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仕宇對拿玉那人做的事也感奇怪,伸著脖子往後看,隻是被那地獄般的的咳嗽聲嚇得迴過了頭。


    -


    隻見那個拿到玉牌的人又抽出了刀,刀光一閃,血滴就一滴一滴的滴在他腳下,沈清角度受限,並看不太清他要幹嘛,難道還要拿血驗這玉牌不成。


    躲在山半腰不遠的三個人,倒是對這出戲碼很感興趣。


    “七爺,看得清嗎?”


    “嗯”。


    “早知道看戲還得帶望遠鏡,我就帶倆來,仕明,你看你五叔幹啥事都想著你呢。”


    “五叔你這一句空口大白話,我就已經欠你一個人情了?”


    “那可不,重要的是那份心意啊。”


    “佩服佩服。”


    “客氣,客氣,噯,七爺剛才那人他幹啥了?”


    “一會說。”


    四處張望的存賢,突見遠處小院處有火見冒出,扯了扯七爺的衣角:“七,七爺,那小院那邊怎麽有火光啊?”


    -


    楊仁宇轉過頭對著沈清冷哼了一聲,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想對沈清笑一個,發現自己竟然笑不出來。看來這是玉牌到手了,連笑都懶得對沈清笑了,又或者是隻得摸了摸玉牌讓他意猶未盡。


    “大外孫女,跟三爺爺走吧,隻要你乖乖的替三爺爺辦事,虧待不了你們母女倆。”


    “楊三爺,那你總得要我見見我女兒,是不是安全才行吧,還有我媽媽。”


    “你媽媽我就不稍上了,那太能打,留在身邊是個禍害,就帶上你女兒跟你就足夠了,就你那身工夫你怕什麽,到時候,你女兒若是不安全,那你還不得掀了我的屋頂啊,屠了我一家啊。”


    看來他楊仕宇也不是不清楚,若是傷到了若好的結果是什麽。


    沈清又是深深歎了一口氣,:“那你們現在把佳白放走,還有我媽媽跟我爸。”


    “放他們走多容易啊,隻要你現在跟我們走了,那他們想去哪,我才不攔著呢。”


    “清,清兒,不要聽他的,你快走,快走……。”佳白聲音已近孱弱。


    “那他的傷呢?”


    “放心吧,我把這藥留給他,現在天都已微亮了,一會這路上或多或少就會有人了,死不了的,你現在就乖乖跟我走就是了。”


    楊仕宇見沈清不理他,隻是盯著農家大院的地方看,神情有些緊張,還以為她是擔心小院那幾人的安危,出言安慰她:“放心,隻要你乖乖聽……”,迴頭的一眼餘光,楊仕宇也發現了耀眼的火光,那照亮半空的大火,是小院那個方向的。


    楊仕宇心想,不對啊,約定好的是,六點半全部撤走後,再點火燒掉大院,別留下痕跡,這才六點不到,這幫人搞什麽,難道是事敗了。


    沈清心裏一急,這火怎麽就突然起來了,毫無征兆,前一眼還不覺有異,怎麽的後一秒就起了這麽大火,正要怒問楊仁宇,隻是有人比她還等不及要得到答案了。


    是那咳嗽之人,這次發出的不是咳嗽聲,而是直接開口問迫切的問:“怎麽迴事?”


    沈清現在知道那咳嗽之人為什麽前麵都不說話了,那聲音如地獄而來,沙啞,低沉,還含糊不清,那四個字不像是嘴裏說出來的,更像是直接就從嗓子裏直接就蹦出來的。


    沈清見楊仕宇一臉無辜樣的看著那咳嗽之人,怒吼著問道:“怎麽迴事,難道這不是你們的手筆嗎?”


    楊仕宇並沒有看沈清,而是有些膽顫的迴答咳嗽那人:“不,不太清楚,可能是提前走了火,燒起來了。”


    燒起來了,那我媽媽呢,我若好呢,沈清聽到這,一腳上去就踢倒了一腳踩著佳白那人,順帶再跟了幾腳把其它三人逼退了。


    這一腳又狠又準,正中肋下,疼得那人嗷嗷直叫。


    “走。”又是那地獄裏傳來的聲音。


    沈清現在真想衝上去跟他們大打一場,隻是沒有時間了。


    看著那三人撤腳就跑,完全沒有要管剛才被沈清踢倒的那個人的意思。


    “楊大哥,等,等等我。”


    沈清想起他剛才拿刀紮佳白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見他還掙紮著要站起來,想妄想著追上他們。


    起身又是照著心窩一腳,叫都沒叫出來,也不知道是疼暈了,還是過去了。


    沈清扶起佳白就往小院走去。


    剛才佳白被折騰得全身大小到處是傷,沒走幾步就又倒下了。


    “清兒,快,你快先去救若好,不,不要管,我,快去啊。”


    沈清知道,這樣拖著佳白,等他們到小院,怕隻剩灰燼了。


    扶起摔倒的佳白,找了處半人高的草叢。


    “等我。”短短倆字已藏千言萬語。


    -


    “七爺,要去幫忙嗎?”


