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心中暗驚,怎麽?這個秦奉一定要和淮安先生真刀真槍的碰上一碰嗎?要知道,這作詩起名大有學問,一旦都起同樣的名字,那就是一定要分個高下的,一般賭詩即使是選題相同,兩人也會側重不同,有意避讓,比如說寫蜀地,有人寫蜀中的棧道,有人寫蜀地的風土,這樣做無非是一會輸贏時好有個體麵,如果說賭詩輸了,失敗者也可以說,自己寫的詩沒問題,不過是當時評判之人,對對方的選材的蜀道更加喜歡,多少算留下個麵子。


    而秦奉這種直接用人家的題目,或者說起相同的題目,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將兩人的詩才放在明麵上對比,讓大家一定要區分個高下!


    其實他們哪裏知道,秦奉是真的不知道文學圈中的這些規矩,自己這麽做無非就是當初李太白寫這首詩時,真的叫做蜀道難!


    張景抬頭看了看秦奉,說道:“但聞秦公子大作!”


    肅王爺也是好奇的看著秦奉,真好奇這個秦奉到底能寫出個什麽樣的詩詞。


    秦奉清了清嗓子,提起一壇酒,算是致敬這位詩仙,他準備邊喝邊背,開口說道:“靈兒,執筆了!”


    “蜀道難!


    噫籲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


    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


    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


    上有六龍迴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迴川。


    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岩巒。


    捫參曆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歎。


    問君西遊何時還?


    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


    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


    連峰去天不盈尺,枯鬆倒掛倚絕壁。


    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


    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


    朝避猛虎,夕避長蛇;


    磨牙吮血,殺人如麻。


    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諮嗟!”


    一首詩背完,秦奉也飲完了一壇酒,重重的將酒壇砸在地上,碎裂的酒壇聲都沒有將被震驚的滿屋青年俊才和肅王爺所震醒,依舊沉浸在秦奉所寫的蜀道難之中,秦奉,不!李太白的這首蜀道難,當真實在太震撼了,也是秦奉從小到大背誦最為熟練的一首古詩,因為這首詩寫的實在太好了,不光寫出了蜀道的艱難難行,還寫出了蜀地的重要,詩詞雖不是正常古詩的對仗工整,但是平韻得當,真是壯闊波瀾,讓人欽佩。


    這首詩不光寫出了蜀道上行人的神情姿態,也側寫出了蜀道景象的險奇,真是讓人覺得實在不可思議。


    趙靈兒詩成之後,環視四周,一時尷尬的不知道這個紙張的送給誰,因為誰都是那副沉浸其中的麵相,隨後趙靈兒看了看秦奉,秦奉也無奈的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應該如何處理。


    這時隻見肅王爺最先反應了過來,輕輕地拍了拍手,鼓起掌來!


    有著肅王爺的帶動,大家也都醒悟了起來,紛紛鼓掌,這迴可真不是跟風拍馬屁,而是真的被秦奉這首蜀道難所折服,這首詩寫的真可謂開創先河,如果說秦奉前兩首詩,青玉案和暗香讓人絕得秦奉的詩才僅限於風花雪月,那麽這首詩就一下將秦奉的高度提升到了國士的標準,非是名家宿老不能有此大作啊!


    人群之中讚譽之聲不絕,都是佩服、敬佩等字眼,這讓秦奉覺得還是當初語文老師說的對,多背點東西,總會有用到的時候!


    秦奉也是謙虛的對著滿屋的學子抱拳致意,說道:“謬讚、謬讚了!”


