一下,縱是野獸也絕不好受。


    劉十八的嘶吼戛然而止,充滿仇恨的眼神瞬間茫然,瞳孔開始失去神采,腦袋似有無盡的疼痛與眩暈襲來,整個人晃晃悠悠跌倒在地。


    盧淩風麵不改色,緩緩收迴長槍,看著倒地不起的劉十八緩緩舒了一口氣,心底卻是莫名的有些愉悅,縱使知道這不是白日所見的劉十八,可這好像出了口惡氣的感覺,令盧淩風神清氣爽!


    眾人此時拋下還在跪地求饒的副手,紛紛圍了上來了,


    裴喜君快走兩步,擔憂問道:“盧淩風,你沒事吧?”盧淩風搖搖頭,示意無事。


    眾人打眼一瞧,費雞師驚道:“哎呀,這個劉十八怎麽成了這般模樣?”


    上官瑤環目光微微一掃,便立即瞧出了眼前劉十八的異常,解釋道:“雞師公,您仔細瞧,他的手與此前所見的劉十八,截然不同,這不是我們所見過的劉十八!”


    費雞師倒是先愣了一下,側頭看了看李伏蟬,笑道:“瑤環姑娘,我怎麽當得起你一句雞師公啊!”


    上官瑤環轉過身,直麵費雞師,輕笑道:“年長者,自該以禮相待,以敬相稱,雞師公自當得起瑤環如此稱唿,”稍頓一刻,卻見正色的上官瑤環忽然俏皮道,“雞師公活潑有趣,隨心隨性,瑤環羨慕的緊呢!”


    費雞師倒是開心地笑了笑,誰又能拒絕如此好看而又嘴甜的小姑娘呢,隻是,又偷偷看了看李伏蟬,惹來李伏蟬疑惑的目光。


    蘇無名仔細打量了這劉十八一番,迴頭望了望院中的狼藉,忍不住感慨道:“這小小的甘棠驛,雖廢棄破敗,沒想到,自我等到來,怪事,壞事竟一樁接著一樁,真是奇哉怪也!”


    李伏蟬輕輕笑笑,從成乙手中接過自己的佩劍,看了看守著院子裏剩下兵士的成乙,道:“阿兄,莫管他們了,他們逃不了。”成乙默然點頭,這才挪開腳步,走了過來。


    李伏蟬迴過頭,對著蘇無名道,“阿叔,你隨阿翁見過的光怪陸離之事還少嗎,這甘棠驛雖怪,但說到底,也逃不過人心作祟,那於都尉不正是咎由自取嘛!”


    眾人聞言,皆是點頭,盧淩風忽然道:“隻是,這劉十八到底是什麽人,剩下的兩人呢,他們又有什麽目的?”


    蘇無名沉思片刻,抬頭望了望天色,道:“不管他們有何目的,這裏發生的事總該上報官府,如今,已快至天明,待天亮,我們先去報官,將這群害群之馬拿了再說。”


    李伏蟬轉頭看了一眼院中仍跪著的副手,那副手本來跪的累了,見無人注意他,幹脆跪坐著思索如何脫身,卻見李伏蟬如劍鋒一般的目光陡然射來,心底一驚,趕緊直起身子,露出討好的笑容。


    李伏蟬緩緩收迴目光,對著眾人道:“這群人已不足為慮,隻是這暗中的劉十八卻是隱患,”側過頭望向盧淩風,“盧阿兄,我們去看看,這剩下的劉十八藏在了何處!”


    盧淩風手中長槍頓地,立馬應道:“正該如此!”


    說話間,眾人又看向倒地的劉十八,得了這會的喘息,劉十八竟漸漸緩過來,眼神慢慢恢複了此前的狠厲,身子蠢蠢欲動,李伏蟬二話不說,手中幽蘭劍也不出鞘,連鞘帶劍,直接壓上劉十八的肩膀,與盧淩風不同,李伏蟬何等巨力,輕描淡寫之間,剛剛稍直起身子的劉十八再度被壓倒在地。


    劉十八口中嗚咽,似野獸低鳴,卻始終未曾言語。


    眾人皆蹙眉奇怪,上官瑤環看了看劉十八的眼神,忽然道:“此人眼神狠厲,毫無常人之神采,行為怪異,不言不語,這般瞧上去,似獸非人。”


    蘇無名也一直在觀察著劉十八的反應,聽得上官瑤環的話語,立即附和道:“不錯,神情暴戾,舉止兇猛,確與常人不同,”蘇無名忽然發問,“劉十八,你到底是何人,意欲何為?”


    隻是,被壓倒在地的劉十八毫無迴應,隻是口中的嘶鳴愈甚,幾次想突然暴起,可在李伏蟬的重壓下,皆是徒勞無功。


    眾人見問不出什麽,隻得綁了院中的兵士,扔進了廂房,而李伏蟬則是提著劉十八,與盧淩風行至大廳,欲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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