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兒,朕以前對你,多有虧欠,你可還怪父皇?”


    “兒臣不敢!”


    “不敢?不敢也是怪的……”


    蕭源心頭一緊,沒錯,不敢也是怪的,同是父皇的兒子,二哥受到怎樣的重視,他就遭受了怎樣的漠視。


    慶章帝歎道:“無論你信不信,朕如今的所作所為,皆是為你,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父皇……”蕭源心下大震,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一國之君:“兒臣沒有要怪罪父皇的意思。”


    “如今若是叫顧飛揚離開京城,這便是縱虎歸山,他是什麽性子的人,你應該知道吧?”


    “是!”


    “將來,他若有了孩子,你覺得他會乖乖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京城為質嗎?隻要他願意,起兵造反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啊源兒!”


    “是!”蕭源不是沒想過那個可能,想到將來會和靖平終有一戰,他總覺得頭皮發麻。


    【】


    慶章帝緩緩走到他的身邊,抬手在他肩頭拍了拍:“朕不希望,朕百年之後,你還要收拾朕的爛攤子……先帝在臨終之前,將四王世子召入京中,是先帝為朕做的籌謀,朕如今,也不得不為你做籌謀了……”


    蕭源大驚,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道:“父皇……”


    “所以,隻要朕還活著,你想做什麽盡管放心大膽的做!你我畢竟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保證這天下,姓蕭,而不姓顧!”


    蕭源咕嘟咽了口唾沫,額頭已冒出一層汗珠:“兒臣確實有個事急從權的想法,還請父皇恕罪……”


    “哦?你說來聽聽。”


    “父皇應該知道吧,前幾日,初沄妹妹去找過顧飛揚……”


    蕭平一愣,隨即也想到這一關:“你的意思是,將初沄許配給顧飛揚?”


    “正是!”


    “可就算如此,也隻能拖他在京中完婚,成婚之後他們還是一樣能帶著公主迴靖平的啊,又不是入贅!”


    “若是正常成婚,自然是可以迴靖平的,但若,若是顧飛揚覬覦公主美貌,玷汙公主清白呢?”


    蕭平一驚,對上兒子的眼睛,他什麽意思,瞬間都明白了。


    “好!此事,便交由你去辦吧!”


    蕭源鬆了口氣,他原本還在擔心父皇會不同意,甚至還會責怪他拿妹妹的清白做文章,既然父皇支持,那他還有什麽不敢的呢?


    “兒臣定然不會讓父皇失望!”


    “好!”


    蕭源臨走前又道:“父皇,關於下月秋狩之事,兒臣都已經安排妥當了,行宮也都打掃幹淨,隻待父皇駕臨。”


    秋狩是慶章帝每年難得放鬆的時候,也是他最期待的娛樂項目,自然十分滿意:“好,對了,把你二哥叫上。”


    蕭源微微一愣:“二哥?”


    “嗯,他以前就喜歡騎馬打獵,雖然他混賬!但到底是朕的親兒子,是你的親兄弟,既是與民同樂,朕也與他樂樂,你去安排吧!”


    “是……”


    蕭源心事重重的出了禦書房,上次二哥當著那麽多宗親耆老的麵頂撞父皇,還為顧飛揚爭取了迴靖平的機會,他以為父皇從今往後再也不會見他了,沒想到還是這樣念念不忘,連秋狩都要將他帶上!


    手指不由攥拳收緊,他眼底已盛滿了冷銳之色,連永道外等候他的小廝都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


    登上馬車,在車裏,他又將父皇所說的‘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仔細迴想了一遍,如此心裏才算舒坦許多。


    車駕緩緩在路上行駛,前方小廝卻勒緊韁繩,迴頭道:“殿下,北闕王世子求見。”


    掀開車簾的一角,街邊果然站著北闕王達奚烈。


    他正搖著一柄白色的折扇,穿著體麵的錦衣,像一位附庸風雅的書生。


    “出來時沒乘車駕,走的有點累了,不知殿下可否行個方便啊?”


    蕭源微微一笑:“世子請。”


    達奚烈堂而皇之的登上了他的馬車,左右看了看,甚至還打趣道:“沒想到這借口還挺好用的。”


    “哦?”蕭源也跟著笑道:“原來這真是借口,我還在想呢,世子出門都是寶馬香車,怎麽會隻靠雙足?”


    “哈哈!什麽都瞞不過五殿下啊!”達奚烈笑道:“這還是借了古硯顧大人的說辭呢。”


    蕭源但笑不語,不用猜也知道,古硯上次與他見麵的時候應該就是用的這個借口。


    達奚烈上來直奔主題道:“殿下想到了嗎?留下顧飛揚的法子?”


