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入夜,月如彎刀。


    這是一座簡陋卻又寬闊無比的大堂,大堂裏嘶嘶燃燒著的兩排火把,把大堂照耀的通亮無比。這裏便是鄱陽湖十三寨的總壇。


    隻見那大堂之中,一位四十歲左右,個子不高、體型微胖、麵色黝黑的男子,在大堂之中來迴踱著步,並不時的往堂外看著,像是在焦急的等待著什麽。他就是鄱陽湖十三寨寨主——劉湖風。


    這時,一個手下快步進到了大堂之中,隨後在劉湖風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隻見劉湖風精神一振,忙吩咐道:“快請——”,不一會,隻見一個身材高高身披黑色披風,頭戴黑色帷帽的人,進入了堂中。那人與劉湖風相互默契的點了點頭,然後兩人進入了後堂的密室。


    在密室中,那人脫下披風,摘下了帷帽,此人就那是“千年老二”歐陽雄。


    原來,前幾日歐陽雄在大廳之中接到的信條,是劉胡風傳遞給他的。劉湖風信上說,有萬分緊急的事,望他火速趕到十三寨來共同商議。


    這時,劉湖風向歐陽雄作揖道:“歐陽莊主,您可來了,可把我急壞了。”


    歐陽雄問道:“什麽緊要的事,這麽著急,說來聽聽。”


    劉湖風解釋道:“是這樣的,前幾日我們寨上來了一人,此人身材粗壯魁梧,他拿著我們老寨主的信物——蓮花玉佩,讓我們十三寨幫忙做一件事。”


    歐陽雄忙問道:“這是個什麽人,竟然有張信的玉佩,難道是南昌府諸葛家的人?”


    劉湖風答道:“此人的相貌很是麵生,他說話的口音不像南昌人士。我問他是哪裏的,他隻說是老寨主的知己朋友,讓我憑信物辦事。這個蓮花信物是我們老寨主的貼身物品,老寨主去世前曾特意囑咐我,若見此信物,無論何事,一定要盡力而為。所以,我不敢怠慢,他不說來曆,我也沒有細問。”


    歐陽雄繼續問道:“那人一定讓你做一件棘手的事,不然你也不會急著把我叫來。”


    劉湖風道:“您果然料事如神,他的確讓我們做一件非同尋常的事,他讓我們幫忙劫幾條船。”


    歐陽雄聽了一驚,問道:“什麽船,不會是無憂莊的商船吧?”


    劉湖風接話道:“十有八九。那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我覺得絕對不一般。應該與無憂莊的寶物有關。”


    歐陽雄疑問道:“為什麽這麽想?”


    劉湖風分析道:“我問那個人,船隻大概什麽時間經過,可是,他隻說不一定,若是走水路,會給我消息。這才讓我聯想到了無憂莊的寶物。無憂莊借給逍遙浪子‘玉蓮金尊’的事,江湖上人人皆知,我其實也很感興趣。”說著,劉湖風微微的壞笑了起來,繼續道:“可惜,他們卻走旱路。後來,我打聽到,由於石橋壞了,他們被耽擱在了四方鎮,如此一來,就有走水路的可能。那人還提醒我,讓我在遠離我們十三寨的地方動手,免得惹麻煩。聽他的語氣,被劫的一方來頭一定不小,這周圍,最有勢力的恐怕就數無憂莊了。”


    歐陽雄提醒道:“那人若真是想打寶物的主意,你可要小心了,無憂莊可不是好惹的。”


    劉湖風道:“起初我也不想幫忙,可是他有蓮花信物,再加上,一想到有可能是針對無憂莊,我反而格外有股勁兒,所以便答應了下來。這些年來,無憂莊真的是欺人太甚,搶我們生意,奪我們地盤,處處與我們為難,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我們十三寨的人雖然武功一般,但也有幾千之眾,也不是好欺負的。”


    歐陽雄看著劉湖風,帶著壞笑道:“恐怕讓你答應下來的原因,不隻是這些吧?”