    “時澩應該已迴小院了,我們還是跟上那三人,正事要緊,這麽多年都沒查到他身上的玉牌在哪,這次拋出去的可不是磚,這本太大,我們輸不起,仕明,左前三裏半方向,你先去。”


    “好。”


    七爺要走入那深山前,再看了一眼已是火光衝天的小院:“一山,你若在天有靈……,世間眾人皆苦,我有心歎無力。”


    -


    等沈清衝迴小院時,火已見小,這十多間瓦房如火盆一般,房子已燒剩了幾堵危牆,搖搖欲墜。


    隨處可見的家具屋梁,有些夾帶著火星冒著縷縷青煙,有些早已成了火炭。


    安置他們一家的三間房前,地上躺著幾人,脖上都有一小刀,位置都在喉節之下,小刀隻剩個刀柄在外了,刀身已全沒入他們的身體中。想這是近距離才會如些,隨那躺在地上的幾人外,還有一人正從趙月住的那間屋子裏趔趔趄趄走出來。


    “爸,爸,媽呢?若好呢?”


    “清兒,清兒……”。


    束禮老淚縱橫,哽咽難言,眼裏隻會看著麵前的沈清流淚,嘴裏除了呢喃著喊著清兒的名字,再無其他。


    沈清隻好甩開了他,往裏屋奔去。


    身置火盆也暖不了沈清如墜冰窟的心,眼前的那具焦屍,匍匐趴在地上,隻見到的後背早已焦黑如土。


    手上那白玉手鐲明明晃晃,在這將將微明的天空下,在那四周如焦炭的反襯下,格外耀眼。


    沈清沒有眼淚,沒有哭喊,雙膝如千斤力,直直砸到了地上。


    “那是你父親送給她的,在你父親墳前,不止一次的聽她提起過,那是你父親在成婚那天送她的,說是家裏本給了一對明代青玉龍鳳鐲,被你父親婉拒了。他親自選料切片,打磨拋光,還拜了雕刻玉石的師父,隻是天賦極差,原本是打了一對手鐲,一隻刻,青天白雲比翼鳥與執子之手,一隻刻,河畔鴛鴦戲水攜與子偕老,隻是你父親笨拙的手藝刻壞了一隻,隻好再那餘下的那一隻手鐲上刻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還說,家裏原有很多比他這個好的,隻是他想給她獨一無二的。每每提起這件事,你母親的笑容都是我從未見過的甜蜜,我,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站在沈清身後的董束禮失聲哭了起來,一夜未見,他怎麽就蒼老了這麽多,那佝僂著的背,哪裏還有儒雅俊朗,雙眼失神,盯著屋裏的焦屍。


    “清兒,還,還有,我找了幾圈,也不見,不見若好……”。


    跪在地上的沈清心裏一抽,差點整個人倒了下去。


    若好,若好去哪了?真的讓楊仁宇抓走了?不行,她要去救若好,去哪救?去找楊仁宇,對,找楊仁宇,他們,他們往後山去了。


    “還有,還有佳白也,也不見了。”


    又是一個震天響雷,把沈清剛理好的思緒又整成了一堆亂麻。


    是啊,還有佳白,若好下落不明,可佳白就在那不遠的草叢裏,帶著一身的傷正在等她迴去。


    “佳白。”


    沈清看了眼前麵的焦屍,連磕了三個響頭,咬牙切齒道:“媽,等我安頓好佳白,定去找那楊仁宇要迴若好,還得拿他的命來祭您。”起身就往佳白藏身的地方跑去。


    束禮聽到佳白的消息也緊緊跟在了清兒後麵。


    景飛在山上見到火光,忙奔這邊趕來,見一老一少,一後一前的在小路上狂奔,忙的也在他們身後跟了過去。


    就這個來迴,微微亮的天已明朗了許多,佳白安靜的躺在荒草叢生裏,手指尖上捏著的,是那剛戴上幾個月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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