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揚見狀立刻將蕭源扔在原地,追著明玉珠去:“阿姐!”


    明玉珠走的飛快,甚至還躲在了假山後頭。


    顧飛揚仗著身高優勢一眼就看到了她:“阿姐,你出來!”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要來找我!”


    “你為什麽不肯跟我迴去?蕭源威脅你了?給你下藥了?還是他要和你做什麽交易?你跟我迴去,這些都不是問題!”


    明玉珠焦慮的啃著指甲,昨天晚上她還在輾轉反側,迴憶著二人之間的點點滴滴難以入眠。


    原以為顧飛揚是最放不下的那個,沒曾想,她才是。


    今天見了人,她幾乎快要不能堅持自己的立場了。


    “你走吧,我自有我的道理!”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就賴在這了!”


    言罷迴頭找了塊石頭,徑直坐在上頭,盯著假山後頭的人。


    蕭源趕了過來,見此情形也是心生怒火:“顧飛揚,這可不是靖平王府,由不得你胡來,既然你無要事,還請自行離去”


    楊箕對身後侍衛使了個眼色,眾人將他團團圍住。


    “五殿下!”明玉珠卻道:“五殿下人多欺負人少?”


    蕭源語塞,顧飛揚反得意起來:“聽到沒有,阿姐生氣了!說你們人多欺負人少!若傷了小爺一根汗毛,阿姐必定跟你拚命!”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把玩著腰間掛著的玉珠,一臉得意。


    蕭源咬牙:“你炫耀什麽!信不信我將這珠子搶迴來!”


    “那你倒可以試試!”


    蕭源對楊箕使了個眼色,後者剛要動手,就聽明玉珠道:“蕭源!莫要欺人太甚!”


    顧飛揚挑眉:“聽到沒有?莫要欺人太甚!”


    蕭源牙關緊咬,看向明玉珠:“那你說,這顆珠子,應當給誰?”


    明玉珠道:“不就一顆珠子嗎?殿下貴為皇子,要什麽樣的寶物沒有。”


    顧飛揚嗤笑:“也是,不過這唯獨他最想要的,沒有。”


    言罷興衝衝的起身說:“阿姐,咱們迴去吧!”


    “世子,該迴去的是你。”


    顧飛揚不滿:“你若不走,我今日真賴在這!我說話算話!”


    明玉珠頓了頓,又緩緩說道:“你在逼我去換個你找不到的地方?”


    “阿姐!”


    蕭源對楊箕道:“送客!”


    楊箕做了個請的手勢,顧飛揚牙關緊咬站在原地,良久才恨恨轉身離去。


    待這少年郎離開,明玉珠才慢慢從假山後麵出來。


    蕭源沉默的看著她,臉色冷若冰霜:“你既已和他沒有瓜葛,便該將那玉珠給我!”


    明玉珠一臉同情的看著他:“爭來爭去有意思嗎?他沒長大,你也沒長大?”


    “我!”


    明玉珠挑眉:“我什麽我?我說錯了?我與你同齡,你卻整日學那小孩子行徑,追著我叫姐姐,也不害臊?”


    “如此顯得親昵,也不生疏……”


    “我和你本就是生疏的,殿下想要的親昵,不過是一廂情願。”


    幾句話,堵的蕭源啞口無言,不過好在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馬上變了一張笑臉轉移話題:“還沒問,郡主來找我,所為何事?”


    “你是不是該給我師父解藥了?”


    “對對對……”蕭源拍拍腦門:“看我,險些忘了。”


    言罷,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瓷瓶雙手奉上:“每日一顆便不會毒發,還請郡主見諒,待你我成婚之日定將解藥雙手奉上。”


    她接了那小瓷瓶,晃了晃,約莫隻有三五顆:“知道了。”


    “郡主!”蕭源見她要走,連忙叫住人道:“明日上元佳節,我特意為郡主備了筵席,郡主一定要來。”


    他不是在詢問,儼然是不打算給她拒絕的機會。


    明玉珠想了想,上元節,這麽快。


    再有十五天出了正月,顧飛揚就可啟程離京了。


    “郡主,一定要來。”


    “嗯。”


    她雖是模棱兩可的應答,但在蕭源聽來卻有如天籟,一掃方才的不快,連忙吩咐左右好好準備明日的筵席。


    “多備些花燈!民間的新樣式都要!”


    “是!”


    明玉珠拿著瓷瓶迴去,想到方才顧飛揚那一臉失望的表情,她的心頭也生出一絲鈍痛。


    董天知正在蕭源的書房裏,為了體現出自己的誠意,蕭源允許他們自由出入任何地方,包括自己的書房。


    當然,在他同意的前提下,書房裏的東西肯定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她還沒進去,就和董天知碰了個正著。


    “師父?”


    “嗯。”董天知看看她,又迴頭看了看書房:“你可還要去查看一二?”


