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原本早就該來向安顏請安。但是有宇文泱的撐腰,就一直拖著沒來。


    可如今小翠已經搬迴了鍾粹宮,再拖著不去,就有些不像話了。


    小翠想著同何貴人一道走,正好學著她的樣子,以免出錯。不想等她起來,卻發現何貴人早就出門了,於是急急地追了過去。


    小翠到時,眾妃嬪正熱熱鬧鬧地說著最近的收獲,各個眉開眼笑,連沉悶的何貴人也染上幾分笑意。


    成了形影不離好姐妹的德妃和鍾秀,談論著剛成熟的果子,預備做果茶和糕點。


    安顏和楊妃一起看珍稀孤本,討論地理民生。


    何貴人認真地聽謙貴人興高采烈地講最近的管賬心得。


    小翠隻學過奴婢的禮,於是徑直跪了下去,聲如蚊蠅,“給娘娘請安。”


    眾人專心地聊著天,原也不是故意晾著,但迴過神來發現小翠已經跪了許久,紅著眼眶泫然欲泣。


    談笑聲驟然停了。


    安顏放下書冊,“喲,綠常在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悄無聲息跟做賊似的,光跪著是什麽意思?受什麽委屈了,讓本宮給你作主嗎?”


    又看向一臉冷漠的何貴人,“何貴人,本宮不是讓你好好照顧她麽?”


    何貴人心裏嘔的要死,“迴貴妃的話,小翠……綠常在有皇上專門派來的宮女照顧,嬪妾自是插不上手的。”


    前些日子她因鬱結於心大病一場,沒想到小翠得知後,“特地”趕迴來照顧她,卻累到暈倒,結果小翠被宇文泱如珍如寶地抱迴去休息,害她被罵了一通,險些直接去了。


    誰讓你這個惡心的背主的賤人來照顧了?你不來我恢複得還更好呢!何貴人心中怒罵。


    死裏逃生的何貴人恨小翠恨得要死,小翠的家人被遷怒,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既然沒受委屈,還跪著做什麽,起來坐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本宮欺負你了呢。”


    小翠咬唇,晃晃悠悠地起身。


    德妃瞥了一眼,不屑道:“果然是奴才秧子,毫無禮數可言,居然連謝恩都沒有。”說著,她牽起鍾秀的手輕輕拍了拍,“秀妹妹自然是不一樣的,背主爬床的東西,怎麽能和忠心護主的妹妹相提並論?”


    鍾秀笑眯眯地不在意,小翠卻是渾身一怔,隨即摔了個結實,好大一聲。


    小翠又羞又惱,眼淚撲簌簌地掉,“奴婢……嬪妾沒有。”


    “是不是的,你自己心裏清楚,皇上又不在此處,你演得再楚楚可憐也沒人捧場。”


    楊妃話音剛落,門口的小德子就高聲喊了一句“皇上駕到!”


    眾人:“……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


    宇文泱帶著笑意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目不斜視地走向安顏,輕輕地將她扶起,“愛妃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在一眾禮儀到位的嬪妃中,歪歪扭扭的小翠顯得格外突兀。


    宇文泱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眼淚,頓時心疼得緊,他裝作不經意地問:“這地上哭的怎麽迴事?可是做錯了事惹惱了愛妃?”


    喲嗬,居然還裝作不太認識?


    “綠常在不通文墨、不知禮儀,即便曾救駕有功,如何能侍奉皇上?今日在臣妾麵前無禮也就罷了,若日後在皇上太後麵前失儀,就不是小事了。”


    宇文泱眸光一凜,笑了,“這樣吧,綠常在衝撞貴妃,罰禁足三個月,好好學學宮規禮儀再出來。”


    小翠一臉不可置信,眸中含淚,委委屈屈地磕頭,“謝皇上,那嬪妾先告退。”


    德妃等人看得分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寒意。


    誰也沒有說話。


    宇文泱這才覺得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又說不上來具體。


    汪公公急急走到宇文泱身邊耳語了幾句,宇文泱震驚得起身迴宮,顧不上表演深情。


    安顏離得近,隱約聽見了一個喬字,想必是喬大將軍那邊有了反饋。


    她神色不虞,德妃等人見狀安慰了幾句就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辭。


    小容子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做賊似的悄悄進來,湊到她耳邊,“娘娘,方才綠常在在拐彎處等著皇上,奴才聽到她告您的黑狀了,皇上很生氣。”


    “還有,汪公公那邊偷偷讓人遞了消息來,說前線傳來消息,似乎是喬將軍出事了,請您早做準備。”


    安顏沒多在意小翠的事,“宇文泱在禦書房裏見了誰?”


    “柳丞相。”


    “知道了。”安顏摸摸小隕石,麵無表情。


    小容子心裏焦急,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好這麽美好的娘娘。他也得做一些準備才是,於是輕聲告退。


    安顏靠在椅背上,露出了笑意,“幸好這位喬將軍不是個愚忠的。”


    團子突然冒出來,『娘親,你怎麽知道?』


    安顏微微一笑,給他解釋。


    在太後壽誕之際,安顏就托喬夫人給喬將軍寄信,信中詳細地描述了喬家的艱難處境,以及她偶然得知的宇文泱的險惡用心,讓他多注意自己身邊的奸細。


    喬將軍一心為國為民,這點毋庸置疑,唯一讓她算不準的是他對宇文泱到底有多忠心。


    若是君要臣死,臣二話不說帶著一家人共赴黃泉。這種的就真的沒救了,她必須另想他法保全家人。


    當然,安顏也知道他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三言兩語生了謀反之心,於是退而求其次地提出打賭,讓他派人傳迴疑似失蹤的消息,宇文泱若有除他之心,必然會借機發難;若無此想法,對他而言也並無影響。


    等了這麽多天,安顏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半,喬將軍答應了。


    『可是娘親,宇文泱對喬家動手不是在五年後嗎?』


    『你是不是傻呀,等他做好全然準備,我們還怎麽翻盤?就是打他個措手不及。』


    『宇文泱雖剛愎自用,但柳成坤那隻老狐狸的勸誡,極有可能讓他產生動搖。我估摸著還得加把火,讓他下定這個決心。』安顏微眯起眼睛。


    這麽好的機會,宇文泱,你可得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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