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嬈,去給一袋銀裸子給韓家添彩!”


    “是!”


    蘇玉衡躲在柱子後,漸漸移出身子露出了淒慘的笑容,


    他月白錦衫的袖口鏽了一朵白色的蓮花,那是她最喜歡的花,他都知道的,那代表著祭奠!


    表哥!


    蘇玉衡淚水瞬間湧了出來,每一滴淚都如烈火灼傷了她的心!


    三年了!他還在為她守孝,他們隻不過是有婚約,還未成親,他竟然還不曾忘記她!表哥!


    蘇玉衡捂住口蹲在地上嚶嚶哭泣起來,重生了這麽多天,堅強了這麽久,終於在見到韓彥筠這一刻,所以的委屈和痛苦如河水泄閘般宣泄了出來。


    她忍不住了,實在是忍不住了!


    人群不停地往岸邊湧去添彩頭,然後飛流至兩側的看台觀看比賽,誰也沒注意到觀禮台後側的柱子下有一個瘦弱的女孩蹲在地上埋在自己的膝蓋上泣不成聲。


    等到錦嬈迴來時,人群已經散了差不多,蘇玉衡已經站了起來,眼眶微紅卻不太能看出痕跡。


    “小姐,咱們去看台吧!比賽馬上開始了!”錦嬈笑著過來扶住她,


    蘇玉衡沒有讓人攙扶的習慣,隻是重生後被這個扶被那麽攙的,她都沒有機會拒絕,此刻她朝錦嬈搖了搖頭,吩咐道:“錦嬈,劃船而已,沒什麽好看的,你幫我去找些丫頭婆子打聽個事!”


    “什麽事?”錦嬈睜大了眼睛望著她,淚水拂過後,陽光照耀得蘇玉衡的眸子越發清亮。


    “去打聽下韓家這三年的情況!我在那顆榕樹下等你!”蘇玉衡指了指湖麵右端岸邊道,


    錦嬈點點頭,便四下望了幾眼想著自己該去哪打聽,抬腳輕盈地走了,她雖然很不明白為何蘇玉衡要打聽韓家的事,蘇家與韓家實際上無任何往來,隻是小姐吩咐的事情,她從來都不會多嘴。


    她迴到錦棚,喚青兒去服侍蘇玉衡,自己則尋人打聽去了。


    青兒遙望了下蘇玉衡的身影,見她一個人漫步朝最右那水邊走去,便連忙跟了過去。


    蘇玉衡負手而立,站在貼近水麵的榕樹下,湖麵微風徐來,吹得她衣袂飛揚,裙角翻飛,自有一股颯爽的風姿!


    青兒如今不太敢靠近她,隻是站在不遠處侯著。


    錦棚離水麵有一定的距離,這一段距離是一片帶著坡度的草地,蘇玉衡望著水麵發怔時,全然不曉一個月白長衫的人影站在小坡上望著她發呆。


    韓彥筠散步出來,望向湖麵時,在右邊榕樹下看到那麽一個影子!


    那一瞬他的心弦仿佛被撥動,心砰砰跳了幾下。


    好熟悉的身影!同樣是微昂著頭負手而立,同樣是一件天藍色短臂衣衫!同樣是那樣素樸簡單的發髻!


    他沒有看錯是嗎?


    遠處熱火朝天的比賽聲絲毫撼動不了她的心弦,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望著天空雲卷雲舒,淡淡淺笑。


    直到身後突然傳來青兒的聲音,


    “公子,請留步!”


    蘇玉衡一愣,轉頭看去,卻對上一雙溫潤清澈卻似有些恍惚的眼眸!


    表哥!


    蘇玉衡身子一顫,眼睫不停地閃耀,他怎麽來了。


    韓彥筠看清蘇玉衡麵容那一瞬,心頭的苦澀如水波蕩漾開來!


    是呀,自己一定是著魔了,不然怎麽會不知不覺地走了過來,她已經死了,她怎可能還活著!


    “打擾了!”韓彥筠麵色微囧,欠身一禮,扭頭離去!


    蘇玉衡那顆跳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一定是認錯了人!蘇玉衡居然覺得好笑,心裏有一絲喜滋滋。


    正巧錦嬈已經迴來了,她與韓彥筠碰上時,還十分詫異地看了他幾眼,隨即讓青兒遠遠站著,她跟蘇玉衡把打聽的情況細細道來。


    “韓家韓老爺子被封遠山侯,聽說隻是應了一個虛職,府內行事很低調,隻是好像…各家對韓家避而遠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年杜家的緣故,杜家的事小姐你知道嗎?”


    蘇玉衡沒迴她,卻是問道,“其他的呢,韓家這幾年有沒有人逝世或者被處置之類的事!”


    錦嬈搖頭,“沒有,隻是聽說杜家出事後,原本韓家要受牽連,不知什麽人保了韓家,韓老爺子隻是被撤了職,可破天荒的保持了侯爺的爵,近些年來,韓家子弟似乎也漸漸活絡起來,隻是唯獨韓老爺子長子也就是剛剛那位公子韓彥筠一直甚為低調,年過二十一直未曾娶妻!”


    一提起韓彥筠,蘇玉衡神色一黯,心裏琢磨起錦嬈說的話來。


    有人保了韓家?


    蘇玉衡心下一驚,會是什麽人?誰有這等本事保住杜家的姻親韓家?當年舅舅跟杜家來往也不少,母親還做主把她許給了表哥韓彥筠,如此強勁的關係紐帶,皇帝怎麽可能放過韓家?


