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的意圖她何嚐不明白,隻是她還有很多事要做,並蹄蓮對表哥來說隻是個紀念,可對於她來說是武器。


    想著前世她說什麽韓彥筠都從無二話,他今日提出這個要求,讓她如何開口拒絕?


    恰在蘇玉衡為難之際,韓彥筠身後又走出來一個身影,


    “韓公子何必奪人所愛?”


    是蕭翎!


    聽到蕭翎的聲音後,韓彥筠那一瞬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他才是霄雲的未婚夫,而自己有什麽資格來要霄雲的東西!


    蘇玉衡看到韓彥筠臉上紅得有些窘迫,神色也慘淡了下來,她不明白為何蕭翎一句話讓韓彥筠如此失落。


    “韓公子…”蘇玉衡再要說什麽時,韓彥筠忽然越過她往蕭翎相對的方向離去。


    蘇玉衡不禁黯然,她稍稍皺眉看著蕭翎。雖然她確實不想給韓彥筠,可蕭翎一出現,韓彥筠不高興,她難免有些生氣。


    蕭翎見那張白嫩嫩的臉蛋上堆起了怒氣,啞然失笑,指了指斜側一茶館,道:“蘇姑娘,那間茶館二樓有一閣樓,恰好可賞落日,不知姑娘可否賞臉,陪在下喝杯茶?”


    蘇玉衡聞言往那茶館一瞄,見那二樓確實有一閣樓,那紅彤彤如的落日正掛在閣樓旁的一棵大槐樹枝上,便是那閣樓上的翹簷也染成了金色。


    “好!”


    於是蘇玉衡帶著錦嬈跟隨蕭翎和慶之上了茶館的二樓,閣樓圍欄之下設了一茶席,便是仿古的坐席。慶之與錦嬈站得有些遠,靜靜地看著二人。


    二人跪坐在矮案兩側,茶案上擺著一套均窯藍霽釉茶具,從杯口至底部那藍霽色越來越淺,茶杯內側還有一抹血滴紅,煞是好看。


    蕭翎親自提著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輕聲道:“這是雪糊毛芽,入口有澀味,可越喝越好喝!”


    蘇玉衡欠身接下,見幾片細毛芽茶鋪在杯底,輕輕抿了一口,確實覺得極好,喝完覺得心口的雜念都被驅散了般,不由抬頭朝那落日看去,正好清風拂麵,夏日晚邊的風有些涼爽,吹得人倍感舒適。


    蘇玉衡喝了幾口之後,手握著茶杯靠在案幾上,再次抬眉時,見蕭翎含笑望著她。


    隻覺那落日餘暉在她臉上投下金黃一片,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越發靈動迷人。


    蘇玉衡腦子裏不禁想起他的字,蕭七公子姓蕭名翎字淳風。


    他會是那個送匕首給她的人嗎?


    過了一會,蘇玉衡開口問道,“最近朝中發生了什麽事嗎?怎麽西梁三王爺來朝了?”


    蕭翎點點頭認真迴道:“聽少遊說鮮卑慕容氏也要過來,兩國都想求娶公主!”


    鮮卑也要來人?如果來求娶公主,來人必然是皇子,蘇玉衡暗自尋思著,不知這次誰會過來,找著機會她要見見故人才好。


    蘇玉衡淡淡點了點頭,看著他試探問道:“七公子,今日那個姑娘你可知是怎麽迴事?”


    蕭翎聞言眯了眯眼,吹了吹茶,緩緩道:“襄國公的一莊陳年舊怨吧!”


    蘇玉衡聞言不禁暗想,到底是什麽舊事,想著想著雙手托著茶杯靠在案幾上,她還要再細問時,卻發現對麵的蕭翎不知發生什麽了,神色緊張地朝她走了過來。


    “你有沒有燙著?”


    蕭翎神色極為擔憂地坐了過來,然後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腕。


    蘇玉衡低頭一瞧,這才發現剛剛自己想入神了,端著那杯茶已經歪了。可等她反應過來時,蕭翎已經把那杯子放在了案幾上,從案上拿起布巾在給她擦拭手腕上的茶水。


    “疼嗎?”


    他的聲音極其溫柔,極其輕,聽得蘇玉衡都心神一動。


    蘇玉衡瞬間滿臉通紅,“七公子….”想要去收手,卻發現他握得緊,很認真地給她擦拭,嘴裏還不停溫柔地說著,“水剛剛燒得滾燙,都紅了一塊,幸好杯子裏茶水不多。”


    蕭翎瞅著那白皙如玉的手腕稍稍紅了一片,猶自心疼,


    蕭翎的侍從極其有眼力勁,剛剛蕭翎見水歪了之後,慶之便立即下去尋掌櫃的要膏藥去了,這會蕭翎皺著眉心疼時,他已經恭恭敬敬地遞了藥上來。


    蘇玉衡一抬眼朝錦嬈掃去,卻見錦嬈和蕭翎的侍從齊齊垂目沒有看這邊,蘇玉衡不由覺得更為羞怒。


    而這時,蕭翎已經親自拿著一塊極軟的紗布沾著藥膏給她塗在手腕上。


    蘇玉衡看著臉紅到後耳根,瞧著蕭翎小心翼翼的神色,她就覺得蕭翎有點小題大做了,可能茶水是有點熱,可她沒有覺得疼,她從來都不是這麽嬌氣的人。想著以前風裏來雨裏去的,一上戰場便是活在刀尖上的,受的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這被小燙了一下,算什麽事呀!


