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大廳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正紅色布料,珍貴的錦緞、綢緞成堆地放著。


    景陽長公主帶著安顏挑選,時不時拿起一匹布往她身上比劃。


    商戶們為了做成這一單生意,舌燦蓮花地推銷著自家的布料,看得安顏眼花繚亂。


    “長公主,安小姐,不如看看這匹鮫紗吧!這鮫紗世間難尋,尤其是這般顏色純正的,您瞧,它質地輕薄,流光溢彩,不在陽光下也一樣璀璨奪目,還有一種朦朧之美,很是能襯托出安小姐的美麗動人。”


    景陽長公主接過來一看,果然如此,不禁滿意地點點頭。


    那老板娘乘勝追擊,拿出了一件成衣展示給她們看,“長公主,這是小店裁縫的手藝,都可以算得上上乘。”


    “顏顏,你看看喜不喜歡?”


    安顏自然是喜歡的,還有種親切感,上一世成婚的婚服就是鮫紗製成的,深得她意。


    景陽長公主大氣地當場下定,老板娘激動地跪下道謝,“多謝長公主殿下給了民婦一個報恩的機會,雲衫坊定不負您的信任,一定做出一件獨一無二的喜服,讓安小姐成為最美的新娘!”


    “報恩?”景陽長公主疑惑地問。


    她的感恩戴德溢於言表,虔誠地磕了個頭,“是的,民婦與當家的年前去北斯尋那獨有的月影紗,可時運不濟遇上了戰亂,被困在北斯備受欺淩。”


    “但那日容將軍如神兵天降,恍若救世主一般,那一杆長槍將那賊人斬於馬下,救我們於水火,容將軍的恩情我們永世難忘。”


    “隻是將軍風光霽月,民婦位卑言輕,不知能為將軍做些什麽?此次聽聞將軍即將成婚,這才特地親自前來,希望能為將軍略盡綿薄之力。”


    聲淚俱下,表演實在太過浮誇,這近乎套得簡直沒眼看。安顏皺眉瞥過眼去,卻發現包括景陽長公主在內的眾人都深受感動,一時有些無語。


    秦月娥,王大富的妻子,原主的親娘,安顏其實一早就看見了,隻是沒放在心上。


    她沒有刻意打壓,居然給他們攀上將軍府的機會了,這鮫紗是他們家獨有。


    秦月娥再次磕頭,“這次能為將軍和未來的夫人製作婚服,是民婦的三生有幸,不收報酬,願贈予將軍,恭賀將軍新婚之喜。”


    景陽長公主讓貼身婢女去將秦月娥扶起來,欣慰道,“你也是個知恩圖報的,本宮知道你們做生意也不容易,衣裳做得漂亮些就是了,哪能真讓你破費?”


    兩人一番推拒,但秦月娥始終堅定地拒絕,景陽長公主也隻好同意,想著添在賞賜上就是了。


    這一次的小型選購會上,秦月娥的雲衫坊獨得頭籌,襯得其他店鋪黯淡無光,有幾家是國都老牌的店鋪,竟被這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店搶了風頭。


    他們心中不悅,看向秦月娥的目光帶著不善,但她還沉浸在拿下這單的喜悅裏並未察覺,安顏當然不會好心地提醒她。


    其他店家都先行離開了,景陽長公主還拉著安顏選了許多布料,說是裁起來多做幾件衣裳,平常可以穿。


    秦月娥笑得眉眼彎彎,殷勤地為她們介紹。


    選得差不多了,秦月娥帶著軟尺,和安顏一起進入內室先量尺寸。


    “安小姐真是好身材,身形窈窕如弱柳扶風,民婦為那麽多女子量過尺寸,從未見過這般勻稱柔美的。和將軍真是郎才女貌,絕配呀!”秦月娥手上動作不停,嘴上也沒停。


    安顏輕笑,帶著不明的意味,“弱柳扶風?我是孤兒,自幼便吃不飽穿不暖,傷了胃,如今倒是想養肉也養不起了。”


    秦月娥被噎了一下,“安小姐是苦盡甘來了,以後啊都是好日子!”


    安顏沒有迴應,隻是配合著轉身。無言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尷尬的氣息。


    饒是秦月娥這種會講話的也不知說什麽來破除這個詭異的氣氛,她埋頭做事,耳邊聽到安顏問道:“掌櫃的是哪裏人?口音聽著有些耳熟。”


    “民婦是安西裕縣的,早年跟隨當家的出來走南闖北,有近十年沒迴去了。沒想到安小姐還能聽出來口音呢?可是去過裕縣?”


    安顏神色淡淡,“那倒不曾,隻是有個朋友,是裕縣王家村出來的,多年未見,有些懷念罷了。”


    秦月娥眼眸一亮,“民婦夫家便是王家村的,那位朋友是何名諱,也許民婦還能認識呢!”


    “她隻是個可憐的弱女子,並無名諱,隻按家裏的排行,叫二丫。”安顏說這話的時候,緊盯著秦月娥的表情,卻發現她沒什麽反應。


    秦月娥隻是歎了口氣,“我們鄉下女子地位低,家裏生下個丫頭,叫大丫二丫大妞二妞的多的是,年歲到了便許了人家給兄弟賺娶媳婦的錢,唉。”


    她這感歎有多少真心安顏不清楚,但她到現在都沒記起自己有個女兒叫二丫麽?


    然後才聽到她似乎才想起來,說,道“民婦也有個苦命的女兒,也叫二丫,自幼不在我們身邊,留在了我那不好相與的婆婆身邊替我們盡孝,這麽多年未見也不知出落成什麽模樣了?”


    嗬,前世這個時候的原主已經進了楊家這個狼窩,是鼻青臉腫、渾身帶傷的模樣吧。


    安顏已經不想和她再多說話,“量好了嗎?”


    “量好了量好了!安小姐您若是還有什麽要求,隨時喊民婦來,或是讓人傳話都成。民婦定當盡心竭力。”


    “嗯。”安顏整理好衣衫,往外走去,秦月娥收拾好東西跟在她身後。


    大廳裏,景陽長公主和容晏一起喝著茶,見安顏出來,容晏起身大步朝她走來,“顏顏,選得可喜歡?若是不中意,我再進宮去討點貢品來。”


    “將軍放心,民婦這裏都是極品的料子,定能讓安小姐滿意。”秦月娥積極地插話。


    容晏冷著臉看向秦月娥,她立刻嚇得低頭瑟縮了一下,不敢再多話。


    安顏拉了拉他的手,柔聲道:“鮫紗很好看,我很喜歡。”


    容晏移迴視線,瞬間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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