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玉、景標和如常取完貨物後,在老船塢裏稍事休息。


    這邊,燕雙鷹獨自來到江灘交貨地點。


    他戴著墨鏡,望向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江麵,不知在想些什麽。


    身後傳來汽車的引擎聲,誰知驅車而至的並不是老板,而是副官李瑞山。


    李瑞山下車,走到燕雙鷹身後:“程長官。”


    “老板為什麽沒有來?”燕雙鷹微微偏頭,那平靜的語氣裏卻包含著不容拒答的霸氣。


    李瑞山望著燕雙鷹的後背,迴道:“老板讓我通知你,見麵地點改在了宜賓市內的太平旅館。”


    “為什麽?”聽到這樣的通知,燕雙鷹就確定了林鈺仙已將電報交到老板手中。


    李瑞山開口解釋:“為安全起見,老板經常臨時更換接頭地點。對於我們來說,這已經習以為常了。”


    “好吧。”聽罷,燕雙鷹並沒有再多說什麽。


    “嗯,程長官,請吧。”見燕雙鷹不再發話,李瑞山手掌朝上指著他開來的汽車,做了個“請”的動作。


    隨後,燕雙鷹轉身上車。


    迴城的路上,車裏隻有燕雙鷹和李瑞山兩人。


    李瑞山率先開口,向燕雙鷹表明了自己五號的身份。


    而燕雙鷹聽後卻並不吃驚,而是將林鈺仙也是自己人的事情,照實相告。


    隨後,燕雙鷹還將林鈺仙的一係列計劃,告訴給了李瑞山。


    李瑞山聽後大吃一驚。


    他完全沒想到,林鈺仙居然是自己人,而且自己的身份早就被對方所知曉。


    燕雙鷹示意他,待會與自己和林鈺仙一起,合演這場戲。


    思前想後,李瑞山最終同意了這個計劃。


    天色漸晚,街上的燈光已悉數亮了起來。


    李瑞山的車,行至太平旅館門前停下。下車後,李瑞山走到燕雙鷹跟前:“老板在客棧中等候,程長官,請吧。”


    燕雙鷹沒有說什麽,而是默默跟著他,一同進入旅館內。


    豪華套房內。


    嚴森右手夾煙坐在椅子上,他麵前放置著一瓶說不上名字的葡萄酒,和一排空閑的玻璃酒杯。


    而在他手邊的那杯酒,是早已倒好的,正在醒著。


    他夾煙的肥手不斷敲擊桌麵,顯示出他略顯焦急的內心。


    “叩叩叩。”倏地,房門被敲響。


    聽到聲音的嚴森,那敲桌的手驀地頓住,那渾厚的嗓音裏傳來兩個字:“進來。”


    門被李瑞山推開,燕雙鷹走進門,靜靜望著坐在不遠處的嚴森,沉默不語。


    隨後,李瑞山也跟進來,將房門閉上。


    老板並不看他,而是將煙換到左手上,傾身向前,轉而用右手拿起那小杯洋酒,注視著那液體,輕輕晃動:“貨呢?”


    “在我的住處。”燕雙鷹望著他,語氣異常平靜。


    平靜到似乎他並不知道,自己已進入對方的圈套之中。


    嚴森仰頭將那洋酒一飲而盡,繼續晃著他那早已空空如也的杯子:“難道,今天你不該帶著貨來見我嗎?”


    話音剛落,他就將手中的酒杯“啪”地一聲,置在桌麵上。


    燕雙鷹抬腳向嚴森走去,笑著迴他:“貨物很多,這你是知道的,我一個人拿不了。”


    嚴森站起身,語氣帶著一些怪氣:“哦,那你老弟的意思,該怎麽辦呢?”


    燕雙鷹提議:“請兄台派人隨我到下處,一來驗貨,二來,將貨提走。”


    “哼,哼哼哼哈哈哈。”聽了這話,嚴森覺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燕雙鷹挑眉,有些不懂他的笑點:“怎麽?我的話很可笑?”


    嚴森抬手吸了口煙,隨後吐出:“難道你不覺得嗎?”


    燕雙鷹搖搖頭:“很多人都說,我這個人沒有幽默感。”


    嚴森轉過身去,漫不經心道:“你雖然缺少幽默感,但是很有想象力。”


    “哦?這我倒想聽聽。”聽見這個新鮮詞兒,燕雙鷹倒是有些興趣。


    “你要我到你的住處去驗貨,是嗎?”嚴森語氣涼涼地問道。


    “是的。”


    聽見燕雙鷹的肯定迴答,嚴森這才轉過身去,微微抬起下巴睨他:“你的住處,是宜賓郊外龍江村的老船塢吧?”


