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管能不能聽懂。


    陸晨都願意去說,他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好人。


    他承認自己現在的能力,救不了全藍星所有的華夏人。


    在當下,總有一個城市的孩子,在學會讓自己變得圓滑,學會讓自己跪在地上,像狗一樣的活著。


    偌大的藍星有無數個林小草。


    但有且隻有一個陸晨。


    他救不了所有的孩子,但對林小草說這些,總歸能讓他躁動不安的良心,得到一絲慰藉。


    車慢慢的向前行駛。


    陸晨對四方城已經倦了。


    這個城市,哪裏都是一樣的。


    繁華的外表下,藏著的是無盡的汙穢。


    反倒是安城,能讓他有一種腳踏實地的安穩。


    終於,在經曆了一段很漫長的車程後,安東尼道:“走吧,咱們到了。”


    這裏是四方城城牆根部。


    是最不被人重視,地段最差,幾乎沒有任何改造空間的貧民窟。


    打開車門,陸晨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裏仿佛不是四方城的一部分。


    到處都是矮小的棚屋和惡臭的味道。


    如果不是遠處清晰可見的高樓大廈以及白天都在閃爍著光芒的霓虹,陸晨可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安城。


    這裏跟安城太像了。


    安東尼稍有些歉意的說:“不好意思,我們不能保證每一個華夏人都體麵的活著。”


    陸晨明白,他們畢竟是西方人,一切都還是以西方為重。


    這自然是無可厚非的。


    陸晨沒有接受安東尼的道歉,他牽著林小草的手默然向前:“走吧!”


    林小草來到這裏,終於拿出了一絲,特屬於孩子的天真。


    這片充斥著汙穢的地方,就好像是他的天堂。


    而別人卻不是這麽認為的。


    很多人看到安東尼,紛紛躲進屋裏,關上門窗,生怕惹怒到安東尼。


    安東尼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麽。


    陸晨走到安東尼身旁,說:“各為其主,其實四方城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句寬慰,並沒有讓安東尼感到一絲一毫的舒服。


    這裏的環境讓她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成長的地方。


    那裏是北歐著名的貧民窟。


    每個人都是這樣,小心翼翼地活著,警惕一切能夠讓自己生活崩塌的人和事。


    那時她跟哥哥就縮在不到三平米的小房子裏。


    靠撿別人吃剩下的東西過活。


    現在她已是今非昔比,但過往歲月的那些慘痛迴憶,還是突如其來的往外冒。


    她以為她忘了。


    但其實沒有,一直都沒有。


    隻是現在浮華且受人尊重的生活,遮住了她的眼睛而已。


    陸晨不知道安東尼在想什麽,他蹲下對林小草說:“小草,車子要還給誰?”


    林小草眼睛很亮,他想了一下說:“是要還給隔壁的王叔叔,他對我可好了,要不是他我可能就餓死了。”


    說罷,林小草鬆開陸晨的手,推著車子,往所謂的王叔叔家走。


    陸晨與安東尼並肩跟著林小草。


    不一會,穿過肮髒惡臭的下水溝,終於來到了林小草口中的王叔叔家。


    推開老舊的閘門。


    林小草興奮的喊道:“王叔叔,王叔叔你在嗎?”


    不一會,從門裏邊走出來了一個中年男人,他略微有些跛足。


    走起路來一顛一顛的,臉上還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他雖然麵向不像是個好人,但對林小草可是相當的好。


    聽到林小草的聲音後,他緊忙抱起林小草問:“小草今天有沒有被人欺負呀?”


    “叔叔給你做了你最喜歡吃的土豆!”


    陸晨有點奇怪,這人竟然沒有看到自己和安東尼。


    林小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陸晨這才明白,原來所謂的王叔叔是個瞎子。


    “王叔叔,小草是來跟你道別的!”


    “今天小草買東西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叔叔,他對我可好了。”


    “他答應要帶我去安城呢!”


    林小草嘰嘰喳喳的說道,在王叔叔麵前,他才像個孩子。


    而名為王重的王叔叔聽到林小草的話,聲音驟然冷了下來問:“他是西方人還是華夏人?”


    王重比林小草懂得更多。


    他知道有很多人假借收養的名義,做一些不可描述且肮髒的事情。


    陸晨從王重嘴裏聽到了一絲敵意,他趕忙說:“您好,我就是小草說的那個叔叔。”


    王重看不到陸晨。


    但能感受得到的他的唿吸。


    瞎子往往比正常人更加敏感。


    “就是你說要帶小草去安城?”王重的聲音很冷。


    陸晨點頭說:“沒錯,是我。”


    對這個坡腳瞎子,陸晨還是很有好感的。


    或者說,他對在災殃年代,還保留一絲善心的人,都很有好感。


    “小草他爸爸死的時候,把小草托付給我,我現在就是他的監護人!”


    “我不同意你帶走他!”


    陸晨抿嘴不語,他已經猜到了是這個結果。


    從王重剛才的語氣裏,陸晨聽到了和濃重的敵意。


    通常這樣,都不會有太好的結果。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


    林小草眨巴著眼睛,卻沒有哭,他看著王叔叔,反而笑了:“叔叔說不讓那小草就不去了。”


    “小草一直陪著叔叔。”


    林小草越懂事,陸晨心裏就越難受。


    “你不讓他出去,難道就讓他在這種地方活一輩子嗎?!”陸晨質問。


    王重冷笑道:“那也比死了的好。”


    “我原來以為自己有實力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和事。”


    “後來發現我所會的那些,不過隻是滄海一粟而已,比起神誥根本不值一提。”


    陸晨很是愕然。


    他從王重的話語中,聽到了故事。


    “你的意思是你原來很強?”陸晨反問。


    王重昏黑的眼神突然爆發出一絲精芒,他對陸晨說:“強不敢當。”


    “但至少有點功夫。”


    陸晨躬身行禮道:“敢問先生輝煌年代是?”


    王重能夠感受到陸晨的動作,他愣了半秒說:“輝煌年代?!”


    “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是我有一個武館。”


    王重說完,全身上下,氣勢陡然一變。


    隻是一瞬,就從一個坡腳瞎子,變成了一個不怒自威的俠客。


    擁有靈氣的陸晨對這種來自氣勢的改變最為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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