    楊清更是激動的說不出來話,顫顫巍巍的走到秦奉麵前,像一個垂暮的老者,難掩心中激動的神情,一是因為秦奉作出如此壯麗的詩篇,二則是秦奉這首詩篇居然是為了自己所做,為了自己賭詩不輸!而且這首詩寫的在楊清眼中,可是比張景的詩詞還要好!完全沒有任何個人情愫。


    楊清身後的朋友也都崇拜的看著秦奉,不敢相信秦奉居然真的寫出這麽好的詩篇!看樣子秦奉又收獲了一眾小迷弟。


    楊清激動地說道:“秦兄如此大才,高義,小弟敬佩不已,這等傳世名作,用在賭詩實在屈了!全賴小弟,全賴小弟,讓秦兄和這首蜀道難蒙塵啊!此等恩情,小弟和清河楊家萬死尤不能報以。”說著就要哭出聲來。


    看樣子楊清對這首蜀道難用在賭詩實在不好意思,也是,用在賭詩的詩詞多有功利,作者很難寫出好詩好詞,所以大家對賭詩的詩詞,一直不太待見,當然剛剛張景的蜀道難也讓大家大開耳目,絕得賭詩也能出現好詩詞,隻不過,秦奉的這首蜀道難一經問世,估計世人以後隻要一提蜀道難,想到的僅有秦奉的這一首了。


    秦奉趕緊伸手扶住楊清,戲想道,這個柔弱書生可不要突然倒地,訛上自己,畢竟楊清的神態可是很是激動。


    秦奉趕緊說道:“楊兄多慮了,你我君子之交,何至於此。”


    楊清見秦奉這麽豁達灑脫,心中的崇拜更是無以複加,心中暗道,這個秦兄果然不是我所能及的,日後一定要報答秦兄啊!


    在這秦奉的攙扶下,也直起了身,看向有些目瞪神呆的王清河,清河王家的大公子!


    王清河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剛剛抨擊的沽名釣譽、抄詩竊詞之輩,居然直接寫出這一首傳世名作,其內容比淮安先生張景寫的要好太多,張景的蜀道難與之相比,就顯得有些空洞單一。


    王清河自然看到秦風和楊清往過來的眼神,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吞咽了一口口水,神情緊張。


    這時一直在鼓掌的肅王爺快步走了過來,再次環視了秦奉一周,讚歎道:“秦奉啊!秦奉!你這真是讓本王徹底記住你了,想不到少年俊才胸中除了風花雪月,還有國士之風!這一首蜀道難寫的那是巍峨壯闊,魄力十足!最難得的是,你居然還能寫出蜀地對我大秦的重要性,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果真如此,本王即使親臨蜀道亦不能有你這般感悟,千言萬語隻能說,敬佩二字!好個少年啊!”肅王爺說的高興激動處,大手拍了拍秦奉的肩膀,以示嘉獎!


    秦奉尷尬一笑,說道:“王爺嚴重了,秦奉不過是將心中所想書寫而出,一時口快詩句都不得對仗,多謝王爺讚譽。”


    肅王爺揮手說道:“你太謙虛了,這麽好的詩詞,還要那些傳統詩詞的束縛,豈不是白白浪費好詩,你這首詩我一定會麵呈皇兄,讓陛下親自欣賞,這首詩關於蜀地的繪寫和重要意義,值得深思,陛下一定會給你賞賜的!”


    周圍人一聽,暗道這個秦奉估計馬上就要平步青雲了,詩詞上呈陛下,多莫大的殊榮啊!讀書人這輩子的夢想也不過如此!陛下若是心情好,說不得賞個翰林院學士,一個大秦的清官人多好,一輩子就穩了,這幫人即使羨慕又是嫉妒,羨慕秦奉的詩才,嫉妒秦奉的好運,這首詩居然得到了肅王爺的欣賞。


    隻有當事人秦奉,心中苦笑,上呈陛下?可不要了,永樂帝什麽人,秦風昨日就見識到了,自己可真不敢過多接觸這位人君,實在深不可測,萬一在給自己派個九死一生的任務呢?至於賞官,秦奉更不敢想,一是因為自己本身就是錦衣衛,武者官身,根本就不可能調到翰林院,而且自己也不是幹翰林院工作的人,那是這幫讀書人適合的工作,自己就在錦衣衛挺好的,輕車熟路。


    但是秦奉也趕緊謝恩,抱拳說道:“卑職秦奉,多謝王爺賞識之恩!”


