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靜心沒看江靜凡一眼,對上薑清梵投來的視線。


    薑大小姐的眼神裏帶著幾分玩味,那張漂亮地過分的臉因為那道橫亙在臉上的疤,讓她看起來多了些邪性。


    江靜心挑眉,“談談?”


    江靜凡在旁邊哇哇大叫,被楚丞一手刀劈暈過去。


    見兩人同時看向自己,他頓了頓,說:“很吵。”


    薑清梵深有體會。


    同為江家的人,江靜凡確實很吵,各種意義上的吵。江靜心就不一樣,她總是一臉笑意,看著好相處,但美清梵知道,這位江小姐並不像表麵看上去那樣隨和。


    甚至此時,她要談談,都不像別人那樣端著正室的架子故意給她難堪。


    薑清梵和她來到院子裏,這個過程裏,江靜心一直在打電話,一口一個寶貝,叫得薑清梵頻頻側目。


    末了,江靜心笑意濃然地看著她,解釋道:“不好意思,剛交的小男朋友有點粘人。我不用自我介紹了吧薑小姐?”


    薑清梵想,如果她不是陸瑾寒的未婚妻,以江靜心的性格,他們興許還能交個朋友。


    不過隨即想到,以前兩人也認識,但不熟。


    她點點頭,迴了句:“我應該也不用自我介紹?”


    “哈哈,不用不用。薑小姐的大名如雷貫耳,我聽得都快起繭子了。”


    她最後那句話說得很輕,薑清梵沒聽清,“你說什麽?”


    “沒什麽。”江靜心說著,收起手機,一本正經道:“薑小姐打算在陸瑾寒身邊待多久?”


    薑清梵心道,來了。


    她從江靜心臉上收迴視線,望向更遠處的天際,漫不經心道:“江小姐希望我待多少?”


    江靜心沒想到她這麽平靜,更沒想到她是這麽一個迴答,就……挺好玩的。


    從薑清梵身上,她看不見半點對陸瑾寒的在意,平靜地好像在做一份再尋常不過的工作?


    江靜心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如果我讓你現在馬上離開呢?”


    薑清梵沉吟片刻,“如果陸瑾寒不會找我的麻煩的話,求之不得。”


    江靜心的眼神飛快地朝她身後瞄了一眼,笑得愈發幸災樂禍,麵上一派不解:“為什麽?薑小姐難道對陸瑾寒一點兒都不動心嗎?他有權有錢,長是不錯,身材也不錯,多少女人做夢都想爬上他的床。”


    “跟我有什麽關係?”薑清梵語氣清冷,像在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江小姐不用試探我,如果你有辦法讓陸瑾寒放過我,我會很感激你。”


    江靜心故作驚訝:“薑小姐真這麽想?”


    薑清梵沒迴答,黑黢黢的雙眸盯著江靜心,有那麽一瞬間,江靜心感覺自己被看透了一般,那眼神跟陸瑾寒算計人時盯著別人看的眼神幾乎一樣,看得她好一陣頭皮發麻。


    然而下一刻,就聽見薑清梵說:“江小姐讓你妹妹夥同他人曝光我的陸瑾寒不正當的關係,又找人去醫院刺激我媽,不就是為了讓我身敗名裂,徹底毀掉我嗎?聽到我說想離開他的話不該高興麽,怎麽這麽一副吃驚的樣子?”


    江靜心瞪大一雙美眸!


    天殺的!


    這個薑清梵要陷害她!


    她一時激動,三連否認:“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薑清梵哦了聲,冷冷道:“我不信。”


    江靜心:“……”


    媽的。


    她就說薑大小姐不可能是個軟包子,敢情是個黑心蓮啊!


    她原本還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思,此時蕩然無存,尤其是看到後麵陸瑾寒黑沉陰戾的表情,小心肝一陣陣發抖。


    她不想當他們之間y的一環啊?


    她就是想看個戲,添油加醋而已,就被薑清梵三言兩語定了罪。


    按照陸瑾寒那瘋批變態的性子,萬一真信了薑清梵的鬼話,她恐怕得落個紅顏薄命的下場。


    於是她趕緊找補:“薑小姐真的誤會我了,我其實內心裏比誰都希望你們在一起,你剛才也聽見了,我有我的小心肝,我不喜歡陸瑾寒那款變態男的,你就繼續和他在一起吧,想待多久待多久……”


    最好鎖死一輩子別分開!


