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衡趁夜趕往了安家緙絲店,跟她一起抵達的還有銘歡和藍沁。


    安然神色比往常看起來凝重,“各位,我已探聽清楚,慕容玦要跟褚孝仁交換的是一個人,這個人叫司馬南!”


    司馬南?


    碧瑩和銘歡十分詫異地看著安然,顯然對這個人不太熟悉。


    蘇玉衡卻是呆住了,司馬南死於八年前一場叛亂,當年杜家勢大,褚孝仁怕尾大不掉,趁著杜家軍犯了一次軍紀的機會,找借口臨時奪去爹爹的兵權,派人去雲州接管帥印。


    當時鎮守在青州的司馬南聞訊大為憤慨,起兵造反,鮮卑聞訊策應,乘機發兵雲州。褚孝仁震驚,一邊派齊王重兵鎮壓司馬南,一邊隻得收迴成命,讓爹爹繼續掌軍對抗鮮卑。後來得知司馬南死後,爹爹三日沒有進食。


    蘇玉衡現在迴想起來,不知道那次是不是爹爹與司馬南保住兵權的計策,先故意示弱答應交出兵權,後又製造麻煩逼迫皇帝袖手。隻可惜爹爹一定沒料想到司馬南會因此“犧牲”。


    而現在看來,司馬南還真沒犧牲,隻是不知道怎麽落入鮮卑之手。


    安然目光有些渾濁,忽然歎了氣道:“他在青州起兵造反,被齊王鎮壓,我以為他被燒死了,沒想到他炸死後落入了慕容玦手中!”


    “好,那咱們就救出他!”蘇玉衡昂然道,爹爹跟司馬南私交不錯,她也見過司馬南,無論如何,不惜代價把他給搶迴來。


    “好,我要去!”藍沁接過話。


    熟知安然眉頭還是皺得緊巴巴的,心情十分沉重,“他是我早先就確認的十三騎,他善奇門遁甲,隻是慕容玦拿他出來交換,顯然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並以此要挾褚孝仁,否則褚孝仁不可能答應慕容玦的要求。現在我擔憂的是,他在慕容玦手中這麽多年,除了泄露自己身份外,還有沒有透露別的事?”


    “……”


    安然這麽一說,三人都變了色,尤其是蘇玉衡,神色十分難看。


    “如果他泄密了….”安然忽然頓住,眉頭一挑,眼中射出了一道殺機,道:“就得殺了他!”


    安然見三人愕然,補充了一句,“這是規矩!”


    三人漠然。


    蘇玉衡心裏不太好受,沉默了一會道:“不管怎麽樣,先救人吧!”


    “好!”安然收住悵然的情緒,從案幾上攤開了一張地圖,“慕容玦派心腹高手押著司馬南已經啟程,約莫三日後抵達雲州,咱們離雲州是四日的路程,所以必須連夜出發,否則時間來不及!”


    蘇玉衡指著雲州的位置,道:“雲州已屬我北睿,雲州河狸鎮之北屬鮮卑,咱們必須在鮮卑境內搶下司馬南,否則等到司馬南入北睿邊境,出了事慕容玦就不會認賬了!”


    “對,陸少安已經派人北上,我猜測是一手交糧,一手交人。不想讓慕容玦得逞,就必須在鮮卑境內率先救出人!”安然分析道。


    “既然如此,咱們今夜就出發嗎?”銘歡站起來問道,


    安然看了一眼銘歡和藍沁道:“我的人已經出發,隻是郭公子你恐怕不能離開皇宮太久,藍姑娘倒是可以跟我北上!”


    “好,我去!”藍沁很爽快道。


    安然看向蘇玉衡,“郡主,我和藍姑娘待會就走,你什麽時候可以動身?”


    蘇玉衡有些頭疼,這一趟去雲州至少也得十來天,她總不能毫無預兆地就消失了,她苦笑一聲道:“明日一早吧,你們先去,我帶著杜家暗衛隨後到!”


    “好,我那為郡主準備幾匹千裏駒,如此那我和藍姑娘馬上就出發了!”安然鄭重道。


    銘歡有些遺憾,拱手道:“不能跟你們並肩作戰,我心愧矣,希望你們平平安安救出司馬南!”


    安然慨然一笑,四人拱手作別。


    是夜安然帶著十幾名精衛與藍沁迅速北上。而蘇玉衡迴府後,讓楊清遠召集杜家暗衛隨時待命,這一夜她養精蓄銳,睡得很踏實,她的性子一貫如此,大戰前總能睡得香,為的就是醒後大殺四方。


    次日一早蘇玉衡以韓婉茹為借口,找了一番說辭說動蘇亦葆,留下一名暗衛掩護,她帶上若雲若雪和其他暗衛迅速北上。


    蘇玉衡與楊清遠星夜兼程,馬不停蹄,終於在第二日晚抵達河狸鎮。


    河狸鎮往北十裏便是鮮卑境內,那裏原草繁盛,四周密林成蔭。密林包圍著一片草原,那草長得有人來高,草原正中則有一條官道,從鮮卑的賀原鎮通達北睿的河狸鎮並直抵雲州。


    這一條道是鮮卑通往北睿最為平坦的一條道,慕容玦之所以選擇這條路線,實則是這裏方便他大量運送糧食和絹帛。


    八月二十九日夜,負責押送司馬南的一批侍衛抵達賀原鎮,為首的是一個環眼如豹拿著兩個鐵銅鑼的矮壯男子。此人名喚奇圖,是鮮卑備受器重的悍將。他帶著三十來名侍衛押著一輛馬車,並未進城,而是停在鎮外一個歇腳的小客棧。


