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檸來到廚房,烤了一盤雞胸肉土豆餅。


    裴驍最近對這款‘鹹口點心’情有獨鍾,不枉她在廚房泡了一整天,潛心研發食物配方。


    金毛聞到香味,從客廳俯衝過來,朝著她搖尾巴。


    “蛋蛋,你想吃嗎?”


    “嗷!”金毛興奮地叫。


    溫以檸把多餘的雞胸肉擺在托盤上,放到他麵前,“你要少吃熟食哦,隻能給你生肉啦。”


    金毛性格溫順,給什麽吃什麽,低下頭就開始幹肉。


    這時,何媽抱著小小澈走過來,“檸檸啊,小澈昨晚都會叫奶奶了,你看……是不是要多給小澈放一些關於爸爸的動畫片。”


    說來也奇怪,小澈會叫媽媽有一段時間了,也差不多會叫何奶奶了,就是不叫爸爸。


    溫以檸合理猜測,裴驍對待孩子的態度過於‘軍官’了,氣勢淩厲,一點都沒有做父母的柔情。


    平時抱孩子,也就和抓娃娃差不多,抓到自己的胳膊上放好,有時候語氣還很嚴厲。


    溫以檸把用具放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小澈。”


    小家夥伸出手想要她抱,“媽——媽。”


    溫以檸感覺自己學壞了,沒有伸手,反而學著某個男人開始威逼利誘:“叫一聲爸爸。”


    “……”小家夥盯著她看了幾秒,上半身一傾,摔進她懷裏。


    溫以檸啞然失笑。


    小小澈不肯叫爸爸,這事兒她操心,何媽操心,唯獨裴驍自己不操心,還道:算這小不點有眼力見,知道先喊媽。


    “檸檸,你看這……”何媽把孩子交到她手上,一臉憂慮。


    “沒事,小澈長大以後,總會叫的。”溫以檸看了一眼烤箱上的時間,抱著孩子走出廚房。


    客廳裏擺放著很多益智玩具,還有幼兒圖畫書,幾乎把大半個客廳都占滿了。


    拋開態度嚴厲這一點,裴某人堪稱優秀爸爸,尤其是在‘為孩子付出’這一點上。


    絕大部分的玩具和書,都是他精心挑選來的。每一個都玩過,每一本都看過,確保玩具沒有任何危險性,圖畫書沒有誤導性。


    還按照一歲到學前班的等級,分門別類地整理好。


    溫以檸取來一個‘形狀對應玩具’,陪著小小澈玩。


    和大多數嬰幼兒不同,小家夥每次都是耐心地觀察一段時間,再判斷應該往哪兒放,從不莽打莽撞,而且幾乎從未失誤過。


    溫以檸時常感歎,小小澈不愧是裴驍的種。


    像鷹:每次獵捕前,都要低空盤旋,觀察一陣子,然後看中獵物就下手,幹脆利落。


    小小澈玩玩具是這樣,裴驍更是哪兒哪兒都這樣:幹掉對家的時候是這樣,對她也是這樣。


    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在那個拍賣會上,所有人的價格都喊完了,裴驍才悠悠喊出一個億。


    她不信他是臨時起意的。


    肯定是一開始就看中她了,等其他人手裏的底牌都亮完了,他再來一個絕殺。


    雖然在拍賣會上沒看到他的長相,但她對他的出手方式,真的是印象深刻,此生難忘。


    溫以檸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裴驍不要像‘老鷹訓小鷹’一樣,訓練自己的兒子。


    半小時後,香噴噴的氣味從廚房飄出來。


    溫以檸把小小澈還給何媽,起身走進廚房,調好醬料,把雞胸肉土豆餅從烤箱裏拿出來。


    香味一路蔓延到走廊。


    溫以檸推開門,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散架的主機,而是‘令她整個人愣住’的一幕:裴驍坐在電腦前,轉頭看著她,一雙黑眸此刻被淚水浸滿,眼下隱約可見淚痕。


    他……哭、哭了?


    溫以檸第一預感就是,她可能身患絕症了。


    她趕忙放下托盤,快步走上去,捧住他的臉,“沒事,現在醫學很發達的,我們有病治病,隻要態度積極,很有希望的。”


    裴驍抬起食指,輕擊鼠標上的左鍵,淒厲的叫聲傳入耳際。


    溫以檸猛地迴頭,看到電腦屏幕上的音頻文件。


    “!”她中蠱毒時的錄音!她不是早就刪掉了嗎!


    怎麽被他翻出來了!


    趁著進度條還早,溫以檸搶走他的鼠標,毀屍滅跡。


    “晚了。”裴驍的聲音很啞,“我已經聽完了。”


    “……”溫以檸動作頓了幾秒,還是把錄音文件拖進了迴收站,然後徹底地、永久地刪除。


    她轉過身,看著他。


    不得不說,這男人哭起來是真好看,破碎感徹底取代了往常的犀利,漂亮得讓她都羨慕。


    既然事情已經敗露,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隻能坐到他腿上,略帶不滿地吐槽了句:“裴驍,你怎麽可以侵犯我的隱私。”


    “你在我麵前有隱私?”他的話語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


    原來有的,現在沒了。


    溫以檸輕歎:“都過去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裴驍盯著她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把她摟進懷裏。


    她聽到他的聲音從胸腔裏沉悶地傳出:“溫以檸。”


    “嗯?”


    “我人生的前二十八年糟透了,渾渾噩噩,像條喪家之犬,還是在地獄裏遊蕩的喪家之犬。”


    他抱得太緊,溫以檸整個人都要被他揉扁了,卻還是伸出手輕拍他的背,“別這麽說,你隻是還沒找到下一個家,不是喪家。”


    裴驍把頭埋進她的頸間,“不是喪家,卻也身處地獄。”


    “……”溫以檸無法反駁了,那些血腥暴力她不曾目睹過,隻是打過一眼,就已經受不了,“那你看我這不是來了嗎,你有我了。”


    “嗯。”裴驍貪婪地攫取她身上的陽光,“溫以檸,你是我地獄般的世界裏裂開的一道縫。”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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