    媽的,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她就說嘛,能讓陸瑾寒惦記的,能是什麽天真無邪的小公主?


    沒點手段能拴住那條瘋狗?


    薑清梵卻說:“江小姐剛才可不是這個態度,難道……”


    她冷不防地轉頭,江靜心內心尖叫了一聲,果然,就見薑清梵看見陸瑾寒的瞬間,做出一副恍然的表情,轉頭對她說:“原來是想在陸總麵前裝好人?”


    江靜心:“……”


    她差點兒就爆了粗口!


    我裝你媽裝!


    誰能有你裝?


    你三兩句話就快把我玩死了!


    好在薑清梵沒再與她糾纏,看到陸瑾寒後,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說了句:“陸總既然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又別有深意地瞥了眼江靜心:“我在這裏不合適。”


    江靜心:“……”


    她已經不知道今天第幾次這麽無語了,眼睜睜看著薑清梵扭著水蛇般的細腰款款離去,原本心裏對她的那點同情全都化成了泡影。


    她什麽東西啊,也配同情薑大小姐?


    大小姐隻要動動手指,就能把她玩死。


    以往看薑大小姐可憐,是她最大的錯誤。


    一個在破產後,依然混得風生水起的人,又怎麽可能是任人擺布的小可憐?


    薑清梵的離開和她的到來一樣沒什麽動靜。


    來的時候坐得那輛車,迴去的時候也是。


    陸瑾寒沒有阻止,別人就更不會阻止了。


    江靜凡在地上躺了沒多久就醒了過來。


    睜開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陸瑾寒,她的眼睛自動屏蔽了對麵臉色謹慎且難看的江靜心,哭哭啼啼地撲向陸瑾寒:“姐夫,你一定要為我做啊!剛才那個薑清梵和這個助理合起來欺負我,我還看到她跟你的醫生糾纏不清,那個水性楊花的賤人,趁你昏迷四處勾搭野男人……”


    對麵的江靜心閉上眼,徹底對江靜凡的智商死心。


    她想,她是救不了了。


    好言難勸想死的鬼,江靜凡就是死了都是活該。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靜凡就的脖子便被陸瑾寒掐住。


    她臉龐脹得青紫,雙手掙紮著扒拉那隻鐵鉗般的手,滿臉的恐懼和不甘心:“為、什麽……”


    陸瑾寒眸光冰冷地盯著她,如同在看一具屍體般無情。


    眼看著江靜凡雙腿掙紮的動靜漸漸消失,已經翻了白眼,江靜心無可奈何,壯著膽子說了句:“陸總,薑大小姐還沒走遠。”


    看著陸瑾寒手鬆開,江靜心暗暗鬆了口氣,不由感慨,薑大小姐的名頭,一如既往的好用。


    就像栓在瘋狗脖子上的一根繩,總能在關鍵時刻起點作用。


    陸瑾寒鬆開手,接過楚丞遞上來的紙巾,慢條斯理地搭著骨節分明的手指,好像剛才碰了什麽髒東西。


    江靜凡已經暈了過去,如同一條狗般癱在那兒,江靜心正暗自琢磨著今天能把她全須全尾的帶迴家去的希望有幾成,就聽見陸瑾寒沒什麽情緒的聲音響起:“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擅自多管閑事?”


    江靜心心裏咯噔一跳,臉上血色瞬間消失殆盡,“我、我就是跟她開個玩笑。”


    瞧見陸瑾寒的臉色,她從善如流地滑跪:“對不起,我以後絕對不去招惹薑大小姐!”


    她瘋了才去找薑清梵的不自在!


    本來她今天以為刺激一下薑清梵,能從她口中聽到幾句對陸瑾寒的真心話,再不濟,說兩句不會離開什麽的,那她也算是有功之臣。


    誰曾想,那薑大小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一套組合拳打下來,險些把她把送進閻王殿。


    她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陸瑾寒沒有相信薑清梵那幾句她和江靜凡聯手害她的鬼話,不然現在翻著白眼倒在地上抽搐的半死不活的人,就不隻是江靜凡一個了。


    陸瑾寒看起來心情差極了,他陰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江靜心悄悄看了眼江靜凡,那蠢貨明顯是已經清醒了,身體因為恐懼在打擺子,好歹是聰明了一次,繼續裝暈沒敢醒來。


    江靜心舔了舔唇,小聲為陸瑾寒出主意:“我看薑小姐並非完全不在乎你,要不,咱們取消婚約,你給她一個正當的名分?沒有哪個女人願意給別人偷偷摸摸當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您也不想她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吧?”


