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娣的婚事終於有了著落,沈府拿到了請柬。


    沈劍鋒偏生那天答應要陪朝月去踏青,請柬送來的時候,顧梅子看見他有些為難的神色。


    她不說一句話,先一步離開,生恐他下一秒就要說出拒絕的話來,那樣她不知道如何迴答。


    喜兒問她該送些什麽給顧寶娣,她也無精打采的。


    送什麽都一樣,她這樁婚事總也不是她多喜歡的,挑過去的禮物再好有什麽用?


    喜兒不敢接話,默默地拿著一掛兒手釧裝進了匣子。


    顧梅子出門的那天早晨,沈劍鋒從朝月房裏出來。


    他看見顧梅子,想張嘴說些什麽,但顧梅子沒給他這個機會,定定地看向門口的石獅子,當做沒看見他似的。


    顧梅子快步地上了馬車,喜兒想扶她都沒找著機會。


    那天的天氣成婚最好,微風拂麵,吹起轎簾的那一刹那,朝月正好挽上沈劍鋒的手,著實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今天的主角是顧寶娣和她的新郎。


    顧梅子不過淡淡地看他兩眼,便知他及不上廂姣紅,至少從麵上來看是這樣。


    顧寶娣穿著大紅嫁衣,但卻不用坐轎過街,新郎是入贅,她左右不過是在自己家。


    “少喝一點罷!”顧梅子見顧寶娣這樣說。


    聽見妹妹的聲音,顧梅子一度以為是對她說的,原來不是。


    “娘子,我絕不貪杯”,那男子便是他的妹夫麽?聽起來是那樣的粗鄙,還帶著濃重的鄉土口音,顧梅子不知道從哪裏尋來的這人。


    模樣連周正都算不上,鼻子和眼睛離得太近,又離額頭太遠。


    他握住顧寶娣的手時,就像是汙泥附在了嬌嫩的紅牡丹上。


    顧寶娣掙紮地掙脫開時,雖然大紅麵紗蓋住了她整張臉,但顧梅子仍然可以想象她的委屈與憤怒。


    顧梅子曾經幻想過顧寶娣的婚禮。


    她要為這個最美的新娘送嫁,她會陪著她說很多貼心的話。


    而如今,她們都啞口無言。


    “你走吧!”顧寶娣說道。


    顧梅子沒想到她趕她走,聲音顫抖地喊她:“寶娣!”


    “今天來的這些人,不都是來看笑話的嗎?難道要我親自博姐姐一笑嗎?”這些話一字一句地從顧寶娣口中說出來,冷的刺骨。


    顧梅子冷笑一聲。


    “既然你這麽想我,我走就是了!”


    世上相親的人互相傷害的時候,永遠都沒有好過的一方。


    顧梅子恍惚間看到了七歲時候的顧寶娣。


    “姐姐,我想吃栗子糕!”奶聲奶氣的。


    顧梅子也愛吃,偷偷地藏在櫃子裏,就是不給她。


    顧寶娣明明看見了,不哭不鬧,隻是求著顧梅子分給她一塊。


    顧二娘進來,厲聲道:“張媽媽說廚房裏的栗子糕少了大半,你們誰拿了快交出來,若是被我發現了,可不會輕饒你們!“


    兩人誰也不肯承認,雖然顧梅子嚇得直哆嗦。


    張媽媽細心地搜查著每個角落,快要搜到的時候,顧寶娣突然大喊:“娘,是我拿的,已經吃完了!”


    顧二娘果然大怒,顧寶娣挨了十下手心,痛的直哭。


    顧二娘走後,顧梅子跟著一起哭,她小時候膽小,手心就算是打在顧寶娣身上,她依然被嚇哭了。


    “姐姐,現在給我吃一塊罷!”顧寶娣一張滿是淚痕的臉又笑了。


    顧梅子一骨碌爬上櫃子頂,拿下了包裹。


    兩姐妹一起吃完了所有的栗子糕才算完。


    顧梅子在大街上獨自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想到這些,便愈加傷心難過。


    突然,一人不知從哪裏來,落在顧梅子麵前。


    她一抬頭,驚喜地叫了句:“羅大哥!”


    他看著她偷偷地溜出顧府,不放心,才跟出來看看、


    “你這丫頭,怎麽每次見你都這般心煩?”


    顧梅子摸摸鼻子,承認道:“好像確實這樣,你每次都見到我的狼狽樣子!“


    其實,哪有人總是碰上你的傷心事,隻是你傷心的時候,他總願意陪在你身邊。


    正好到了如意酒樓,沒想到是羅耿先開的口。


    “進去喝一杯?”


    “好啊!”顧梅子答得爽快。


    還沒上好菜,羅耿問道:“你酒量怎麽樣?”


    “千杯不醉!”顧梅子大手一揮。


    “旁人總說我是千杯不醉,那我們兩比比誰才是真正的千杯不醉!”


    顧梅子心虛,一壺女兒紅上來,她說要先玩行酒令。


    “我不通詩詞”,羅耿有些難為情,像做了什麽錯事一樣。


    這時候顧梅子才想起來,她也不通什麽詩詞的。


    “那羅大哥,我們便這樣,一人問對方一個問題,誰要是答不上來,誰就自罰一杯!”


    羅耿同意了。


    顧梅子先問:“羅大哥,小時青青腹中空,長大頭發蓬蓬鬆,姐姐撐船不離它,哥哥釣魚拿手中,你猜是什麽?”


    羅耿想了想,立刻便道:“是竹子罷!”


    顧梅子隻得將麵前的三杯酒一飲而盡,兩頰立刻像染了胭脂一般。


    輪到羅耿問她:“如何給飛針上毒?”


    顧梅子記得羅耿教過她,為了讓她防身用的,如今她又全忘記了


    她耍賴皮道:“這個不算,你再換一個!”


    羅耿半天想不出來,顧梅子端起一杯酒遞到他嘴邊,道:“那你想不出來,就是你輸了!”


    羅耿無奈隻得喝下,顧梅子陪他一起。


    兩人就這樣問些問題,聊阿貓阿狗,聊王八和魚的關係。


    顧梅子癱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嘴裏還念叨著:“王八和魚就是長得一樣嘛!”


    羅耿早知道她醉了,但醉了的她才更像他認識的顧梅子,他便由著她醉。


    他突然問道:“那你愛沈將軍嗎?”


    顧梅子像是聽得懂一樣,愣了一愣,又開始說道:“王八蛋啊?王八蛋就是王八的兒子!”


    羅耿笑了。


    如意酒樓的夥計過來催了,“客官,小店要打烊了!”


    顧梅子賴著不走,不住地說道:“這如今還早呢!幹嘛這麽早打烊,生意都不做,真是什麽破店!”


    那小二見了無數的撒酒瘋的客人,但見到女人還是頭一迴。


    顧梅子被羅耿不由分說地一把扛了出去,店小二喃喃道:“那麽漂亮的一姑娘,醉的跟個大老爺們似的!”


    顧梅子忍著胃裏的一陣翻江倒海,她不想又一次吐到羅耿身上。


    她靠在羅耿懷裏,還在給自己打氣:“爭氣!”


    一下了馬車,她還是憑借著自己僅剩的一點意識找了塊沒人的荒地,這麽多天來的委屈仿佛都在這惡心的嘔吐物中了。


    一頓折騰下來,她還是支撐不住,恍恍惚惚,又見到了那個討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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