    劉湖風看著歐陽雄也跟著壞笑了起來,道:“什麽也瞞不過您的法眼,我倒也真想看看那寶物長什麽樣,江湖上傳的那麽神奇,還真的挺吸引人的。所以,才趕緊給您去了信,但事情緊要,信上不便明說,才讓您親自來商議一下對策。”


    歐陽雄反問道:“這麽機密的事,為什麽要對我一個外人說呢?”


    劉湖風忙道:“看您說的,太見外了。這些年來,無憂莊欺人太甚,若不是您在暗處時時照應我們,我們將很難維持下去。在我們心裏,您就是家人一般。而且,這事關無憂莊,所以對您說一下,看看您的意思。若劫取的果真是那寶物,到時候我們來個偷梁換柱,到手之後,我想以此來感謝您這些年對我們的關照之情。”


    歐陽雄聽了劉湖風的話,神情一振,高興道:“難得你有這份心意,你既然答應了人家,那就去做吧。但是要切記,計劃一定要周密,而且千萬別暴露身份,不然,無憂莊報複的手段可毒辣的很。”


    劉湖風肯定道:“那是當然,我挑選的都是生麵孔。雖然無憂莊高手眾多,但是在水上是我們的天下。隻要不讓他們當場認出,就算他們懷疑我們也無濟於事。”


    說著,兩人對視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第2節


    北京城,趁著夜色,索額圖與托合齊相約,悄悄從後門進到了太子的府邸。然後與太子一起進到了密室。


    密室中,太子胤礽將剛收到的手書,拿給索額圖看,這手書是康熙給他的親筆信。


    康熙在信中很關心太子的病情,然後讓他別著急,慢慢養病。


    索額圖看完手書,也從袖口裏拿出了一份奏折,道:“這是皇上對山東災害批複的奏折。看來,皇上就在木蘭圍場。”


    太子把那奏折看了看,奏折上吩咐,立刻撥銀五百萬兩,運往災區,不得有誤。


    太子看完將奏折給了托合齊,托合齊也迅速看了看。


    太子疑惑道:“皇阿瑪是怎麽了,整日的不露麵,真讓人捉摸不透。”


    索額圖索性道:“讓你琢磨透了,他還是大清的皇帝嗎?”隨後提醒他們:“我們現在做事,一定要步步小心,皇上越是不露麵,我心裏越是忐忑不安。”


    太子和托合齊點著頭答應著。


    索額圖繼續囑咐太子道:“你要繼續裝病下去,就說身體欠佳,要閉門謝客,別太張揚。”


    太子點頭稱是。


    索額圖對托合齊道:“你要緊盯九門的所有動靜,有什麽異常,立刻向我匯報。”


    托合齊拱手稱是。


    索額圖隨即問道:“讓你緊盯明珠的府邸,近來,他可有什麽異動?”


    托合齊迴話道:“明珠近來身體有恙,已多日不見客。也沒見到什麽可疑的人出入他的府邸。”


    索額圖聽了納悶道:“這個老狐狸怎麽了?就連我派去探望他的人,也被打發了迴來,說身體欠佳,不便見客。”


    太子說道:“要不我去看一看,探一下虛實。我若是去,身為太子,他不得不見。”


    索額圖忙道:“不妥,你自己都稱病在府,怎麽可能去看他。”


    太子覺得也是,便沒作聲。


    索額圖吩咐道:“繼續日夜緊盯著,一刻也不能放鬆。”


    托合齊繼續稱是。


    索額圖道:“我這個心啊,怎麽總是七上八下的。”


    太子勸慰道:“您別想太多了,總那麽累,對身體不好,多保重身子。”


    索額圖歎了一口氣,道:“但願我想多了。”


    第3節


    四方鎮,夜色濃鬱。


    孟嬋娟吃了藥,然後喝了一小碗粥,便躺下了。


    看著逍遙浪子到了布簾的另一邊,把蠟燭吹滅,然後,聽著逍遙浪子躺下的聲音,孟嬋娟卻睜著眼睛,難以睡去。


    而另一側的逍遙浪子,也沒有睡意,今日發生的事太過突然。他忽然想起了艾子民,今日多虧他的提醒,否則,事情將不堪設想。想到他們的棋局還沒有結束,他便頓生歉意。尋思應該找個時間,專門去致歉才是。


