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資料陸瑾寒看過之後,便用煙頭點燃,燒成了灰燼。


    站在車邊的保鏢是這幾年在國外一直跟在陸瑾寒的心腹,叫楚丞。


    楚丞和那些陸家統一培訓出來的保鏢不一樣,他是跟著陸瑾真正上過戰場,殺過人的人。


    他曾隸屬於某個知名傭兵隊,但在一次執行任務中全員覆滅,最後被路過的陸瑾寒撿迴一條命,從那之後就跟著他了。


    陸瑾寒手底下的情報機構便掌控在他手裏。


    幾個二世祖的資料,他隨便出手就能調查得清清楚楚。


    深夜。


    陸瑾寒驅車來到吾悅小區,將車停在樓下,這才拿起手機迴複薑清梵的消息。


    隻有兩個字:下來。


    嗡嗡。


    陽台上,薑清梵看到消息後垂眸往下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樹旁路燈下的邁巴赫。


    她眉梢跳了跳,要不是信息還清楚地在手機上,她甚至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了。


    她第一反應是下意識迴頭,明明陸瑾寒發的是消息,但她還是害怕莫如煙會突然出現在身後。


    ——


    淩晨三點半,薑清梵穿著睡衣下樓。


    陸瑾寒靠在車邊,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


    他抽著煙沒抬頭,似乎腳邊有什麽東西吸引著他的視線。


    薑清梵恍惚了下。


    以前陸瑾寒也是這樣不論什麽時候都會等她,不管她任何時候需要他,總能第一時間看到他的身影。


    薑清梵走過去。


    陸瑾寒熄滅了煙頭,一把將她拉進車裏。


    他附身壓下時,薑清梵驚道:“陸瑾寒!別在這裏!”


    陸瑾寒充耳不聞,車裏沒開燈,薑清梵看不清楚他此時的表情,但聞到了他身上濃鬱的煙味。


    他心情很差。


    這個念頭從心裏頭冒出來的時候,薑清梵一時走神,便讓男人得逞。


    兩人的喘息聲在封閉的車裏迴蕩。


    薑清梵放棄了掙紮,扭頭看向車前的擋風玻璃,眼底一片寡淡。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明天是沅沅的忌日。


    這麽一想,陸瑾寒這沒來由地發泄便有了理由。


    她心裏突然一陣說不出的惡心,在陸瑾寒吻上來時,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推開他,推門下車,衝到路邊吐得天翻地覆!


    車裏,陸瑾寒俊臉陰沉,坐在坐椅上又點了根煙。


    漆黑的眉眼在青煙後朦朧不清,等到薑清梵吐完,他也沒動。


    兩人一個扶著車頭艱難喘氣,臉白如紙,一個坐在車裏,看不清神情。


    夜風吹起薑清梵的頭發,路燈下,她的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


    陸瑾寒的聲音比夜風還涼:“這麽惡心?”


    薑清梵看過去,男人坐在車裏,衣服淩亂,整個人透出一股子危險的野性。


    像一頭瘋狼,好似下一刻就會撲上來咬斷她的脖子。


    她反問:“你不惡心嗎?心裏裝著一個人,卻和另一個人上床,你做得到,我做不到。”


    陸瑾寒笑了聲。


    片刻後,又笑了一聲。


    那笑聲由低到高,笑得他整個人都彎了腰,肩膀一直在顫抖。


    惡心麽。


    是挺惡心的。


    可他也不是第一天招她厭煩惡心了,讓他看著她跟祁越相親相愛,他做不到。


    讓他看著她跟別人在一起,還想讓他送上祝福,他更做不到。


    大小姐一時興起撿迴去的狗,當然是想踹開就踹開。


    “薑大小姐要怪,就怪你自己當初不該招惹我。”陸瑾寒齒間咬著煙,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服:“現在才開始後悔,晚了。”


    他長腿一邁,下了車,站定在薑清梵麵前,雙手插在口袋裏微微俯身,“誰叫我這條被你拋棄的狗運氣好,爬到了現在的位置呢。”


    陸瑾寒抬起手,指尖拂過她因為嘔吐而泛紅的眼角,她眼底沁上一層水霧,在燈光下顯得尤其明顯。


    陸瑾寒指尖停留在她眼尾處,指尖輕彈,沾在她睫毛上的那點水珠便纏上他的指尖。


    他頓了頓,順勢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薑清梵下意識想退,陸瑾寒那吻卻如蜻蜓點水,沒等她有所反應,他便站直了身體。


    而後當著她的麵掏出手機,把她發的那條消息刪掉,“薑大小姐,我的脾氣也不好,希望這種威脅我的話,下次你可不要再發了。”


    他很輕地笑了下,無不諷刺道:“畢竟我不是祁越那種芝蘭玉樹的正人君子,為了讓你聽話,難免會用上一些不太上得了台麵的手段。”


    “比如說,給祁大少爺找點麻煩之類的。”


    薑清梵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還沒走進單元樓下麵的大廳,就聽見陸瑾寒叫了她一聲:“薑大小姐。”


    薑清梵下意識停下腳步。


    男人每次叫她薑大小姐時,不是嘲諷就是惡意,此時這一句輕喚,恍惚間讓她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好像他們之間,從未有過齟齬。


    那些恩恩怨怨,也還未發生。


    薑清梵低垂的睫毛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又聽見男人波瀾不興地問:“時至今日,你可有後悔的事?”


    薑清梵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捏緊拳頭,啞聲道:“有啊,我就很後悔遇見你,你怎麽那麽陰魂不散呢。”


    為什麽離開了還要再迴來,為什麽當年走得那樣決絕,為什麽心裏有白月光還要跟她曖昧不清……


    ——


    直到薑清梵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裏,陸瑾寒依舊還站在車旁。


    他倚著車,一直等到她所在的那層樓的感應燈亮起,才收迴視線,動了動僵硬的脖子。


    其實也不隻是脖子僵硬,他渾身都是僵冷的,絲絲縷縷地往外冒著寒氣。


    楚丞的電話一直在響,陸瑾寒坐進車裏後把手機扔在一旁,一直沒接。


    待到天光破曉,整個車裏一片煙霧繚繞。


    又過了沒多久,有早起的人下樓晨練,有人早起上班,整個小區瞬間熱鬧起來。


    隻有車裏的陸瑾寒,滿身煞氣,與這片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小區格格不入。


    他像一個外來的異類,隔著萬水千山,看著那些看起來平靜又幸福的人們。


    這種感覺就像當年走進薑家時一樣。


    薑家的燈光是溫暖的,氣氛是溫馨的,父母慈愛,子女孝順,滿足了他對‘幸福’的所有幻想。


    那時牽著他進去的薑清梵,仿佛整個人發著光一樣。


    但現在,這團光不再照耀在他身上,甚至避之如蛇蠍。


    可他偏偏要強求這個不論是從前還是如今都不屬於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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