    肅王爺看著秦奉,越看越惜才,說道:“哎!這麽好的一個讀書種子,為什麽卻成了錦衣衛?可惜啊!可惜!秦奉可有棄武從文的想法?若是有本王可以助你!而且儒家學宮的林院長與我是好友,我可以引薦你去哪裏學習,以你的才華資質,日後定是一名儒家君子啊!”


    秦奉沒想到這個肅王爺居然會扯到這裏,趕緊說道:“稟王爺,暫時還無想法。”作詩隻是一時的,又不能保自己小命,自己還是學武吧!


    看著秦奉如此堅決,肅王爺知得暗罵秦奉的家族沒有眼光,這麽好的讀書苗子,居然送去學武?腦袋讓門擠了吧!


    肅王爺剛要開口,突然看向一邊,沒有說話,原來是淮安先生張景走了過來,這個神情木訥的男子,此時臉上難得的帶著激動,眼神直直的看著秦奉,快步走了過來。


    秦奉也被張景的神情嚇到了,心中一驚,怎麽這個讀書人難道好和自己切磋嗎?自己可是武者,不會怕他!


    隻見張景快步走到秦奉身前,抓住秦奉的手說道:“秦兄好詩,張某甘拜下風,自愧不如,此等學問,絕非凡人,若有閑暇時可否指點我一下學問?”神情真摯,做不得偽。


    秦奉沒反應過來,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都這麽好學嗎?這要放到現在,那妥妥的是博士學曆啊!


    秦奉隻好點了點頭,說道:“淮安先生客氣了,若有學問一起商討,何來指點一說。”


    這張景才神色歸於平靜的站在一旁,秦奉無奈,怎麽寫一首詩,又收獲了一枚迷弟。


    肅王爺對此倒不是很驚訝,畢竟儒家的學問中就有,達者為師,有都是那種跟誰都可以學習知識之類的話,這個張景一直在林院長身邊求學,也算是半個儒家弟子,有此態度,並不奇怪!


    而且剛才看到張景過來,肅王爺也是舒了一口氣,畢竟看樣子,賭詩一事,一定是秦奉的詩才勝於張景,作為淮安先生的張景其實很有真才實學,治國養民的才學絕非虛假,自己正愁不知該如何提起呢,張景自己過去,也讓肅王爺省了一番尷尬!


    眼見大家都已經從詩中的震撼走了出來,趙靈兒晃了晃手中的紙張說道:“怎麽?是要確定誰勝誰負了嗎?”


    眾人這才轉醒,想起還在賭詩之中,淮安先生張景同新奇詩仙秦奉已經都做完詩詞了。


    雖然大家心中已有定論,但是還是紛紛看向作為主事人的肅王爺,肅王爺輕咳一聲,其實勝負已經明朗,無論是他、還是圍觀的京都俊才,甚至連下場的淮安先生張景本人,都認為秦奉的蜀道難更勝一籌。


    隻不過肅王爺還沒有開口,在一旁的王清河率先說道:


    “淮安先生那是得到京都宿老甚至儒家學功林院長的讚揚的,輸在小輩手裏,禮節不和啊!”


    說著眼神懇求的看著肅王爺,像個溺水之人,尋求最後的救命稻草,雖然他也知道次賭詩一定是秦奉更勝一籌,但是如果張景輸了,就代表他輸了,他若是輸了,剛剛的賭注作數的話,拿自己豈不是要去外麵大喊清河王家不如清河楊家,臉麵丟盡事小,估計父親都不會讓他迴家入族了!


    肅王爺自然看透了王清河的小算盤,說道:“無論淮安先生是否是林院長的弟子,輸贏總是要遵守的,況且淮安先生自己已經認輸,所以我認為此次賭詩,是秦奉勝了!不知道在座的可有異議?”


    圍觀的看客自然讚同的歡唿了起來,為自己見證了這一場京都兩大年輕才子的對決而感到驕傲,當然無論是張景的蜀道難,還是秦奉的蜀道難都是名篇佳作,讓人欽佩!


    隻有雙目無神的王清河,在那麵如死灰,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自己這次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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