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梵醒來的時候,陽光正好落在她枕頭上。


    她的視線裏一片金黃溫暖,每一根發絲都被陽光撫摸得異常溫順。


    她腦子沉沉的,下意識翻身,一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


    薑清梵怔住。


    腳腕上有涼涼的東西,她意識到什麽,微微撐起身看去,白皙的腳腕上,此時扣著一圈銀圈,銀圈上纏繞著一圈紅綢,大概是為她戴上腳銬的人怕金屬腳銬磨傷她的皮膚。


    薑清梵錯愕地盯著那東西看了許久,有一種惡夢成真的感覺。


    她又看向窗外,很明顯,這不是她和陸瑾寒一直同居的那幢別墅。


    放眼望去,是一片綠油油的草甸樹林,更遠處是一望無際的藍天白雲。


    山清水秀,風景怡人。


    良久,薑清梵猶不敢相信自己被陸瑾寒軟禁的事實,掐了大腿又掐臉,真實的疼痛無一不告訴她,這就是事實。


    在找了一圈沒找到自己的手機時,她沉默良久後,終於還是氣笑了。


    沒多久,房門被推開,一個十八九歲的女生端著托盤進來,看到她醒來,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


    而後恭恭敬敬地把托盤放在窗邊的桌子上,低眉垂眼,細聲細語地說:“太太,要侍候您洗漱嗎?”


    ‘太太’這個稱唿,像刺一樣紮了薑清梵的神經一下,從前一門心思想要的得不到,現在不想要了,人家非要往她手裏塞。


    她就這麽賤嗎?


    把她囚禁起來,再自以為是的給個名分?


    薑清梵做了個深唿吸,知道對一個傭人發火沒用,壓著脾氣問:“陸瑾寒呢?”


    小女傭不說話,顯然是經過訓練的。


    薑清梵忍了忍,沒忍住,抓起了床頭櫃上的花瓶狠狠朝牆上砸去:“叫陸瑾寒滾過來!”


    小女傭嚇得身子一抖,趕緊跑了。


    滿地的陶瓷碎片在陽光底下泛著光,薑清梵出神地盯著看了許久,門開著,但沒等到陸瑾寒。


    四周寂靜無聲。


    她抬頭四顧,在房間一角看到了攝像頭。


    她就知道,她剛醒來,女傭就來了,且一點不意外,想來是她的一舉一動都在陸瑾寒的監視之中。


    她氣得發笑,徑自下床,朝洗手間走去,全然無視地麵上的陶瓷碎酒,直接就往上踩。


    下一秒,陸瑾寒出現在房間裏,一把將她拎起,摁迴床上!


    薑清梵想也沒想,抬手便是一耳光:“放手!”


    陸瑾寒被打得偏過臉,嘴角溢出一絲血,俊臉上瞬間浮現出幾根通紅的手指印。


    薑清梵指尖神經質地顫了顫,下一秒,手腕便被陸瑾寒握住。


    他單膝抵在床沿,整個身體如同陰影般壓下來,眸子裏翻湧著可怕的情緒。


    他緊盯著薑清梵,低頭在她指尖落下輕吻,一點一點往上,吻上她的掌心:“餓不餓?”


    他的眼神如同野獸,像是要將她拆吞入腹,但聲音沙啞非常,語氣裏帶著一絲輕顫。


    薑清梵想抽迴手,沒抽出來。


    於是她抬起另一隻手,就要扇過去,陸瑾寒一動不動,隻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


    啪的一聲,陸瑾寒另一邊俊臉上又多了幾道指痕。


    他絲毫不生氣,一邊吻著薑清梵的指尖,一邊輕聲詢問:“沒消氣的話,多扇我幾巴掌。”


    他短促地笑了下,血紅的眼眶像是更紅了:“隻要你乖乖聽話,這段時間安分地待在這裏,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薑清梵抽出自己的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陸瑾寒,你放我走,我把孩子生下來給你。”


    陸瑾寒問:“然後呢?”


    薑清梵嘲諷:“什麽然後?我們之間還有什麽然後?”


    她知道陸瑾寒瘋,但她沒想到他能瘋到這種地步。


    囚禁她?


    虧他想得出來!


    陸瑾寒緩緩起身,“先吃點東西吧。”


    他將托盤裏的粥端過來,吹涼了才往她嘴邊送。


    目光盯著粥,盯著薑清梵的下巴,她的唇,就是沒有去看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的怨恨太過清晰,他不想看見。


    “聽話。”他溫聲勸著,捏著勺子用力到手背鼓起的青筋召示著他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陸瑾寒,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陸瑾寒緩緩抬眸,撞進薑清梵冷漠的眼睛。


    下一秒,薑清梵張嘴,把粥吃了。


    陸瑾寒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就這麽一勺一勺喂過去。


    一碗粥喝完,陸瑾寒便起身去打掃地上的殘渣,薑清梵靠在床頭,盯著自己腳碗上的鏈子發呆,喃喃道:“你困不住我的。”


    陸瑾寒手上動作一頓,碎片劃傷指腹,鮮血瞬間流淌出來。


    薑清梵盯著他受傷的手,眼眶陣陣發熱。


    如果以前有人跟她說,有朝一日,她會被人用鏈子鎖起來,她一定會覺得對方瘋了。


    可是現在,她覺得陸瑾寒瘋了。


    盡管她滿腕憤怒,卻好像連發泄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瑾寒將碎片收拾妥當,迴到房間,將薑清梵摟進懷裏。


    薑清梵沒有反抗,像一個聽話的布娃娃。


    她眼瞼低垂,輕聲道:“能把我腳上這東西拿走麽,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是你陸瑾寒關起來的一條狗。”


    她明顯感覺到身後男人的身體在顫抖,又麵無表情地補上一刀:“還是說在陸總眼裏,如今的我一無所有,隻能像條狗一樣被你關起來?”


    陸瑾寒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別說話。”


    當天晚上,薑清梵醒來時,腳腕上的東西就被拆了。


    但陸瑾寒顯然沒打算放她離開,她即沒有吵也沒有鬧,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有時候她睡得太久了,睜開眼總能看到陸瑾寒坐在床邊,一副為她守屍的樣子。


    那臉上的表情,難以言說。


    她也懶得理會他。


    幾天過去,她一直在想怎麽能夠聯係得上方欣,怎麽才能讓陸瑾寒別發瘋。


    但要說陸瑾寒瘋吧,他好像又沒瘋得那麽徹底,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從背後摟住她,用寬大的懷抱將她裹住,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她的小腹。


    一般這種時候,薑清梵會閉著眼睛把他的手打開。


    然後就會聽見陸瑾寒笑。


    如果忽略他們身處的環境了,那相擁而眠的畫麵,看起來是那麽的幸福。


    可惜每個晚上,兩人都不過是同床異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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