    漸漸的,時至深夜。


    也許是哭累了,孟嬋娟睜著的眼睛慢慢合上,睡了過去。而另一側的逍遙浪子依然是無法入睡,想著今日那孟嬋娟傷心的樣子,他的心裏很難平靜。他在想,上天給了孟嬋娟天仙般的美貌。可有時,這美貌卻也帶給她太多的危險。這美麗有時候真的有罪,她那麽的美麗,任何男人見了你都會心動。也不知為何,逍遙浪子轉而想到了師娘林香香,師娘也是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可是美貌帶給她的,卻是無盡的深淵。


    逍遙浪子慢慢翻過身,隔著那布簾,感覺著另一側的孟嬋娟,逍遙浪子捫心自問,他不得不承認,這些天來的相處,他對孟嬋娟漸漸有了好感。這時,逍遙浪子卻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看著黑暗的世界,逍遙浪子提醒自己:“逍遙浪子,你在幹什麽?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而且,你這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


    漸漸的,逍遙浪子也不知過了多久,卻在此時,聽到孟嬋娟說著夢話,嘴裏喊著:“姨娘,姨娘,救我,救我……”


    孟嬋娟的夢話越來越急促,轉而成了唿救般的言語,逍遙浪子知道,孟嬋娟做噩夢了,忙起身點起了蠟燭,這時,孟嬋娟也驚醒了,猛的坐起了身子。


    逍遙浪子知道今日發生的事對她的刺激太大,隔著布簾,關心的說道:“別怕,我在這裏,沒事了,沒事了……”


    孟嬋娟借著燭光,看著周圍的環境,緩了緩神,知道剛才是做噩夢,頓時眼淚流了出來,帶著哭腔道:“我想家了,我好害怕。”


    此時的逍遙浪子好想過去安慰她,可是,他卻沒有這麽做,他隻是盡情的讓孟嬋娟哭著,過了一會,孟嬋娟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抱歉道:“秦大哥,對不起,我隻是想家了,吵醒你了吧。”


    逍遙浪子忙道:“不用對不起,我能理解。”然後對孟嬋娟道:“好好養病,很快就能迴家了”


    逍遙浪子怕她再做噩夢,便說道:“屋裏太黑,我就不吹蠟燭了。”


    孟嬋娟知道,逍遙浪子這是為她好,怕她做噩夢,也方便照顧她,心裏頓生無限的感激。


    看著布簾,感受著另一側的逍遙浪子,孟嬋娟卻再也沒有了睡意。


    孟嬋娟開口問道:“秦大哥,你困嗎?”


    逍遙浪子答道:“不困。”


    孟嬋娟繼續道:“謝謝你救了我。”


    逍遙浪子接話道:“這有什麽好謝的。”


    孟嬋娟無法理解的問:“江少俠為什麽要傷害我,人怎麽會這樣呢?”


    逍遙浪子無奈的說道:“你太美了,有時候,美麗是有罪的。”


    孟嬋娟聽了很是疑惑,問:“有罪?我何罪之有?”


    逍遙浪子知道自己言語有些冒失了,便解釋道:“你美若仙子,是個男子見了你,都會心動的。”


    孟嬋娟更加疑惑,轉而問道:“那麽,你呢?”


    她這一問,逍遙浪子反而有些語塞,道:“我……也動心,可是我不敢。”


    孟嬋娟接問道:“為什麽?”


    逍遙浪子道:“因為,因為,我害怕你。”


    孟嬋娟繼續追問道:“怕我,害怕我什麽?”


    孟嬋娟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問法,讓逍遙浪子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逍遙浪子想說,怕傷害她,可是沒說出口,美女誰不喜歡呢,可是,人生要順其自然,有很多事是強求不來的。便隨口道:“怕你打我啊。”


    聽了逍遙浪子的話,孟嬋娟卻笑了起來。


    隔著布簾,聽到孟嬋娟笑了,逍遙浪子無比的欣慰,知道此時孟嬋娟心情好了一些。但聽著她那笑聲,逍遙浪子的腦海裏,卻浮現出了另一個女子的身影,這個女子叫——王漓,她曾經是逍遙浪子最心愛的女人。


    王漓的倩影在這九年多的時間裏,曾無數次的翻湧在逍遙浪子的腦海裏。


    想著王漓,逍遙浪子不由的將她與孟嬋娟比較起來。要說美麗,王漓是無法與孟嬋娟相比的,但是王漓那婀娜的倩影,還有那甜甜的微笑,已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逍遙浪子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去比較,他內心苦笑著。


    這時,他聽到明月起身的聲音,忙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孟嬋娟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沒事。”


    可是過了一會,沒了動靜,逍遙浪子又問道:“真的沒事?”