    既然那人能保住韓家,那麽那人身份地位一定十分顯赫,要麽他有重要的把柄在韓家手裏,這一點蘇玉衡覺得不太可能,還要麽韓家對於他來說至關重要!可是放眼京城,還真想不到有什麽人會不顧得罪皇帝而保住韓家。


    太蹊蹺了!蘇玉衡突然覺得一切都很亂,她迴去需要好好找人打探一番,一定要弄明白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玉衡在這苦思冥想時,劃船比賽那卻是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木船從起點出發折迴來再迴起點是為一個輪迴,誰第一個達到視為贏家。


    開始反方向折迴時,領先的是秦國公府和襄國公府,崔韓二家與獨孤衛二家早知自己是湊數的,落在最後倒也不著急,端王府和寧王府緊隨其後,徐國公府和梁國公府咬緊了王府的船隻,比賽十分激烈,就連看台上的觀客也忍不住跳起來歡唿了。


    高洋眼睛時時刻刻盯著秦少遊的船頭,眼見還有最後三十丈,而秦少遊那艘船比自己快了一個船頭,高洋十分捉急。


    “大家快加把勁,還有最後三十丈了!”高洋扭頭對著自己的隊友鼓勵道,


    無論是高家的家將還是蘇文宣蘇文彥,都卯足了勁做最後的拚搏!


    此時坐在高家船尾的是高府一名喚高銳的家將,他瞅著自家小公子急得冒汗卻無計可施,又知他性子高傲不肯低頭,他忽然眸光一縮,心生一計。


    秦國公府掌舵的是世子秦少遊,擺尾的是容九,就在兩艘船隻靠近時,一顆極小的碎石飛快地彈至容九的手指上,容九悶痛一聲,不由自主鬆了漿,船隻速度瞬間慢了下來。


    “怎麽迴事?”秦少遊邊奮力劃槳便高聲問道,


    “他們使詐!”秦國公府的人沸騰了,一個個本是戰場上的漢子,知道這一耽誤鐵定追不上高家,一時按捺不住怒火,幾個將士也往高府船隻上射出暗器!


    如此高府也有兩人中了招,


    “幹什麽!”高洋不知裏情怒喝,


    “幹什麽,問你們的人,使詐是嗎?誰怕誰!”


    一時場麵無端混亂起來,兩艘船靠得越發近了,雙方竟是廝打起來!


    看台上看到這一幕愣是鬧哄哄的,嘰嘰喳喳沸騰開來。


    秦國公府和襄國公府的兩艘船偏離了原先的軌道歪到一邊去了,倒是王府兩艘船追上來了。


    等到寧王府的船隻第一個抵達岸邊時,湖麵上廝打越發激烈!除了秦少遊外,所有人都動了手。


    容九以為是高洋指示的,愣是第一個朝高洋衝過去,高洋本在最前頭不明所以,以為秦國公府的耍賴,更是火冒三丈便下手也不輕。


    隻是高洋雖跋扈,論武功卻不是容九的對手,眼見他不敵容九,高銳在掀翻一人之後,飛身抬腳往船頭掠去,


    “小心!”秦少遊見到這一幕大聲提醒容九,


    隻可惜來不及,容九被高銳從身後雙腳一蹬,身子往水麵栽去!


    “容九!”


    眼見容九洛水,秦國公府的人急如熱鍋螞蟻,一個個飛身入水去救他!


    無他,隻因秦國公府人人皆知容九是旱鴨子!


    雙方終於停止了廝打,等到秦少遊和另外一名家將將容九救上來時,高洋等人也已經靠岸,兩位國公府打成這樣,比賽結果已經沒那麽重要。


    很多人恭喜了一番寧王府的船隊,還把情況第一時間去稟報坐在馬棚裏歇息的寧王。寧王隻當是國公府讓他,不甚在意,一問秦國公府和襄國公府如何,卻得知兩家打了起來,連忙派人過來勸和。


    這邊秦少遊發現容九麵色蒼白似乎已無唿吸時,嚇得全身冒冷汗!


    “快喊太醫!”


    今日寧王攜這麽多權貴在這遊玩,宮裏早已吩咐太醫隨行!


    秦少遊將容九平坦放在地上,卻是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拍拍他的臉頰卻不見他任何反應,所有秦國公府的將士眼紅地瞪著高洋,似乎要吞了他!


    高洋也知事情鬧大了,他雖然一心想贏,卻也沒想無端傷了人性命,這會見容九昏迷不醒,剛剛那股怒火漸漸壓了下來。


    “要是容九有個三長兩短,老子就殺向襄國公府!”秦國公的幾位漢子朝著高洋嘶吼道,


    “是他衝著我來的,我的侍衛救我難不成還錯了,要來就來,還怕了你們不成!”高洋是個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輸陣的人!當下神色冷清直喝秦少遊。


    秦少遊則咬著牙眸光微眯盯著他,沒有說話,他從來隻用行動來說話。


    很快太醫趕了過來,查看容九的情形,太醫拿了銀針下了幾脈想逼容九蘇醒將胃裏肚子裏嗆得水吐出來!


    然而容九嘴角微微吐出一些湖水後,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蘇玉衡了解情形後,微微苦笑,有些為難,救還是不救呢?救,難免會被人注意,不救,又忍心看著那個咋唿唿跟自己比試騎射的人死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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