    聽到這幾個字,燕雙鷹假裝瞳孔震驚,一臉不敢置信道:“嘶,你是怎麽知道的?”


    嚴森冷哼一聲:“哼,我還知道,隻要我們一到,你老家來的那些夥計們,就會立刻將我們一網打盡。”


    “嘶,我不懂你說的話。”燕雙鷹皺眉,繼續裝傻充愣。


    “不懂?好啊,那你就看看這個吧。”說著,嚴森將雪茄叼在嘴裏,接著從兜裏拿出了那張林鈺仙截下的電報,慢慢朝燕雙鷹走去。


    燕雙鷹默默接過,看到內容之後,他抬眼盯著嚴森,整個人突然變得有些緊張:“這你是從哪兒得到的?”


    “哼哼。”嚴森得意地舉起雙手,在空中拍了三下。


    拍手聲過後,林鈺仙從裏屋走了出來。


    燕雙鷹轉身,望著慢慢走出來的人,一臉震驚:“是你?”


    “是的,是我····沒想到吧。”林鈺仙走到他身側站著,準備開始和燕雙鷹飆戲。


    燕雙鷹死死盯著前方,沒有說話,眼神裏卻流露出了不甘與惱怒。


    嚴森拿下嘴中的雪茄,走近燕雙鷹,不禁眯眼誇讚道:“你真的很厲害···幾次絕處逢生,最終博得了我的信任,但是你忽略了一點,女人的力量是不可低估的。”說著,嚴森眼中盡是得意之色。


    而他的這份得意,與一旁麵如死灰的燕雙鷹形成的強烈的對比。


    “如果,不是林鈺仙跟蹤趙雅琴,得到了這份電報,到現在我還認為你是毛局長的親信,程湯。而且,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跟你到老船塢去取貨。”嚴森吸了一口煙,接著道:“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機關算盡,卻栽在了最愛的女人手裏。”


    說完,嚴森緩緩走開,將空間留給這兩人。


    聽到這話,林鈺仙有些想扶額。聞到煙味的她,更是有些抓狂。


    死嚴森,你抽煙能不能離我遠點啊,真的很嗆人啊喂!


    而燕雙鷹演戲天分極高,聽完嚴森的話,便準備和林鈺仙開始唱對台戲:“雖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個表裏不一的人,但我還是被你表麵的率真迷惑了,我低估了你的冷酷,更低估了你的無情。對此···我無話可說。”


    “你說的一點兒不錯,我就是個冷酷無情的人!我說過,我要毀了你,我要毀了你身邊所有人!”林鈺仙情緒有些激動,說出的話有些咬牙切齒。


    燕雙鷹點點頭:“現在,我相信了,你的目的已經達到,心裏一定很高興吧。”


    “是的,我很高興,高興極了。”林鈺仙的語氣中帶著哭腔,眼睛濕潤起來。


    她抬眼望向天花板,努力讓自己的眼淚不掉下來。


    同時,演繹出了那種出賣“愛人”之後,略帶後悔的愧疚感與糾結感。


    這一波,演的連她自己都差點相信,自己是個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的薄情寡義之人。


    “這年頭能夠感到快樂,實在是很不容易。”燕雙鷹說著,轉過身去看向林鈺仙:“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跟蹤趙雅琴?是神來之筆還是突然變得聰明起來了?”


    嚴森見林鈺仙情緒不佳,於是上前解圍:“讓我來說吧,林鈺仙在船塢偷聽到了你和趙雅琴的談話,這才致使你的身份徹底暴露。”


    “是這樣…”聽完嚴森的講解,燕雙鷹會意,轉而問道:“看起來,我已經沒有機會了,是麽?”


    嚴森拿下雪茄,朝燕雙鷹臉上吐出一口煙:“你說呢?”


    此時的李瑞山見時候差不多了,於是大喊一聲:“來人!”


    話音剛落,屋內和屋外加起來,一共竄進來四名槍手,齊刷刷地舉槍指向燕雙鷹:“別動!”


