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們說!郡主這馬到底是戰場上下來的,何其威風!在我馬廄裏都快稱王了!除了馬,我那還有好些鎧甲兵器!小爺專門給郡主建了個小樓來收藏!一會看到了可別被嚇著!戰場上的東西,那可都帶著殺氣呢!”


    陳鵬和明澤聽的咋舌不已,既憧憬又向往。


    而顧飛揚一看他們這少見多怪的樣子,更加的洋洋得意,少年意氣本就肆意灑脫,明玉珠覺得此刻的他不像狼崽了。


    像隻亮翅的野山雞!


    如果她見過孔雀,可能會覺得開屏孔雀更適合用來形容容貌俊美的世子殿下。


    顧飛揚將二人帶迴靖平王府,迫不及待向他們展示顧無敵的風采。


    一看到顧無敵,禹城世子明澤險些哭出來,手上撫著顧無敵結實光滑的皮毛,又盯著顧無敵的眼睛對視良久,幾度哽咽。


    明玉珠看著也有些心酸,此刻她覺得自己好像真已經是個死人一般,正以一種魂靈出竅的姿態看著他們。


    她能看得見他們的喜怒哀樂,而他們卻不知自己就在身邊。


    “阿姐……”


    “別……”明玉珠趕忙出聲阻止:“這,就是一匹馬,你管它叫阿姐,瘮得慌……”


    顧飛揚見明澤這般傷心,也不由紅了眼眶,抬手在明澤肩頭拍了拍:“節哀吧,郡主應該也不想看到你這般傷心,不過郡主在天之靈若真有感召,應該也會十分欣慰。”


    “欣慰什麽……”明澤背著他,悄悄擦幹淨眼角的淚痕。


    顧飛揚道:“當然是欣慰我這個做姐夫的把你保護的很好。”


    “……”


    明玉珠和明澤同樣一言難盡的看著他。


    隻聽顧飛揚又自說自話道:“還會欣慰顧無敵,以及陪你阿姐上過戰場的兵器鎧甲都被我很好的保存了下來,沒有流入歹人手中,除了……”


    他看了一眼明玉珠,一臉痛心疾首。


    明玉珠知道他在心痛什麽,抽出後腰別著的短刀,她交給明澤道:“這也是你阿姐的刀,曾陪她在戰場上來去自如,斬首無數!”


    “啊?”明澤雙手接過那把鋥亮的刀,在看到刀柄纏繞的金絲軟緞之後有些納悶:“瞧著,怎麽像把新刀?”


    陳鵬也納悶:“這是郡主的刀?感覺像才買的一樣!城北鐵匠鋪子一百兩三把!”


    提起這個顧飛揚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就要問問咱們明珠姑娘了!好好一把刀,她非說髒,拆了纏刀的布不說,還給扔了!那可都是郡主斬首無數的勳章!小爺差點沒被她氣死!”


    明玉珠嘿嘿一笑,拿迴刀重新別進後腰的刀鞘之中:“那上頭的血都洗不幹淨了,而且磨礪多年,拿在手上磨的掌心生疼,哪有殿下這金絲軟緞舒服。”


    顧飛揚也不跟她理論,拉了顧無敵的韁繩翻身上去:“陳鵬,你會騎馬,要不要跟我跑兩圈?馬廄裏的馬你隨便挑!”


    陳鵬卻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我那點技藝在你羨安麵前不是班門弄斧嗎,今日過來能見到郡主的寶馬良駒已經此生無憾!”


    明澤卻不由喜道:“羨安,你,你能讓我騎來試試?就騎我阿姐的馬”


    陳鵬也躍躍欲試:“我,我也想騎郡主的馬!”


    顧飛揚更加得意:“不是我不舍得啊,實在是這顧無敵認主,尋常人還真難駕馭的了它,若非小爺是郡主的夫君,它也是不認的。”


    “咳咳!”明玉珠重重咳了兩聲。


    顧飛揚有些心虛,故左而言他:“一會給你們看看別的吧!”


    明澤卻不死心:“那,我還是阿姐的親弟弟呢,顧無敵應該也能認我吧?”


    “不可能!”


    陳鵬樂道:“羨安你不舍得就不舍得唄,編出這話來嚇唬我們?”


    “小爺是那種人嗎!”他脾氣上來了,索性下馬將韁繩交到陳鵬手上:“你試試!你要是不被它摔下來,我就跟你姓!”


    陳鵬知他不舍得,就算自己真能騎也不敢騎的,得罪靖平世子可比得罪徐旻可怕多了!


    “不敢不敢!顧無敵認不認我另說,但一定能認禹城世子!”


    明澤迫不及待點頭道:“我想騎一下我阿姐騎過的馬……”


    明玉珠不由有些心酸,她要真的死了,小弟也隻能以這些遺物來追思自己了。


    “殿下……你,就讓他試試吧。”


    顧飛揚心一軟,將韁繩交給他:“你又不會騎馬,悠著點。”


    “好……”


    明澤深吸一口氣,抱著馬鞍便要上馬。


    顧飛揚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裏,他很擔心,倒不是因為明澤會被馬甩下來,而是怕這顧無敵真讓他騎。


    若真是如此,那他這些日子在顧無敵身上花費的時間又算什麽?


