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與百姓和士兵們一河之隔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夜色中,沈臨鶴的一雙桃花眸子此刻冷若冰霜。


    “耶律祁…他到底想做什麽?!


    這條河是都城百姓們平日裏飲水取水的河,且這河一直綿延半個縉國,如此一來,蠱蟲豈不在縉國四散?!”


    想到之後可能會發生的情形,沈臨鶴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南榮嫿心中有些疑惑,低聲道:


    “若蠱蟲四散,被縉國各處的百姓吞入腹中,可也不過五萬隻,一段時間的騷亂之後便會平息,若耶律祁真的想要做什麽,不應該將中蠱之人集結在一起嗎?”


    兩人正說著,忽聽河對麵傳來了爭執聲:


    “我才不會喝的!耶律祁這個狗雜碎下的命令,能是什麽好事?!”


    “對!我也不喝!耶律祁整日就是想著怎麽折磨我們縉國人,我家裏人都被他殺光了!有本事幹脆給我一刀好了!”


    “不喝!我們都不喝!耶律祁那個混賬肯定有陰謀!”


    …


    “住嘴!”一名明顯是茲丘國將領的人怒吼道,“你們以為自己有選擇的權力嗎?今日你們不想喝也得喝!”


    說完,他拽著方才第一個出聲反抗的男子,將盛著河水的瓷碗送到了他嘴邊,眼看就要捏著男子的下巴將河水硬生生灌進去,沈臨鶴隨手撿起地上的小石子灌入內力輕輕一彈,將領手中的瓷碗瞬間碎裂,水灑了一地。


    百姓們先是一陣驚唿,而後歡聲雀躍起來。


    那將領惱怒著一張臉,大聲吼道:


    “誰幹的?!”


    隨後,他的視線停在了河對岸氣質不凡的一男一女身上。


    將領眯了眯眼,怒道:


    “是你們?”


    他衝著一旁的士兵喊道:


    “還愣著做什麽,那裏還有兩個漏網之魚,快把他們抓過來!”


    士兵撓了撓頭,囁喏開口道:


    “可是將軍…這…前後都…都沒橋啊?”


    那將領氣噎,正要抬腿給那士兵一腳,卻聽士兵中有人喊道:


    “將軍!你腳下那…那是什麽?!”


    將領低頭一看,隻見那摔裂的瓷碗碎片中正蠕動著一個黑色的拇指大的東西。


    他手握火把彎下腰湊近了去看,見是一隻從未曾見過的蟲子。


    南榮嫿冷聲道:


    “想要命的話,離那蟲子遠一些。”


    可那將領十分不屑,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南榮嫿,方才沒有看清,如今仔細看來,這女子竟美得好似渾身發光一樣!


    他看著南榮嫿不懷好意道:


    “美人兒原來怕蟲子啊,可我又不是娘們兒,怎麽會被一隻破蟲子嚇到!


    要不,哥哥將那蟲子捉來,給美人兒瞧瞧?美人兒會不會嚇得…”


    他話還沒說完,地上的蟲子倏然間飛了起來,一下鑽入了他正張開的口中!


    將領嚇了一跳,想趕忙把蟲子吐出來,可那蟲子卻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片刻時間便鑽入他的咽喉滑了下去。


    那將領怒罵了幾句,還想拿身邊的士兵和百姓出氣,可下一刻他卻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了。


    “將…將軍?”有士兵湊近了去瞧,卻見那將領眼神呆滯、神情木訥,仿若一尊木雕一樣。


    “快離他遠些!”河對麵,沈臨鶴肅聲喝道。


    可還不待他與南榮嫿越河而來,那將領忽地動了。


    他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刀,將離他最近的士兵刺了個對穿。


    血頓時湧了出來,周圍的百姓們尖叫著倉惶四散。


    士兵們也已顧不上維持秩序,一邊舉起佩刀擋在身前,一邊連連向後退去。


    此刻,沈臨鶴與南榮嫿已越過河水,二人將百姓護在身後。


    “河水中的蠱蟲,你可有辦法?”沈臨鶴低聲問道。


    南榮嫿目光沉沉,凝向子時漆黑的河水。


    她能感知到蠱蟲隨著水流緩慢地移動,若再不采取措施,蠱蟲便要漂出都城,往下一個城鎮去了。


    南榮嫿的目光在燈籠上掃過,她低聲問道:


    “你們可怕水?”


    過了片刻,她的唇角勾了勾說道:


    “那便去吧。”


    隨後,透明的小鬼們從燈籠中魚貫而出,它們悄無聲息地鑽入河水之中,於河道上遊與下遊兩處各堵起一道與河麵齊寬的牆,無數的蠱蟲便被堵在這一段河水之中了。


    然而這隻能解一時燃眉之急,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南榮嫿垂眸輕敲著燈籠提杆,思考有什麽辦法可以徹底解決水中蠱蟲。


    正思索間,那名中了蠱的將領又殺了三個茲丘國士兵。


    他的動作怪異,卻力大無窮,六七個士兵想將他摁倒在地用繩索捆住都做不到。


    “將軍瘋了!我們…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都不是他的對手!”


    有茲丘國士兵大喊道。


    “對!我們合力將他斬殺,要不然死的就是我們!”


    說罷,士兵們紛紛舉起佩刀朝那將領砍去。


    可不過片刻,他們便驚駭地發現,他們的將領…死不了!


    他身上有十幾道刀傷,肩膀上那處深可見骨。


    可他卻好似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動作也絲毫不受影響,反倒是士兵們又被他砍死了兩個。


    沈臨鶴護著百姓向後退去,茲丘國人互相殘殺與他何幹,隻要不傷及無辜百姓,他倒樂意看茲丘國的熱鬧!


    “我的布娃娃!”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


    原本有序撤退的百姓隊伍中,忽然竄出來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她跌跌撞撞往掉落在地的布娃娃那跑去,她的喊聲引起了那名將領的注意,他呆滯的目光朝小女孩看來,隨後高舉著佩刀邁著大步很快到了小女孩身前。


    就在他的刀朝小女孩落下時,沈臨鶴身形一閃,搶過一名士兵的佩刀,而後朝那將領的前胸刺了過去。


    沈臨鶴眼神冷冽,握著刀的手不鬆,身形繼續向前,一直把那將領抵在了街邊石磚壘起的高牆上。


    那將領渾身都是血,臉色已經慘白,可他的手腳卻依舊不停地掙紮。


    他不顧刺入胸前的刀,身體使勁向前挪動,硬生生將刀又往身體中紮深了幾寸。


    就在他的手指要堪堪觸碰到沈臨鶴的衣服時,沈臨鶴嫌棄地低頭看了一眼,然後一把拔出刀來,再次手起刀落,將領的頭顱從他的脖子上飛了出去。


    而後,他的身體再不動彈,向前直直倒了下去。


    可還不待沈臨鶴唿出一口氣,那將領血肉模糊的脖子斷口處忽地鑽出來一隻黑色的蟲子。


    那蟲子許是喝了人血的緣故,比方才又大了許多,它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展開雙翅就朝沈臨鶴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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