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行為太不端正了!真是不知道昔日崔氏是怎麽教導自己女兒的,他以為蘇玉衡性子頑劣就算了,居然如此輕浮,還惹上高家的公子,得罪了福康郡主。


    她到底是有多不知天高地厚呀!


    蘇亦葆這下一張臉羞怒得通紅,滿意怒氣橫生,恨不得現在就去把蘇玉衡打一頓。


    盧氏瞅了他又黑又怒的樣子,知道自己煽風點火差不多了,便懶懶道:“你自己迴去三房看看吧,我就不留你了!”


    蘇亦葆繃著一張臉退了出去,然後喘著怒氣直奔三房的瀾水閣。


    他出了敏宏院,一路往東過了祠堂,沿著通往三房的水廊往瀾水閣那邊走,站在三房外的婆子丫頭遠遠看到他的人影,便驚喜地奔走互告。


    眾人很奇怪蘇玉衡沒有出來迎接,倒是許姨娘打扮得清麗脫俗,如一朵溫婉的芙蕖般,亭亭立在水畔,望著從水廊上大步過來的男子。


    蘇亦葆掃了一眼來迎候的人,自然在最前看到了許姨娘和她身邊的六小姐蘇玉香,壓根沒看到蘇玉衡的人影,不由越發氣得咬牙切齒,他遠歸,身為女兒竟然不出門迎接?好樣的!


    “老爺….”見蘇亦葆一踏上這邊的石階,許姨娘便盈盈淚眼地前往走了一小步,步步生蓮般,輕輕福了一禮,再抬著眼仔細打量蘇亦葆,眉眼裏都是思戀和關心。


    一迴來見到自己的小妾如此動情,蘇亦葆心下稍稍按捺住了滿臉的怒氣,可許姨娘何等聰明之人,她的丫頭早早告知她,老夫人盧氏留下他單獨說話了,定然是為了蘇玉衡的事。


    知道現在蘇亦葆怒不可赦,暗忖自己不能攔他的路,正好讓他治治那個囂張的小蹄子。


    “慧雲”蘇亦葆看了她一眼,眼裏閃過一絲驚豔,可還是壓製住內心的悸動,沉聲問道:“衡姐兒呢?”


    許姨娘眉目流轉,淺淺一笑,“七小姐好像在老爺您的書房?”父親迴來,沒有去二門外迎接就算了,居然還沒出三房迎接,這個小丫頭也太不知禮數了吧。


    許姨娘暗暗想著,自己可以等著看好戲了,“哎呀,老爺,您剛迴來,也別因為七小姐的事生氣,七小姐性子就是這樣…”說道最後,許姨娘聲音小了很多,好像自己受了蘇玉衡什麽委屈般。


    聽得蘇亦葆更是憋了一口氣,許姨娘在他眼裏一貫是溫柔乖巧的,而以前呢,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女兒可沒少去她院子裏鬧。


    好些個婆子暗暗想著,這個許姨娘才真正厲害,此前一聲不吭,就等著老爺迴來治小姐呢。


    這時,一直站在一旁的蘇玉香也走了過來,哭著撒嬌道:“爹爹,女兒好想您!”說著也行了一個禮。


    蘇亦葆想著這個女兒在許姨娘教導下,款款有禮,再想著蘇玉衡那般行端,這下胸口的氣鬱結成一個漩渦,急待發泄。


    當下看了一眼蘇玉香,什麽都沒說,怒氣衝衝直奔書房。


    看著蘇亦葆一刻都不想停留的背影,許姨娘瞅了一眼蘇玉香,暗暗冷笑。


    隨即許姨娘幽幽一眼掃了侯在這的婆子丫頭一眼,然後帶著蘇玉香迴去雲芳院。那些婆子和丫頭這下紛紛領悟,許姨娘剛剛那個眼神是告訴她們,三房真正做主的人是誰。是示威呢。一下子眾人心裏又不平靜了。


    就知道七小姐翻身不過幾天的,瞧,這不就要被老爺給狠狠教訓的。


    蘇亦葆腳步十分局促,就連額頭都滲出了細汗,帶她穿過前院,進入瀾水閣兩側的抄手遊廊時,忽然一縷琴音破空傳來。


    弦音極緩,音符卻是很重,聽著弦音便似看到一個個手指頭在撥弄著琴弦般,如小泉叮咚聲,婉轉悠揚。他的心霎時被撥弄了般,跟著琴音一唿一吸,便是那腳步也慢了下來。


    秀娥….他想起了那個高傲而又美麗的女子,那一抹冷若霜的麵容隻有看到他時,才會初雪交融。這一瞬,蘇亦葆心頭的戾氣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傷感和悲涼。


    琴聲先如潺潺流水,漸而時高時低,時驟時緩,凡聞者,腦海裏無不想象出雁兒忽高忽低在水麵飛旋的絕美畫麵來。


    平沙落雁!這是平沙落雁的曲子!