    隻聽孟嬋娟吞吞吐吐的,聲音很低的說道:“我……內急。”


    聽了孟嬋娟的話,逍遙浪子知道孟嬋娟為什麽難以說出口了,這種事的確不好說出口。


    好在,逍遙浪子早有準備,他早已準備好了便桶,放在屋角,並用布簾遮住了。


    他忙起身,道:“外麵濕冷,你身體有恙,最怕寒風。”說著,逍遙浪子問她是否穿好了衣服,然後到了她那邊,指著屋角道:“那裏我早準備的好了便桶,你就在那裏方便吧。”


    聽了逍遙浪子的話,孟嬋娟微微低頭,羞澀的不知所措。


    逍遙浪子忙道:“你若不放心,我到門外去,你將門關上,等你方便好了,再讓我進來。”


    說著,逍遙浪子就往外走,孟嬋娟忙阻止他道:“不用了,秦大哥,你在布簾那邊就行。”


    這幾天發生的事,讓孟嬋娟對逍遙浪子有了一定的信任,逍遙浪子若是圖謀不軌,恐怕不必等到現在。


    逍遙浪子馬上到了布簾的另一側,背著身,聽到孟嬋娟下床,到了屋角。


    直到孟嬋娟方便完畢,迴到了床上,逍遙浪子才動彈。


    這時隻聽孟嬋娟道:“秦大哥,你把窗子打開吧。”


    逍遙浪子知道,孟嬋娟是怕屋裏有味道,忙道:“不用,夜深了,別再著涼了”


    孟嬋娟繼續道:“打開吧,求你了。我多穿點衣物就可以了,求你了,秦大哥。”


    聽到孟嬋娟的話,逍遙浪子便打開了窗子,一股冷氣進入了房間,孟嬋娟多穿了一件衣物,卻走到了窗前,逍遙浪子生怕她著涼,便關心道:“你的病還沒好,小心著涼。”


    孟嬋娟唿吸著進入的空氣,道:“雖然寒涼,但好清爽”,然後,她看到了夜空裏,那彎彎的月亮,用手指著,有些興奮道:“你看,月亮。”


    逍遙浪子也走近窗戶,順著孟嬋娟指著的方向,看到了那清冷的月亮,也感歎道:“好久沒看到月亮了。”


    的確,最近連續的陰雨,終於晴天了。即使月亮如鉤,也是美麗動人的。


    隻聽孟嬋娟悠悠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聽了孟嬋娟說著蘇東坡的詞,加上那清冷的月亮,逍遙浪子頓時莫名的傷感。


    逍遙浪子生怕進入的冷氣太多,對孟嬋娟的身體不好,便上前慢慢關上了窗子,並說道:“不能開太久,不然,你的身子受不了。”


    逍遙浪子雖然關上了窗子,但是孟嬋娟卻依舊站在窗前沒有動,她覺察到了逍遙浪子的異常的表情,便淡淡問道:“看到月亮,你想起了別的人了吧?能給我說說嗎?”


    逍遙浪子看著孟嬋娟,覺得這個女子的洞察力還是蠻敏銳的。


    若在平時,逍遙浪子是不會說的。可是,也許是那情景讓他傷感的緣故,也許多年的鬱悶讓逍遙浪子難以忍受,也許還有其他的緣故,逍遙浪子沒有拒絕,索性道:“好吧,你若是不困,我就隨便說一些故事,來打發一下時間。”


    孟嬋娟爽快道:“洗耳恭聽。”


    逍遙浪子道:“可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孟嬋娟道:“你從哪裏說都行,我都想聽。”


    隨後,逍遙浪子想了想,便慢慢的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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