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客氣的開場肯定是少不了的,不過克可麗的奶奶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說話也很放得開,沒過多久蘇笑幾人也就不再拘謹。


    “奶奶,我們今天過來,其實是為了打聽解毒劑的下落。”蘇笑便開門見山地說:“聽說您這裏有關解毒劑的消息,我們這才專門過來詢問的。”


    “解毒劑嗎……”聽到這個詞,老婦人收起了笑容,閉目沉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種沉思絕不是在思考,而是被觸動了某根塵封已久的心弦。


    “您要是實在不想說就不要說了。”陳雅萱心軟,雖然是抱著觸發劇情任務的目的來的,但見老人似有難言之隱,她又怎麽忍心刨根問底?這種揭人傷疤的缺德事,陳雅萱是絕對做不來的。


    “好孩子,你們都是好孩子。”老婦用還不算渾濁的雙眼打量著陳雅萱,笑著說:“人生不過百年,在一個到處都是殺戮和欺騙的世界,又有什麽是不能說的呢?”


    接著,克可麗的奶奶講述了她的故事。


    克可麗的奶奶名叫翠絲貝利,是一個藥劑師家族的後裔。


    兩百年前,也就是上一次獸潮出現之前,孔雀城可謂雪之國藥劑市場最為繁盛的城市,而一手掌握著藥劑市場的正是翠絲奶奶的祖先貝利家族。那一代的貝利家可謂人才輩出,不僅藥劑產量龐大,藥劑創新也是層出不窮,什麽解毒劑、燙傷膏、止暈藥的藥方都是由貝利家族獨家研發,由於功勳卓著,貝利家族甚至還受到過國王的接見,真正是紅極一時。


    天有不測風雲,誰也不知道獸潮竟然悄然而至,毫無準備的人類被突如其來的獸潮打得措手不及,在上一批異界勇者的幫助下才得以苟延殘喘。貝利家族的大當家見勢態發展不妙,實在不甘心讓家族基業毀在自己手裏,便當機立斷讓家族八成以上的有生力量順著避難的人流躲進了野人雪山深處。各種藥劑的藥方自然也被貝利家族帶進了雪山,代代相傳,直到兩百年後傳到了年輕的翠絲奶奶手中。


    貝利家族才思過人,不過基因方麵卻注定是無職者。無職者不能升級也沒有技能,身體素質和普通的地球人一樣,穿過雪山幾乎要了他們的命,即便同行的人們對他們多有關照,也有不少人凍死餓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因此,當他們在雪山深處定居,親手搭建起了那個足以容身的村莊,離開的念頭便日漸薄弱。


    兩百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切,貝利家族的輝煌曆史也遭到時間的掩埋,貝利家族的後裔一代不如一代,直到翠絲奶奶的父母生下她,他們唯一的使命就隻剩把藥方傳給下一代,至於振興家族的宏圖大誌,便已經忘了。正是這種不思進取的想法,讓翠絲從一個無知的少女成長為一個無知的女人,徒有貝利家族的姓氏和血統,卻全然不知家族的曆史和那些藥方的價值。


    有一天,小村迎來了建村以來屈指可數的貴客。那是一個商人,一個英俊瀟灑、紳士儒雅的青年商人。而翠絲,則是青年商人在村子裏見到的第一個人。


    這次邂逅讓故事變成了一個狗血的愛情劇,商人對翠絲一見鍾情,兩人陷入熱戀之中,為了跟翠絲在一起,商人甚至放下了家族產業,在雪山深處一住就是半年。


    或許是因為商人天生的敏銳嗅覺,在這半年裏,他一步步揭開了貝利家族的曆史,確認了翠絲一家的身份,更知道了那些藥方的存在。自從兩百年前貝利家族大搬遷,孔雀城的藥劑市場蕭條得一窮二白,就連小紅瓶和小藍瓶的藥方,都幾乎榨幹了他們的腦汁。不用懷疑,翠絲奶奶手裏的藥方絕對是一個比金礦更加巨大的商機,對一個商人來說,這些藥方的價值甚至不能用一夜暴富來形容!


    商人是貪婪的,他用花言巧語將翠絲的藥方騙到了手。但商人也是真心喜歡著翠絲,對她允諾事業有成之時就會到村裏將她們一家接迴孔雀城,給她辦一場最隆重的婚禮,讓她成為最美麗的新娘。


    願望如果不美好就不是願望,狗血如果沒意外就不是狗血。消失半年之久的商人迴到家,父母又急又氣,聽說他在雪山深處的野村裏找了個戀人,更是絕了他娶翠絲過門的念頭。沒過一年,青年商人就在父母的威逼利誘之下,跟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小姐成了家,不過他卻沒有將藥方的事情公諸於眾。按他自己的話說,情感上他已經欠了翠絲太多,如果再利用那些藥方生財,豈不是狼心狗肺遭天譴則?