    蘇玉衡不知道,此刻蕭翎垂著頭給她慢慢塗藥膏時,想著就是她前世風雨兼程的辛苦,


    有一次她用火攻燒了西域扶蘇國大軍的營,還把自己的腿給燙著了,他知道後連夜派人送了最好的膏藥去前線,以杜老爺子的名義給了她,可他連見到她的機會都沒有。


    還有一次鮮卑三皇子慕容鉞帶兵圍攻她,把她逼到一個山洞裏,她差點受重傷,當時他遠在川蜀,收到飛鴿傳書後,隻恨不能立刻飛去她身邊,後來他實在氣不過,暗自使了一個連環計,讓慕容鉞在鮮卑備受排擠和猜忌,他才解氣。


    想著有一次她去東海平海盜,兩天兩夜沒有音訊,嚇得他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一直等著前線的飛鴿傳書。他派再多的侍衛在她身邊都沒用,小丫頭太鬧騰了,哪有危險往哪鑽,那個時候他暗地裏受了多少氣。


    他一直很埋怨韓彥筠,整個杜家沒人拿她有辦法時,隻有韓彥筠說的話,小丫頭能聽進去幾句,可偏偏韓彥筠還不勸她,放縱她去做壞事,最後寧願自己背黑鍋。


    蕭翎說不上自己到底是真的氣韓彥筠呢,還是吃醋,她若跟他撒嬌要去打壞蛋,他會放她去嗎?


    蕭翎苦笑一聲,眼眶竟是有些酸紅。


    越想他越難受,現在他總算可以毫無顧忌地出現在她麵前,他不要再讓她過那樣的日子,他想好好把她護在懷裏,不讓她受委屈不讓她再累著,有什麽事交給他就好。


    他就想寵著她,肆無忌憚地寵著,先前他還不想蘇玉衡鋒芒太過,後來他覺得他沒有必要去磨了她的天性,她想做什麽,他都讓她去做,有什麽問題他來解決就好。上天給了他機會,他要珍惜。


    是的,這麽一想,蕭翎覺得自己跟韓彥筠有什麽區別?


    他再一次苦笑,其實也還是有區別的,他自信他比手無縛雞之力的韓彥筠有能力保護好她,可以讓她安安心心依靠他。


    她要做什麽事,他心裏都清楚,那些事他來做就好!


    今日之所以出現在高家,結識了那麽多世家子,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不需要韜光養晦了,磨了這麽多年的劍,是時候寶刀出鞘!


    蘇玉衡不知道蕭翎為何給她擦個藥膏擦了這麽久,她能感受到他手掌溫熱的氣息,她臉再一次燒紅燒紅的,不知為何,每次蕭翎一靠近她,她就很緊張,便是以前麵對韓彥筠都沒有這樣過。


    她本想抽開手,可看著他那麽認真的模樣,她又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些扭捏。可沒想到任他擦藥膏,竟是讓他擦了好一會。


    等到蕭翎總算將那軟布放下,蘇玉衡連忙將手抽了迴來,垂了下了頭。


    蕭翎理了理衣袖,含笑凝望著她,發現她臉頰紅如晚霞,倒是與天邊那紅霞十分相稱,眉眼裏的笑意不覺更深了。


    蘇玉衡即便沒有抬頭,都感受道他那灼灼的視線,她是再不用懷疑,他定是喜歡上自己了!


    怎麽每次都想跟他保持距離,他卻偏偏在關鍵時刻出現。


    “七公子,我該迴去了!”蘇玉衡淡淡說了一句,便起身。


    蕭翎隨著她起身,怕她坐久了膝蓋酸虛浮了她一把,蘇玉衡卻沒有碰他,而是施了一禮便越過他往樓梯處走去,走時喊上一直低著頭兩隻眼睛還在那骨碌碌轉的錦嬈一道走了。


    蕭翎轉身望著她的背影,搖頭失笑,她竟然沒有抬頭看他,可見她是不好意思的,這是好兆頭!如果她真的不喜歡自己,一定是冷著臉拒絕。這麽一想,蕭七公子心情不由很好。


    蘇玉衡與蕭翎在喝茶時,高湛卻是屏退眾人來到了高翔的書房。


    他進去時,見高翔靠在一張軟榻上,一個人悶悶地喝酒,高湛知道高翔一直保護高洋,很多事都沒有告訴他,可高湛身為世子,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知道今日事情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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