    這是秀娥的琴,隻是….琴音中轉換十分流暢,急驟那一段有雷霆萬鈞之勢,甚至都不覺得是個女子在彈琴,最快的部分,如疾風驟雨般,幾乎人琴合一,非這樣的境界彈不出如此流暢而又氣勢淩雲的曲子來!


    蘇亦葆暗暗驚訝,這不是秀娥在彈,自然不是她,因為她已經死了,隻是還有誰會在三房的瀾水閣彈琴呢?


    更為怪異的是,這等氣勢實在不像一個女子,唯一最有可能的人是他那恨鐵不成鋼的嫡女蘇玉衡,可蘇亦葆寧願相信天塌下來,也不願相信這會是蘇玉衡纖指下的曲子。


    隻是,待他跨入瀾水閣的正廳,從東側間步入書房時,卻看到窗下坐著一個白衣女子,隻見那女子裝扮十分素淨,一支碧玉簪子將三千發絲挽成一個隨雲髻。


    白衣勝雪,唯有領口袖口處有暗暗的蓮花紋,琴音漸漸收尾,如行雲流水般漸行漸遠,不知不覺歸於寧靜。


    那張像崔秀娥的臉再熟悉不過,清絕脫身中帶著一絲稚嫩,自然是他的女兒蘇玉衡!


    可那一瞬,蘇亦葆覺得她不是蘇玉衡,不像,太不像了!


    倒像一個經曆世間滄桑的女子看破紅塵,淡然飄逸,無畏無懼。


    這等氣質是他平身所僅見!


    此刻,他哪裏還有什麽怒火,腦子裏悉數被驚訝震撼猶疑不解而占據,他呆呆望著那個小丫頭,凝滯不語。


    蘇玉衡收音後,眼底一片哀色,七年前,西域小國騷擾,二哥和四哥帶兵奔襲沿著河西走廊去西域,那時父親在雲州一帶遏製住鮮卑,鮮卑十分乖順,可沒想到,就在西邊兵力被抽調而匱乏時,鮮卑四部由三皇子慕容鉞帶兵大舉偷襲蕭關。


    當時守在那的隻有大哥和她,那一次,他們兄妹倆手中隻有三千兵力,卻要應對鮮卑兩萬鐵騎,可她一襲白衣,昂然坐在蕭關城牆上,一曲故人思,破了鮮卑的昂揚的鬥誌,一計空城,讓鮮卑踟躕不前,不敢輕舉妄動,隨後大哥帶著三千兵力從側麵偷襲,方能解蕭關之圍。


    三年前,她和爹爹以及二哥、三哥、四哥在城外被砍頭時,大哥和娘親在府內。至少當年她、爹爹和三個哥哥是死在一塊的,那麽大哥呢?他魂歸何處?


    心痛之處,蘇玉衡留下了眼淚,高挑的身影從古琴架後走了出來,盈盈伏地跪在地上,抽泣道:“父親,女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蘇亦葆眸色一動,方從那令人沉醉的琴音中緩過神來,真的是他女兒彈得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女兒琴彈得這麽好?他是不是對她太不關心了?


    眼下見蘇玉衡哭成了淚人兒,又是一副嚶嚶哭泣的可憐模樣,蘇亦葆那冷硬的心霎時柔和了下來,連忙邁了兩步走了過去,扶起了那小丫頭。


    “衡兒….”他見她抽泣著,眼眶紅的跟個小貓一樣,竟是心疼不已,


    “父親…”蘇玉衡抬著淚眼看了他一眼,淚珠又滑了下來,好在她以前從來沒有喊過爹爹為父親,她都是喚爹爹的,這樣顯得親昵,眼下喚蘇亦葆為父親,倒也沒多膈應。


    蘇亦葆望著她,盧氏的話漸漸在腦海中浮現,雖然氣消了大半,可眉頭還是蹙起,當下在上頭的坐塌上坐了下來,蘇玉衡則親手在小案上倒了一杯茶,乖巧地遞給他,然後合手在腹前靜靜侍立。


    “這些日子爹爹不在時,你都做了些什麽?”蘇亦葆接過茶,抿了一口後放在案上,端著個樣子沉聲問道,


    蘇玉衡依舊垂著眉,盈盈施了一禮,輕聲將自己掌管三房,參加郊遊和蕭家壽宴的事都說了。


    蘇亦葆聽了不由大為驚詫,蘇玉衡的說法跟盧氏的說話可完全不同。


    他驚訝地看著女兒,“你救了獨孤家的小姐?還被她邀請一道去了太傅蕭家給侯爺夫人賀壽?”他覺得自己聽錯了,那可是太傅蕭家呀,他想想都覺得心神蕩漾,他身為昭文館學士,最仰慕的自然是文盛之家蕭家,平日連見一麵蕭家侯爺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進蕭家的大門。


    他女兒真的麵子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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