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


    薑清梵配合做完筆錄,胳膊也包紮好了,臉上的血痕她隻隨便用清水擦了擦,頭發還是粘成一縷一縷的。


    她本就剛出院沒多久,現下又流了血,臉色唇色都極白。


    此時渾身籠罩著一層血腥氣,看著比那些直接被撞進手術室裏的人還要虛弱。


    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她想要離開,又被警察攔下,對方嚴肅地問:“你是薑清梵,薑女士?”


    薑清梵點頭,“是我,怎麽了?還需要我配合做什麽嗎?剛才我已經把我看見的都說了。”


    警察說:“是這樣的,我們查到剛才那位酗酒的肇事者名叫徐冬,三年前,他曾經開車撞傷過您的母親,不知道您還有沒有印象?”


    “我們懷疑這是一起針對您的蓄意報複,所以,想多問您幾個問題,了解下具體情況。”


    薑清梵有些恍惚:“您問。”


    事實上,在徐冬這個名字一出來,她就開始走神了,腦海裏浮現出一張帶疤的臉,隔著監獄的柵欄,陰森森地盯著她。


    “我說了我不是故意撞她的,你為什麽不肯放過我?為什麽!”


    時至今日,薑清梵依舊清楚地記得當時那扭曲的臉上猙獰的神色,像是惡鬼吃人般可怖。


    “……他出獄之後,你有見過他嗎?”警察的聲音將薑清楚的思緒拉迴現實。


    她搖頭,低聲道:“沒有。”


    一個被判了五年的人提前出獄,理由是在監獄裏表現良好,有重大立功表現。


    但是出獄之後的第一件事,又是重操舊業,開車撞人。


    這算什麽表現良好?


    警察又問:“徐冬為什麽會開車撞你?你和他之間有過幹什麽衝突嗎?”


    薑清梵抬眸,盯著麵前目光灼灼的警察,“他為什麽撞我?我怎麽會知道呢。事實上,三年前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開車撞我的母親,當時他也是說他喝多了,不是故意撞的,而真相是,他撞我母親時的那條路是小區封閉路段,外來車輛根本進不去。”


    她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我也很想問你們,三年過去了,為什麽同一個人要反複開車撞我家人呢?在此之前,我甚至從沒與肇事者有任何交集。”


    她頓了頓,骨子裏的刻薄又鑽了出來:“這位警察叔叔,您不能因為肇事者當場死亡,就來質問我這個受害者,他的罪行不會因為死亡而消失,而您也不該因為他的死亡,將莫須有的質疑強加到我身上。”


    那警察臉色難看,想說什麽,還沒說出口,就被聞訊趕來的老警察拉到一旁。


    老警察一臉抱歉地對薑清梵說:“薑小姐,這起交通事故我們會盡快查明原因,請你放心,我們會還所有人受害者一個公道。”


    薑清梵幹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哦,但願如此。”


    她又笑看了老警察旁邊的滿臉憤怒的警察一眼,語氣裏是不加掩飾的輕視:“汪叔,你帶的徒弟現在是一個不如一個了。”


    “你……!”


    汪叔一手拽著自己徒弟,一手連連朝薑清梵揮動,幹笑道:“哎呦他就是這個臭脾氣,你可別跟他計較。”


    好不容易把他徒弟拖走,離得老遠了,薑清梵還能聽見對方同他那餘怒未消的徒弟說:“那可是薑家大小姐,你以前沒跟薑家打過交道,不在道他家一家人都是慈善家,要不是當年那場變故……”


    後麵的話全部消失在樓道拐角。


    走廊盡頭的光極為耀眼,陽光直射進來,明晃晃的,直叫人頭暈目眩。


    薑清梵閉了閉眼,下意識扶著牆想在長椅上坐下,忽然有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本來沒在意,隻是一晃神,低垂的視線裏多了一雙皮鞋。


    幹淨的皮鞋不染纖塵,皮麵錚亮。


    很奇怪,聽著那急促地唿吸聲,薑清梵甚至不用抬頭,就知道來的是誰。


    她緩緩在長椅上坐下,這才抬起頭看向男人。


    大概是陸瑾寒氣勢太盛,就這麽片刻的功夫,周遭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整條走廊空蕩蕩的。


    有那麽一瞬間,薑清梵甚至有種他專門自己而來的錯覺。


    薑清梵沒精力應付他,便說:“陸總,好巧。”


    陸瑾寒反問:“巧麽?”


    “挺巧的。”薑清梵吐出一口濁氣,“如果陸總不是故意來找我茬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她有些頭暈,便閉著眼睛,嘴角挑著三分笑,“不過陸總實在想找茬,換個時間吧,我這會兒恐怕不能讓您盡興。”


    陸瑾寒看她人都快暈過去了還在嘴硬,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刺人,心裏惱怒不已。


    不知道惱什麽,怒什麽。


    她這副樣子本來也不是給他看的,博他的憐憫麽?那顯然不是她薑大小姐的作風。


    他見過她最不講道理的樣子,所以知道她此時是多麽不耐煩。


    顯然是不樂意見他。


    陸瑾寒垂在身側的指尖神經質地顫了顫,周身氣息越是可怕,他臉上表情越是寡淡。


    “薑小姐似乎還沒明白自己的處境,我若想找你的茬,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隻要我想,你都沒有拒絕的餘地。”


    薑清梵:“嗯,是呢,您陸總隻手遮天,我心服口服,隻是怕一會兒咳兩口血出來,會髒了您陸總的眼。”


    陸瑾寒牙根用力地咬了咬,齒間一陣陣的泛起涼意。


    眼瞧著她臉色越來越差了,他上前一步,剛要伸出手,突然身後傳來著急的腳步聲。


    祁越的聲音像一道利箭破開空間,清楚地落在兩人耳中:“清梵!”


    陸瑾寒動作一頓。


    也就這片刻的功夫,祁越就越過他,一把將長椅上的薑清梵摟進了懷中。


    要不是陸瑾寒一直在,薑清梵早就撐不住了。


    祁越一動她,她便脫力地往他身上靠去,像是尋到了某個支點,她緊緊抓住對方的衣服,強行忍過流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


    她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便下意識把臉埋進祁越臂彎裏。


    她卻不知道,那番姿態落在旁人眼中,是怎樣依賴又信任的樣子。


    陸瑾寒這一刻感到了自己的多餘。


    想要毀掉一切的想法,從沒消失過。


    一起死了最好。


    他冷眼看著摟在一起的兩人,垂在身側的手指蠢蠢欲動。


    “怎麽不去死呢。”


    他問。


    像是自言自語,可那聲音又能讓在場幾人都能聽見。


    陸瑾寒清楚地看見薑清梵背脊一僵,心頭那股毀滅的欲望開始瘋狂滋長!


    誰死都行。


    他,或者祁越,或者薑清梵和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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