    “將軍,咱們今晚歇在這嗎?”奇圖一個副將問道,嘴裏還砸吧砸吧地啃著羊肉。


    奇圖糗了糗鼻子,說道:“不,通知弟兄們,吃飽了趕路,爭取淩晨就到河狸鎮。省得夜長夢多,隻要到了北睿境內,咱們就萬事大吉了。”


    “好嘞!”那副將爽快地啃完最口一塊肉,甩手把羊骨丟了,抹了一把嘴就跟其他人交待去了。


    很快這一行人繼續上路,三十個侍衛圍著一輛馬車輕裝順著官道往南走,首尾均有兩個漢子舉著火把前行。


    夜風徐徐,風吹草浪,一波又一波的綠浪朝官道正中湧去,偶爾一些靠邊走的漢子被草片給割到,笑了笑就跟撓癢一樣。


    蒼穹濃黑如墨,無邊無際地鋪去,將一張大鍋蓋一樣將整個草原給包裹住,四周那密林更是吹著森森寒風,寂靜的詭異。


    蘇玉衡等人趴在西南邊一個草垛之處,抬眼向北邊官道入口處望著,直到在天地交接處方看到一些朦朦朧朧的亮光,蘇玉衡勾了唇角,眼中聚起了一片火亮道:“來了!”


    今夜的她全身黑衣勁衫,隻露出了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她問一旁的安然道:“老爺子,你確信慕容玦沒有一起來?這麽重要的交易我不信他不親自出馬。”


    安然很疑惑地搖搖頭,“可他確實不在這批人裏,我們的人已經混到了那三十個侍衛中,確信從司馬南出地牢便一直在馬車裏沒出來。”


    蘇玉衡思忖一會道:“慕容玦如果沒有同行,便一定在暗處,他那麽聰明定知道今夜會有人動手。除了咱們之外,你可有探查到其他人?”


    “北睿帶隊來交易的是羽林衛中郎將徐謙,陸少安也親自帶人秘密潛伏在附近。”安然迴道。


    蘇玉衡輕輕一笑,“我看陸少安也不想做這筆交易,他定會趁著司馬南沒有入北睿邊境時,先把他搶到手,然後再毀約!”


    “這像皇帝的作風,隻可惜慕容玦不是吃素的!”安然嗤之以鼻。


    “那我們先等等,看看動靜再說!”蘇玉衡道,


    “這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一旁的藍沁低笑道。


    蘇玉衡與她對笑了一眼,再一次注意著官道上慕容氏的人馬。


    恰在這時,遠遠通過草縫傳來一個模模糊糊的痛叫聲,蘇玉衡眸光一閃道:“有人動手了!”


    “老爺子,你認識司馬南嗎?”蘇玉衡問安然道。


    安然點頭,“見過幾麵!”


    “好,你先帶人靠近,瞧瞧動靜,我在這守著以防還有後手!”蘇玉衡說道。


    “行!”說著安然朝後麵招了招手,立馬湧上來十來個黑衣人。


    “藍沁,你也跟過去,那一撥暗器再使一次,如果陸少安出現,他估摸會認出你來,到時他定然以為咱們是慕容玦的人!”蘇玉衡冷冷笑道。


    藍沁眼睛都冒光,“這個主意好!”


    旋即安然與藍沁帶著人往交手的官道那邊靠近。


    而蘇玉衡則與楊清遠帶著杜家暗衛繼續守在草垛上觀察局勢。


    過了一會,二人明顯聽到那邊廝殺聲越來越多,想來雙方已經大打出手。遠遠的,甚至看到那邊燃起了一片火,刀劍相交的聲音不絕於耳。


    蘇玉衡與安然約定一刻鍾通報信息,可一刻鍾後,蘇玉衡沒有收到任何訊息,她有些奇怪,道:“走,我們去看看!”


    說完二人便帶著人從草原裏穿過去,這一片草深長深長的,稍稍躬身便看不到人在裏頭穿行。


    等到蘇玉衡和楊清遠靠近官道,躲在草叢裏往那明火處望去時,當場震驚!


    一堆人圍著安然和十個黑衣侍衛,虎視眈眈,嘴角紛紛扯出了得意的笑容。


    安然則麵色沉靜地站在正中,並無太多懼色。而藍沁已不知去處。


    站在官道南邊一個背對著蘇玉衡的男子龍驤虎步,看著安然淡淡道:“你們是十三騎吧!”


    是陸少安的聲音!


    聽到這句話後,蘇玉衡和楊清遠對視一眼,神情大駭!


    壞了!


    中計了!


    好一個陸少安!好一個慕容玦!原來這是一招請君入甕,故意以司馬南為誘餌,引出十三騎來救他,從而一網打盡。恐怕這才是褚孝仁和慕容玦的交易。


    否則褚孝仁為何不顧顏麵寧願以十五萬旦糧食和絹帛換一個司馬南呢?


    “怎麽辦?”這三個字在蘇玉衡心中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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