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搬的哪是你的遺物啊……”


    雪後初霽,天氣晴好,顧飛揚看著那些從鬼雄樓搬出來的東西,不由感慨萬千:“是小爺灌了水的腦子吧?”


    “噗!”明玉珠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也是看的興致勃勃:“我怎麽覺得像是銀子呢?白花花的銀子。”


    “千金難買爺高興,要是銀子能買迴你的命,小爺掏空靖平也在所不惜。”


    說著揉揉鼻子,似乎想到了什麽傷心事。


    “差不多行了啊世子殿下,我這不好好的嗎?不信你摸摸。”


    言罷拿著他的大手去摸自己的臉,顧飛揚不動聲色的將拇指劃過她的唇瓣,臉頰染上一層緋色。


    明玉珠心有靈犀一般挑眉道:“還想親親?”


    “想……”


    她踮起腳來,在少年郎唇瓣上啾了一口,後者一頓傻樂,怎麽看怎麽歡喜。


    “咳!殿,殿下!”子醜實在不想打擾這二人的濃情蜜意,但又不得不出聲詢問:“這,這箱子也扔嗎?”


    他搬的箱子裏頭裝著母親甘尋的遺物,明玉珠親眼看他放進去的,此刻世子爺要清空鬼雄樓,這箱子也被搬了出來。


    顧飛揚道:“當然不能扔!郡——明——我以後該叫你什麽啊?”


    明玉珠已經上前打開了那個箱子,從裏頭抱出母親的小匣子。


    “叫什麽都行,不過一個稱謂。”


    “那……”他在她耳邊說道:“夫人?娘子?愛妃?”


    明玉珠蹙眉看他,他立馬躲遠,嬉皮笑臉道:“是你說叫什麽都行。”


    “愛妃吧!”明玉珠道:“這個聽上去比較親切!”


    子醜一把捂住嘴巴,驚駭的瞪大眼睛。


    顧飛揚卻慫了:“那我這不是相當於告訴所有人,你就是禹城郡主了嗎?這個稱唿等迴了靖平再叫!”


    明玉珠失笑,吧嗒一聲打開母親的小匣子,裏頭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東西,保存的還算完好。


    “有苦石嗎?”顧飛揚也湊了過去:“說不定嶽母的爺爺將苦石給她了呢。”


    “沒有,而且那麽重要的東西應該不會放在這裏。”她又合上蓋子道:“這可能是母親要離開京城之前,舍不得漢白書院,舍不得以前的記憶,才把這些東西藏在書院,權作思念。”


    她又想起之前辛醇說的話,看得出來他對母親有情,若母親也對他有意,這東西,說不定真是留給他的。


    “想什麽呢?”


    明玉珠道:“我在想,我那外曾祖若真把苦石給了母親,母親會不會帶到了禹城?”


    顧飛揚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那你記得嶽母有什麽石頭遺物嗎?”


    她搖搖頭,印象中母親好像沒有對她提起過石頭,唯一一塊石頭還是爺爺當年那塊玉石,現在還在蕭源的手上。


    “會不會是嶽母走的突然,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沒有,自明澤出生,母親的身體就大不如前,她也常說自己活不久了,恨不得將畢生所學都教授給我,但從始至終也沒提過苦石。”


    顧飛揚歎了口氣,看來這苦石真的從甘太師去後就斷了線索。


    見鬼雄樓的東西都搬的差不多了,明玉珠問他道:“這些東西怎麽處理?”


    “一把火燒了!”


    明玉珠一聽趕忙說道:“燒了多可惜?這裏許多東西造價不菲,比如這杆槍吧,黃楊木的,多少能賣個好價錢,還有這些鎧甲,在禹城一甲難求,很多時候都是戰場上的甲片收起來東拚西湊一件甲胄,你這一把火燒了多可惜。”


    顧飛揚大驚:“禹城真的這麽窮?”


    “你還扔嗎?”


    少年郎撓撓頭:“其實前兩日,鮮官樓的楊胖子聽說我不打算把這些東西帶迴靖平,就上趕著想買,我沒賣給他。”


    明玉珠嗤笑道:“他好再找下一個冤大頭吧?”


    “沒錯,小爺才不上這個當,讓他打著你的旗號賺的盆滿缽滿!”


    “你這個最大的冤大頭有什麽資格這麽說?”


    “誰讓我對你一往情深呢,我才不想讓你的東西落到別人手上……”他又趕緊話鋒一轉:“這樣吧,我著人把能拆的拆了,不值錢的燒了,值錢的就送到鋪子裏賣了,你看怎麽樣?”


    “不錯,有點勤儉持家的意思。”


    得了誇獎,世子爺心裏美滋滋,偷偷勾起她的小手指。


    明玉珠也是心情大好,與他五指相握。


    子醜他們又把‘明玉珠’那件染血的鎧甲搬出來,據說上頭每個洞都是她受過的傷。


    如果這鎧甲沒那麽高大的話,明玉珠就真的信了。


    顧飛揚卻看著鎧甲抓緊她的手指:“以後小爺保護你,小爺再也不會叫你受傷。”


    “想受傷也沒機會了,還不知能……”她怕提及自己的命數惹少年傷心,隻得改口道:“不知能不能再迴戰場了,我如今對大沛而言是個‘死人’,不是郡主,也不是將軍。”


    她忽的扭頭看他:“若我日後再也不能上戰場,再也不能像你所崇敬的郡主一樣戰場廝殺,你還會喜歡我嗎?”


