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都盯在南榮嫿身上,想看看她究竟要整什麽幺蛾子。


    而後不多時,他們便看到南榮嫿身上的衣裙開始輕緩地飄動起來。


    她的雙手慢慢抬起,手心向上,繁複的紋路再次出現。


    而不管是知意樓中的,還是矮台上的人,自然是瞧不見的。


    他們隻能看到南榮嫿突然做出怪異的手勢,再然後‘國師’竟然臉色驟變!


    南榮嫿自然聽到了矮台上的對話,但她仿若未覺,隻專心於周身。


    這次的藤蔓不像方才對付東平寒月一樣,隻有數條,而是細細密密的枝條如抽絲剝繭一般向上蔓延。


    不多時竟長成了參天大樹般的模樣!


    每根枝條末端都輕柔的卷住一個魂魄,而後小心翼翼向後拉扯。


    這些生魂太過脆弱,一不小心可能整個撕裂開來,魂飛魄散了。


    南榮嫿分神控製著每根藤蔓,她的心緒集中,萬分小心。


    有的藤蔓甚至伸入了雁望湖水中,將一個個潛入湖底的魂魄卷出。


    周圍人看不到場中發生了什麽,隻感覺今夜星辰晦暗,四周如被黑色薄紗籠罩。


    而他們的身體本能地警惕,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高台上的‘國師’卻將台下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眸底閃過一抹狠厲。


    她沒想到南榮嫿竟然有此等詭譎本事!


    她走到如今足足用了十二年,眼看成功在即,萬萬不可能就此放棄!


    南榮嫿既敢擋她的路,就休怪她不客氣!


    ‘國師’口中念念有詞,隨後將手中拂塵一甩,一股陰邪之力朝著南榮嫿快速襲去!


    南榮嫿仍閉著眼,但她似有所感,正當那股陰邪之力朝她快速逼近時,南榮嫿分出數條藤蔓抵擋。


    那股力量頓時消散於半空之中,但也因此,有數個魂魄趁這個空隙,鑽入了雁望湖中。


    ‘國師’麵上浮現一抹喜色。


    想來南容嫿沒了燈籠的幫助,再加上她需要分神來控製藤蔓,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專門對付她了。


    ‘國師’嘴角勾起一抹嗤笑,她將拂塵在空中甩了一圈,然後用力向南容嫿的方向揮出。


    原本三四尺長的拂塵竟快速伸長,從高台上直直朝南榮嫿而去!


    如此情形,不管是知意樓上還是矮台處,都看得一清二楚。


    眾人們齊齊驚唿出聲!


    然而下一刻,矮台上的三麵油布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其他原因,竟忽然攏了下來,遮住了高門和世家之人的視線。


    知意樓上的窗戶也在同一時間猛地關上,驚得宮中貴人們驚叫連連。


    ‘國師’正全神貫注地控製手中的拂塵,絲毫顧不上這些異樣。


    她一臉振奮,眼看拂塵帶著陰邪之氣馬上就要掃到南榮嫿的雙眸,可下一刻卻腳底一空!


    她瞬間懸空朝下墜去!


    她下意識收迴拂塵,並迅速用拂塵綁住高台最頂端。


    然後,她的身體停止下墜,就這麽懸空在了高台之中。


    ‘國師’心髒突突跳著,她打量四周,高台中一片漆黑,原來…有人早有預謀,這高台之中竟然是空的!


    她冷哼一聲,如此拙劣手段就想對付她嗎?!


    她眸中有一抹狠厲,若是讓她知道是誰,定將那人碎屍萬段!


    ‘國師’將全身力氣聚於掌心,用力一拽拂塵,想要借力飛身而上,卻不成想高台之上突然閃過一個人影,然後拂塵被齊齊割斷!


    ‘國師’瞬間跌落下去!