    那他郡主夫君的臉麵又該放到哪裏?!


    就在他緊張之餘,顧無敵難耐的甩了個響鼻,一尥蹶子,明澤沒能成功騎上去,反而還摔了個屁墩兒。


    “好了好了,別騎了。”顧飛揚鬆了口氣:“顧無敵不認你的,它隻認我和你阿姐。”


    明澤有些失望,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雜草,又依依不舍的在顧無敵身上摸了摸。


    明玉珠挽了袖子道:“我帶你騎吧!來!”


    說著就要上馬,卻又被顧飛揚攔下:“不!不行!”


    “為何不行?殿下就不能通融通融?”


    他沒好氣道:“男女有別!要帶也是我帶。”


    明玉珠後退一步:“好,你來。”


    “……”


    明澤充滿期冀的眼睛看向了他,甚至還帶著些許祈求。


    顧飛揚隻得硬著頭皮騎在馬上,一伸手把明澤拉了上來。


    顧無敵甩甩鼻子,對於陌生人有些不置可否。


    “抓緊了,別掉下去!”


    “好!”明澤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能,能走走嗎?”


    “真麻煩!駕!”


    顧飛揚帶著明澤圍著馬場緩緩走動,他不敢騎的太快,萬一顧無敵這小脾氣上來了,把兩人都甩了也不是沒可能。


    “真好!”陳鵬站在馬場邊上看著二人感慨:“哎呀,這個明澤其實有時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那麽一個英雄姐姐,夠吹一輩子牛的了!”


    明玉珠笑道:“可你之前不還罵他給郡主丟人嗎?”


    “我,我說的也沒錯啊!”陳鵬沒好氣道:“郡主多厲害,你看看他……當然,我現在不是在罵他,我就是實話實說!明澤這人吧,確實窩囊了點,我以前是總欺負他,但那也隻是明麵上的,你們看得到的,那些你們看不到的,欺負他的人多了去了!”


    明玉珠豈會不知,京中不光為官的欺他,就連歸屬禹城王府的客商田莊都不把他這個主子放在眼裏,如若不然,禹城王府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拮據破敗。


    “其實我,跟他也挺像的……”陳鵬碾著腳下的一顆石子,略有些赧然:“我,我也給我爹丟人了。”


    “陳大人莫不是想讓陳公子棄文從武,上陣殺敵?”


    陳鵬搖頭道:“那倒不是,我爹打小就對我管教甚嚴,希望我出人頭地,結果呢,我什麽什麽都不如他!在私塾的時候先生還總向他告狀,說我不肯好好上學,他沒少拿家法揍我。”


    說著便聳聳肩,好像曾經被打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


    “後來他說我朽木不可雕,給他丟人現眼了,就把我送去了漢白書院,索性也不管我了。那老子自然就樂的一個自在,既然他說老子丟人現眼,那老子就丟給他看!”


    言罷,一腳踢飛那石子,賭氣一般暗中磨牙。


    “為人父母者,哪個不是望子成龍,你爹不過是犯了一個所有父親都會犯的錯誤。”


    “我知道!”陳鵬笑道:“很多人都這麽勸過我,我兄長也說,當爹的都這樣,在管教兒子方麵明知自己錯了,卻死不悔改。”


    “不,你爹的錯誤是,他老眼昏花,沒發現自己的兒子有著不世之材,還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


    陳鵬驚呆了。


    “你,你要誇我,大可不必如此……我是個什麽東西,還是,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明玉珠也看著他笑:“我不是在誇你,不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哪怕你昨日不是英雄,今日也是了。”


    “你,你什麽意思。”


    “方才你和徐旻他們據理力爭為郡主正名,不願背棄本心向蚩然下跪,單這一點,已經遠勝大多數人,起碼比之徐旻之流的假仁假義,你已經算的上是一位善惡分明的英雄了!”


    陳鵬不由激動的張大了嘴巴:“你,你說的真心的?我,我當時是不是十分英勇?”


    明玉珠含笑點頭:“何止是英勇,簡直是讓我刮目相看,想必世子也對你刮目相看了吧。”


    陳鵬捏緊了掌心,笑的有些合不攏嘴:“也是,比之那些個不分善惡的小人,我比他們可強多了!他們隻會打著眾生平等的口號詆毀郡主!有本事蚩然來犯的時候他們也去上陣殺敵啊!可……可我之前也說過郡主的不是,但我都不是真心的!在我心中,還是十分崇敬郡主的!當時我也是鬼迷心竅才跟他們沆瀣一氣!你,你要信我!”


    他不知自己為何迫不及待的要向明珠解釋這許多,好像隻要明珠站在他眼前,總能讓他無來由的敬服,好像隻要被她看上一眼,自己內心那點小九九就無所藏匿。


    她總給人一種安心的壓迫感,讓他不知所措的同時又渴望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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