    少年郎驚駭的瞪大眼睛:“你在說什麽?我當然喜歡你!我喜歡你又不是因為你,你會殺人!我說不清!反正以後小爺保護你!什麽樣的你小爺都喜歡!”


    這倒是事實,畢竟她變成一副‘骸骨’的時候他也沒嫌棄。


    她勾唇而笑,剛把頭垂下,少年郎就將那張俊臉懟到自己眼前。


    “幹什麽?”


    “我嘴甜嗎?”


    “甜。”


    世子殿下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你還沒嚐。”


    後者失笑,抬手揉一把他的腦袋,轉身就走。


    “走了!王爺還在等著我們呢!”


    “還叫王爺呢?多見外啊?”世子殿下追上來道:“該改口了吧。”


    “那我叫顧爺爺行嗎?”


    “行!”


    她毫不懷疑,如果這狼崽崽長尾巴肯定已經搖起來了。


    顧驍今日接待了兩撥客人,先來的是徐達和辛醇,顧驍有點納悶,不知自己怎麽就稀裏糊塗的和他們成了戰友。


    徐達張口閉口都是為了兒子和孫子,唯恐皇上為了兩廂和睦對對北闕從寬處理。


    而辛醇似有其他目的,喝著茶水都不忘向外張望,似乎想見什麽人。


    徐達見他心不在焉,就拍了他一巴掌,說什麽,你找我搬救兵的時候我可出兵了,這種時候,你若不幫我兒子討個公道,那就是不仗義!


    辛醇趕忙答應,並表示自己一定會仗義到底。


    徐達又看顧驍,顧驍也連忙表示你為兒子報仇雪恨,我為孫子伸張正義!


    徐達一時間熱血沸騰,最後總結了一句:我們的目標就是讓北闕血債血償!


    然後,心滿意足的走了。


    臨走之前不忘問出心底的疑惑,那個救你孫子的姑娘……


    “靖平暗衛!”


    徐達狐疑的看他一眼,一邊跟辛醇往外走一邊表示還靖平暗衛,還真是信了他的鬼。


    辛醇也頻頻點頭表示靖平王狡猾的很,這姑娘說不定真的來自郡主麾下!


    徐達:“!”


    顧驍:“……”


    這第二撥客人就好對付的多了,皆是顧飛揚在漢白書院的同窗。


    也是這北闕王府被禁軍看守起來眾人才知達奚烈已死,而且還是因為伏擊顧飛揚被顧飛揚反殺!


    如此一出大戲竟被他們錯過,說不遺憾是假的,於是下了學就結伴來了靖平王府。


    顧驍著人去叫孫子,等半天孫子也沒到,自己則被這些個年輕後生圍著問東問西。


    一開始還好,問這達奚烈怎麽死的,為什麽要截殺羨安啊?羨安怎麽一個人去京郊?羨安不會真的要迴靖平了吧?


    可問著問著,話題就跑到他身上來了,非要讓他講講當年帶兵打仗的英勇事跡,講他的還不行,還四王都得說說。


    顧驍簡直苦不堪言,一邊忙不迭應付,一邊盼著孫子趕緊來。


    等終於看到孫子出現在迎暉堂門口,趕緊掙脫眾人道:“來了來了!揚明天下這不來了嗎!”


    李喬樂道:“什麽‘揚明天下’?羨安和明珠嗎?”


    “是啊!你不覺得他們很般配嗎?”


    眾人齊齊附和:“般配般配!”


    “我們早就覺得般配了!沒想到王爺您也這麽認為!”


    陳鵬一旁冷冷道:“還不知明珠姑娘什麽意思呢,說不定是羨安自作多……”


    看著手拉手進來的兩個人,陳鵬沉默了……


    李喬還不忘暗中撞他一下,低聲揶揄:“到底誰自作多情?”


    陳鵬抿抿嘴,隻覺得那兩隻交握的手有些紮眼,紮的他眼眶酸澀。


    眾人歡喜的圍了上去,打趣的打趣,恭喜的恭喜,甚至還有問什麽時候喝喜酒的。


    “去去去!你們要是想喝喜酒小爺現在就給你們安排!”


    眾人歡唿一聲紛紛表示今晚有口福了,說起來,他們還惦記著上次在醉雲軒吃的熱鍋子。


    顧驍趕忙道:“老夫去安排!老夫去安排!你們先聊天!”


    言罷趕緊脫身,出了迎暉堂就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昨夜薄雪未消,他竟然還出汗了。


    果然孩子多了就是遭不住啊,以後還是讓孫媳婦少生幾個吧,不,一個足矣!


    如是想著,又迴頭看了一眼迎暉堂裏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兩人。


    “揚明天下……揚明天下!嘿!還真般配!”


    迎暉堂裏,明玉珠打了個噴嚏,顧飛揚立刻緊張道:“不會被傳染了吧?”


    她額角輕跳:“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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