    陸瑾寒:“她不稀罕。”


    江靜心急道:“怎麽不稀罕?不是,陸總,活該你追不到人……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如果真想跟薑大小姐好好在一起,就不要磋磨人了,對她好一點,努力打動她,讓她知道她在你心裏是獨一無二的啊!你態度不明,她會喜歡你才怪呢!”


    陸瑾寒眼神冷冷的,沒說話。


    江靜心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行,我不說了。”


    她起身就拖著裝暈的江靜凡想走,陸瑾寒在身後問:“這次的事,你最好是沒有參與。如果讓我查到你在背後搞鬼……”


    江靜心嚇得大叫:“我瘋啦!是185的體育生不香還是身強力壯的小奶狗不動人,我幹嘛吃飽了閑的找薑大小姐的麻煩?這世上除了她薑大小姐能忍受你的怪脾氣,誰會眼瞎喜歡你這條瘋……”


    狗字被她狠狠咽迴肚子裏,見陸瑾寒沒有要找她麻煩的意思,趕緊逃了。


    開玩笑!


    平時她和陸瑾寒開開玩笑,那是因為他當年離開薑家時她幫了他一把,他不發瘋的時候還能容忍她的放肆,真惹怒他,她骨頭都得被他拿去喂狗。


    上車的時候,江靜心一巴掌扇在江靜凡臉上,冷冷道:“別裝了,再裝死你就幹脆死在這裏好了!”


    江靜凡驚恐地睜開眼,死死地抱住她的胳膊,“姐、姐……陸瑾寒他、他真敢殺我?”


    江靜心冷笑連連,“他殺過的人比你打過的胎都多,今天要不是我在這裏,你早被他剁碎喂狗了。上車!”


    江靜凡聽得渾身顫抖,剛才那種瀕死的恐懼感還縈繞在心頭,她坐在車裏抱住自己,一副被嚇得魂不守舍的模樣。


    到了市區,江靜心便一腳將她踹下車:“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管你死活,好自為之吧你。”


    “姐!姐!江靜心!”江靜凡驚恐地摔倒在地,又驚恐地爬起來追著車跑了很遠,但不管她怎麽叫喚,江靜心都沒停下,鐵了心地不再管她。


    她突然想起,今天去陸瑾寒那裏之前,江靜心就提醒過她,好好認錯,別再作死。


    那時候她沒有醒悟過來江靜心的話是什麽意思,但現在明白了。


    薑清梵從頭到尾都知道是自己在背後搞鬼,卻無動於衷,甚至主動被她算計,那麽陸瑾寒呢?


    他會不會也早就知道了?


    江靜凡心裏原本還存著的兩分僥幸,在接到她父親電話的時候,徹底消失。


    聽著她父母在那頭的痛罵聲,她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渾身一軟,一屁股摔倒在路邊。


    完了。


    她想,她完了。


    她家也完了。


    剛才她爸被查出各種罪行,他們收拾東西想跑,可江靜凡想起陸瑾寒那雙冰冷的眸,清楚地知道,她爸媽跑不掉。


    就在江靜凡崩潰的不知道該怎麽是好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豪車悄無聲息地停在她麵前。


    車窗落下,露出一張英俊溫和的臉。


    “多可憐的小丫頭,是不是遇到麻煩了?如果你願意跟我走的話,我可以幫你的忙。”


    路燈落在他臉上,半明半暗間,江靜凡那一瞬間隻覺得自己看見了天使。


    她腦子一片空白,渾渾噩噩地上了車。


    青年遞來濕紙巾讓她擦臉,她機械地擦著。


    她不敢去看對方的臉,內心恐懼彷徨著。


    不多時,青年的手機響起,她下意識看過去。


    隨即就清楚地看見那屏幕上備注的名字:清梵。


    江靜凡瞳孔狠狠縮了幾下,眼睜睜看著青年接起電話,叫了聲清梵,又清楚地聽見薑清梵叫了青年一聲:“老板。”


    她茫然地望著青年的臉,突然想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他了。


    對方是蘭苑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幕後老板。


    聽說最喜歡撿一些無家可歸的人迴去,私底下有人嘲笑他是垃圾迴收站。


    可是沒有人敢當麵說這些話。


    恍惚間,對方已經掛斷電話,神情溫和地看過來:“怎麽了呢,盯著我都看入迷了。”


    江靜凡嘴巴機械地一張一合:“你是慕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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