    燕雙鷹瞥了那幾個槍手一眼,自問自答道:“看來是的。”


    李瑞山走上前,看著燕雙鷹。燕雙鷹迴望他,隻需兩秒,這二人的眼神交流便結束。


    接著,李瑞山將手伸進燕雙鷹的皮衣中,將他腰側的兩把手槍利落抽出,緊接著蹲下來,將燕雙鷹腿側的銀槍也卸了下來。


    隨後,李瑞山對著杵在那裏的燕雙鷹輕哼一聲,轉身走到一旁站著。


    這下,燕雙鷹手無寸鐵,就像一隻被拔了牙齒的猛虎,讓人再也忌憚不起來了。


    沒有後顧之憂的嚴森,慢慢走到燕雙鷹旁邊,拿下嘴裏未抽完的雪茄,一臉笑意對他道:“你完了。”


    燕雙鷹歎了一口氣,像是認命了:“我想到了,早晚會有這麽一天。你很僥幸,否則今晚就是你的末日!”


    “你說的很對!但老天總會眷顧謹慎的人,而你太喜歡冒險,也太自以為是。就像下棋,差一招滿盤皆輸。因此,今夜我們才會調換了位置。換句話說,是你的末日到了。”


    燕雙鷹見沒有機會了,於是默默從口袋裏拿起一根泰山牌香煙叼在嘴裏:“也許吧。”


    “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嗎?”這個問題,嚴森很感興趣。


    聽見嚴森的發問,燕雙鷹拿下他嘴裏的煙,不再隱瞞:“中國人民jf均,第四野冶站均,忑腫冰縱對,忑悟贏贏漲——燕雙鷹。”說著,燕雙鷹將煙重新叼迴嘴裏,並拿出火機點燃。


    林鈺仙心道:好家夥,你這自我介紹可真夠長啊,一口氣說出來不帶嘴瓢的。


    她看向燕雙鷹,一雙桃眸裏充滿驚訝之色:“你的真名,叫燕雙鷹?”


    燕雙鷹吐了一口煙,並沒轉頭看她:“是的,你好像對我的名字很感興趣。”


    看見燕雙鷹吐煙的動作,林鈺仙很是無語地咳了兩聲。


    你別tm在老娘麵前抽煙啊,嗆死我了!昨天在船塢的時候還知道掐煙呢。


    而現在對著我抽,這是在打擊報複,你在公館那會兒,我和雅琴不讓你抽煙嗎?


    林鈺仙搖搖頭:“至少,在你死之前,讓我知道了,我恨的那個男人並不是程湯。”


    “我看不出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分別。”聽見林鈺仙的咳嗽聲,燕雙鷹還是不著痕跡地將煙換到另一隻手上拿著。


    林鈺仙看到了他換手的動作,淡淡道:“對你沒有,但對我來說卻很重要。”


    “真程湯,已經死在你的手裏了吧?”嚴森這句話雖然是疑問句,但卻十分肯定。


    燕雙鷹不答反問:“你說呢?”


    他的態度,讓嚴森更加確認程湯已死,隻聽嚴森幽幽開口:“這一次,毛局長應該安心了。”


    燕雙鷹轉過身去看著他:“安心的應該是你才對···真程湯我見過,他是個很可怕的人,也許,比我還要可怕。”


    “不,你說錯了,沒有人比你更可怕。”嚴森抬手反駁。


    既然燕雙鷹能通過層層阻礙出現在他麵前,就說明真程湯並沒有這個人可怕。


    這一點,他還是願意相信的。


    聽到這另類的誇讚,燕雙鷹抬手吸了口煙:“哼,謝謝。”


    緊接著,嚴森好心告知:“還有一件事應該讓你知道。你讓趙雅琴發給老家的電報,並沒有發出, 因此,你們的人,不會來了。”


    聽完,燕雙鷹一臉忿恨地把頭偏向林鈺仙的方向:“是你截下了電報?”


    林鈺仙惡狠狠地盯著他:“是的!”


    嚴森在房裏來迴踱步,步伐裏顯示出即將大獲全勝的喜悅:“就在你到太平旅館來見我的同時,洪雪兒和吳樞鬥率領我手下的特務,趕往老船塢。他們會順利地奪迴貨物,同時抓捕趙雅琴和中村一郎,而後返迴這裏。”


    說完,嚴森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圓滾滾的肚子,故作可惜道:“哎呀,等待總是漫長的,時間也仿佛過得很慢。但是對於你來說,時間還是過得慢一些為好,因為洪雪兒帶著貨物出現在我麵前之時,就是你付出生命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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