    “還沒。”蕭源也展開自己的折扇,雖說已經入秋,但兩個人坐在一輛狹窄的馬車裏還是有點熱的慌。


    達奚烈嘿嘿笑道:“殿下若沒法子,我有啊,隻要殿下一句話,我北闕願為殿下做那馬前卒!”


    顧飛揚失笑:“你就這般信任我?我能幫宋同心逃離京城,未必也能幫上你,有宋同心在先,你要走,恐怕就沒那麽順利了。”


    “我和他不一樣,他都那麽一把年紀了,要走還要帶上家眷輜重,如此困難殿下都幫他逃了,我卻隻身一人,隻要進了北闕地界便有人接應,殿下隻需保我在此之前安然無虞即可。”


    “我保證不了,隻能盡力一試。”


    達奚烈搖著折扇笑道:“殿下這麽說就沒意思了,難道將來殿下榮登大寶之時,我北闕若告訴殿下,我們隻能坐看京城風雲,不會出手相助,殿下就高興了?”


    蕭源內心發出一聲冷嗤,這達奚烈別的本事沒有,威逼利誘的本事倒嫻熟,難怪顧飛揚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目的,也不會上他的鉤。


    “五殿下?”達奚烈見他臉色微變,又換上了一張笑臉:“不止呢,若殿下實在沒有法子留下顧飛揚,我倒不介意,將這顧飛揚做投名狀,加強你我之間的羈絆,也好讓這合作更加信任無間不是!”


    蕭源道:“投名狀?那你倒要讓我看看,這投名狀到底值幾個銀錢,可比世子你的身家性命還要值錢?”


    達奚烈道:“一命換一命,殿下以為,值錢否?”


    後者不由一驚,不可置信的看向達奚烈,卻在他眼底看到一閃而過的兇光。


    這達奚烈在京城雖也是個浪蕩公子,但給人的感覺可比顧飛揚老實本分多了。


    他長袖善舞,善於結交,又慣會裝孫子,賣人情,誰也不得罪。


    京城許多達官顯貴都是表麵和他客客氣氣,背後誰不啐上一口,罵他個軟骨頭,沒出息。


    “世子竟有這樣的把握?顧飛揚的命,可不是那麽好換的。”


    “隻要殿下需要,那便瞧好吧!”


    “阿嚏!”此刻,小命被人算計的顧飛揚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揉揉鼻子,玩著手上的毛筆,課也聽的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下課後,子醜憑著那個噴嚏摸了進來,瞧瞧給自家世子爺披上了一件外裳。


    他也破天荒的頭一遭,乖乖的讓他披了,依舊在那裏專心玩筆。


    “羨安!”李喬迴頭叫他:“我怎麽聽說你那婚事不成了?”


    他蹙眉道:“是誰舌頭這麽長?”


    前頭陳鵬聽聞趕緊把頭轉了過去,大氣不敢出一點,唯恐被他發現那個長舌婦就是自己。


    “你別管誰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


    這一個字落地有聲,立刻在學堂內炸出不小的動靜,一眾學子好像瘋了一般,嚷嚷著圍了上來。


    “當真?當真?你真的不娶柳姑娘了?”


    “這麽說,我還有機會了?!”


    “我明日,明日就叫我爹去向柳姑娘提親去!”


    “就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還想娶柳姑娘?我真怕你爹罵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哈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顧飛揚被圍在中間反倒板起臉來:“你們要去盡管去!跟小爺麵前嚷嚷什麽!都讓開!讓開!”


    “哎?羨安,你要是不娶柳姑娘,是不是馬上就要迴靖平了?”


    “你要是迴靖平了,那咱們以後是不是都見不著了?”


    “這不行啊!不如咱們再給羨安去秦楚樓辦一個踐行酒吧!”


    如此,一唿百應,眾人紛紛說好!


    顧飛揚一臉頭疼的看著這些不靠譜的同窗:“你們到底行不行?上次才喝了踐行酒,你們怎麽還要喝?既然想喝酒,就不要打小爺的旗號行不行?走開走開!”


    “不打你的旗號也行,你能不能把明珠帶上?就,就讓明珠穿女裝就行!”


    如此又是一番起哄,上次見過明珠女裝的一個個把其形容的天仙一般,繪聲繪色的向別人介紹,唯恐他們這次再錯過可就不好了。


    於星河站在門口看著學堂裏熱鬧的氣氛也有些樂:“年輕真好啊,哎?你穿過女裝?”


    明玉珠摸摸鼻子,有些尷尬的應了一聲:“嗯……”


    不僅穿了女裝,還表演了一個口吞寶劍,事後她想了想,可能因為酒喝多了的緣故,否則何必用口吞寶劍來吸引五皇子的注意呢,反倒被這些學子念叨了這麽多天,弄的她都有些悔不該當初。


    於星河來了興致道:“好啊,你下次再穿女裝的時候我也去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絕色,讓這些個看遍了紅花綠草的紈絝都年年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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