    “不必。”


    董天知應了下來,與她一起並肩離開。


    “我仔細找過了,這書房裏應該沒有密室,”董天知道:“除了無關緊要的書籍字畫,蕭源沒留下任何東西,不過,有一點不知郡主注意到了沒有……”


    他的目光掠向遠處,四五個雜役小廝正抬著幾盆春海棠往後園去送。


    那些春海棠都打著花苞,是即將迎春的狀態。


    一個高鼻深目,四肢短粗的小廝吸引了他的注意:“五皇子府上,有蚩然族人。”


    外族人和中原人還是會有些差別的,比如藍爾加王子。


    但蚩然和中原人差別不大,再加上哀帝時期戰亂,致使各族各國往來頻繁,許多外族人已經開始定居中原,其後代子女已經很難分辨血緣的歸屬。


    但明玉珠和董天知不同,他們久居禹城,和蚩然人打過太多的交道,對他們的生活習慣和言行舉止再清楚不過。


    “這說明不了什麽……”明玉珠看向那搬花的小廝:“這並不能作為他勾結蚩然的證據……”


    不過蕭源既然自詡磊落的允許她在府上自由活動,定然會將所有的罪證藏的幹幹淨淨。


    “我再多留意一下,”董天知道:“他養這些蚩然人在手上,肯定不會毫無用處。”


    “看看再說,既然是狐狸,時間一長肯定會露出尾巴,在此之前,咱們先不要自亂陣腳。”


    言罷,將那瓷瓶裏的解藥遞給他。


    董天知心事重重的接下解藥,欲言又止:“郡主……”


    明玉珠抬眼看他,董天知捏著瓷瓶,神情嚴肅:“郡主,我這毒無關緊要,但你……真不打算和世子迴靖平?”


    她苦惱的摸摸腦門:“等他迴了靖平,飛出牢籠,外頭花花世界什麽都有,時間長了,他也就忘了。”


    “我寧願你和他走。”


    明玉珠錯愕的抬頭看他:“師父?”


    董天知歎了口氣,似乎想抬手摸摸她的頭發,中途又收了迴來:“以前我想過,若是無法複仇,我願在你有生之年,帶你浪跡天涯。但現在不同了,自從結識顧飛揚,我卻希望你能在有生之年,有人珍愛,有人憐惜,快快樂樂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師父……”明玉珠抬手,用力抱了抱他:“師父放心,我已經足夠快樂。”


    快樂嗎?董天知卻又清楚的明白,她那不叫快樂,是一種名叫:我想叫你們放心的東西。


    *


    是夜,月涼如水,一地白霜。


    蕭源一人站在水渠邊喂魚,這水渠是從府外引來的,穿越他的府邸,又流向城郊。


    渠內養著錦鯉,用鐵網阻隔,不至於隨著水流流向別處。


    此刻楊箕提燈侍立,渠內錦鯉便都趨光而來。


    蕭源抖了抖手指,將最後一點魚食都投了進去:“直說吧,你們王爺是怎麽想的?”


    “我們王爺看了古大人的信也是一頭霧水,”假山石的陰影後頭緩緩走出一個黑衣人:“王爺說,不明白殿下在說什麽。”


    “不明白?”蕭源道:“我看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吧,隱瞞詐死,可是欺君之罪。”


    黑衣人又道:“王爺一無所知。”


    “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不管不問,但我從禹城找的人被他換了,這多少就有些說不過去,禹城此刻若還想獨善其身,可就有點難了。”


    “禹城並不打算獨善其身,願為殿下驅使!王爺眼下已經做好準備,可以隨時配合殿下攻打北闕。”


    蕭源轉身看向那個黑衣人:“這就對了,迴去告訴你們王爺,識時務者為俊傑,待我與禹城聯姻,結百年之好,也可保禹城太平無虞。”


    “殿下……”來人壓低聲音:“還有一事,王爺以為,我們如今的世子膽小懦弱,恐難當大任……”


    蕭源冷笑:“怎麽,尚未結親就想指使我幫你們換世子了?”


    “將來這事對殿下而言,輕而易舉。”


    “如今的世子是禹城郡主的同母弟弟,你們又怎知我不會幫郡主?我可聽說了,禹城當地的流言蜚語對我可是極為不利。”


    黑衣人頓了頓:“小人明白了。”


    “告訴你們王爺,小心蚩然來犯,大軍開拔北闕,但禹城守備不可鬆懈,這些蚩然宵小和郡主有血海深仇,若膽敢趁機偷襲,定要叫他們有來無迴!”


    “是!”


    黑衣人又緩緩隱匿於黑暗,躍上牆頭,幾個起落便已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角落裏另外兩條黑色的影子也慢慢退去。


    明玉珠打開房門,屋裏躺著兩個被她敲暈的侍女。


    這一招對美麗不好用,但對蕭源府上的侍女用起來十分順手。


    董天知也跟在後頭進來,剛把門關上就急不可耐道:“王爺已經知道你還活著了?他為何要隱瞞此事?莫不是怕拆穿之後牽連禹城?還有,這幾年側妃一直想要叫自己的兒子繼任世子之位,沒想到王爺居然真的答應了!世子萬一再有個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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