    不得不說,商人的妻子也是一位賢妻良母,兩人婚後生活幸福,也有了自己的兒女。隻有商人自己知道,床下那個落滿灰塵的皮箱就像一根尖刺插在他的心頭,每每看到它,他就會迴憶起翠絲那彩虹般豔麗的笑容。商人心裏有愧,他放心不下翠絲,但在翠絲和妻子的這道選擇題上,他艱難地選擇了後者——畢竟她已經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女人,她為自己生下了孩子,而翠絲……或許已經成為了別人的賢妻良母。


    無職者就是普通人,他們的生老病死無法用治愈類技能幹涉。年過六十的商人不幸罹患重症,生死彌留之際,他將妻兒喚至床前,將他與翠絲的過往和盤托出。他說自己夢到了上帝,上帝也已經告訴了他死期,臨死之前他唯一的一個心願,就是再見翠絲一眼,並將床下那個裝著藥方的皮箱交還貝利家族。而當商人親眼看到頭發花白、身材發福的翠絲奶奶站在他麵前,他才知道,原來她一直等待著自己,為了那個不靠譜的諾言,她硬是從一個青春美麗的女生等到人老珠黃!


    商人哭了,他嘶吼、他懺悔、他自嘲,直到他麵帶微笑地睡了下去……


    “所以,這個房子就是他留給您的嗎?”蘇笑自認為生在了一個不幸的家庭,但跟從來沒有過家庭的翠絲奶奶一比,他實在沒臉從中尋找共鳴。不過,麵對遊戲劇情,蘇笑永遠都保留著一絲理智,至少他現在可以確定,這個商人並非黑市商人。


    老婦人輕輕歎了口氣,“他又不欠我什麽,我願意等,那是我自己傻,不怪他。”


    聽完這個故事,陳雅萱和克可麗早已經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聲,急得愛麗絲伸出小手左邊擦一下、右邊抹一把,邊擦邊說:“姐姐不哭,姐姐不哭。”


    蘇笑自然心疼地看著陳雅萱,翠絲奶奶則讀懂了蘇笑的目光,眼含淚花,聲音微顫地說:“你們都是好孩子,別走奶奶的老路,啊。”


    “是啊……”蘇笑秒慫,老老實實地點頭答應,話迴正題,“奶奶,我已經知道藥方是貝利家族的遺產了,但是現在獸潮在即,如果沒有解毒劑我們升級的效率會大打折扣,所以,能不能拜托您把藥方借我們用用呢?我們保證不會拿它賺錢的。”


    “你們又是克可麗的朋友,奶奶當然不會拒絕。照說,藥方我也是應該傳給她的,可是藥方我並沒有拿迴來,還留在商人家裏。你們如果需要,可能還得多跑兩步,去他家看看。”翠絲奶奶看著窗外,輕聲說:“他家就在卡特街45號,一幢大房子,很好認的。”


    “謝謝奶奶了。”蘇笑心裏明白,跑劇情哪有走一趟就能解決的,想當初找調料都逛了一條街不是?蘇笑雷厲風行,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準備出發,迴頭對陳雅萱四人說:“我去看看,你們就在這陪陪奶奶吧。”


    “不!我要少爺!”聽到蘇笑要獨自離開,愛麗絲像個小彈簧一樣蹦到了他身邊,一把抱住他的腰。


    “小愛要跟你一起走,你能照顧好她嗎?”陳雅萱走到跟前揉了揉愛麗絲金色的長發,小聲說:“我也一起去吧。”


    陳雅萱的請求就是再不合理,蘇笑也不舍得拒絕,就在他準備說讓蘇格曼和克可麗留下的話時,克可麗卻主動提議道:“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那些藥方價值不菲,你們幾個陌生人找上門去,人家未必肯把藥方給你們。我以前和奶奶一起去過他們家,我開口要藥方,這才名正言順不是?”


    克可麗一說要走,蘇格曼哪能不跟著,看著形單影隻的老婦人,蘇笑無奈地說:“把老人家一個人留在家裏,不太好吧?”


    “有什麽好不好的?你怎麽婆婆媽媽的,是不是男人啊?”克可麗白了蘇笑一眼,這才迴頭衝自家奶奶笑了笑,說:“奶奶,你在家等我們,等我們忙完了,一起迴來陪你吃晚飯!”


    “好!好!”家裏太久沒有這種熱鬧的氣氛了,翠絲奶奶笑眯眯地說:“放心去吧,我在家做一桌好飯等你們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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