    與此同時,南榮嫿認真控製藤蔓,將魂魄一個個再引迴百姓的身體中。


    然而仍有一些魂魄已經順著雁望湖的湖底水道通向了極泉宮。


    知意樓和矮台已經恢複了原狀,仿佛方才隻是因為風吹才突發意外。


    然而眾人再朝高台張望時,卻發現高台上隻剩紅色的綢緞和燈籠隨風輕輕搖晃,但卻已不見了國師身影。


    而方才高台下垂著頭一動不動的百姓們,如同大夢初醒一般,揉著眼抬起頭來四處張望。


    看清眼前的情形,百姓們交頭接耳起來:


    “我方才好像飛起來了!”


    “我也是,我感覺輕飄飄地到了空中,還能看到地麵的人呢!”


    “我是到了水裏,然後忽然被什麽綁住又慢悠悠地迴來了。”


    “怎麽像是做了個夢?這代表我們祈福成功了?”


    ……


    百姓們一臉喜色,仿佛真的沾染上了新年的福氣。


    矮台上有人麵色不虞,陰陽怪氣道:


    “方才那些小亮光看來就是國師為我們請來的福氣吧,也不知道誰,非不讓人碰!好好的福氣都弄丟了!”


    謝沛凝自然知道那人說的是她,然而她並不作聲。


    她今日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國師,看見國師的第一眼,謝沛凝就渾身不舒服,這不舒服甚至比她曾經見到任何奸詐陰險之人都要明顯。


    再加上百姓們不同尋常的表現,於是她斷定那些細小光芒肯定有詐!


    矮台上另有幾人跟著附和,但被高台下的驚唿聲打斷:


    “夫人,醒醒啊!你快醒醒!”


    “大哥,祈福結束了,你怎麽迴事啊?”


    “快來人啊,我的孩子怎麽一動都不動啊!”


    ……


    人群中吵鬧起來,矮台上,方才還神色不滿的人見狀一個個驚得噤了聲。


    莫非是方才漂浮著的星星點點真有怪異?


    他們偷偷朝謝沛凝看去,既驚訝又好奇,不知她是為何未卜先知的。


    謝沛凝此時顧不上他們的目光,她不停地四處張望,在人群中尋找傅詔的身影。


    終於,傅詔似是從高台後走出,她心中稍安,卻見傅詔下一刻朝人群的方向走去。


    人群此刻很是混亂,吵鬧聲、哭喊聲不停。


    傅詔高大的身影在百姓當中穿梭,冷硬的盔甲十分顯眼。


    謝沛凝看著他似乎朝矮台這邊來,一顆心跳的越來越快。


    可下一刻,卻見他停在了白衣女子身邊。


    可能是周圍太過嘈雜,他怕女子聽不到他的說話聲,稍稍低下頭去離女子近了些。


    他的神色是謝沛凝從未見過的柔和。


    而白衣女子神色冷然,聽完他說的話之後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謝沛凝的眸色暗淡下來,胸口堵得厲害。


    眾人到處都尋不到國師的身影,想來已經離開。


    再加上場中太過混亂,金吾衛怕宮中貴人們和矮台上的世家高門之人出什麽意外,於是匆匆護送他們乘著馬車離去了。


    金吾衛另留了一批士兵,安置那些仍舊未曾清醒之人。


    經曆過今晚新年祈福的人,都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有人以為是祈福出了些意外,那些依舊沉睡的人或許稍晚一些便會醒了。


    但他們不知,就在方才,他們因為一個白衣女子,躲過了一劫。


    -


    ‘國師’從昏迷中幽幽轉醒,眼前是一個地洞一樣的地方,約莫隻有兩三丈見方。


    牆上燃著幾盞油燈,倒是將這地洞照得很是亮堂。


    牆壁上有新鮮的泥土,空氣中飄著潮濕的氣味,想來這地洞建好沒有多久。


    ‘國師’正打量著,忽而身側傳來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男子聲音:


    “沈臨綺。”


    這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冰冷。


    沈臨綺倏然迴過頭去,目光中有掩藏不住的緊張和擔憂,她顫聲喊道:


    “臨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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