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一連半月,每日不是參湯便是雞湯,將顧梅子足足喂胖了十斤。


    顧二娘和顧老爹整天圍著這個寶貝女兒轉來轉去。


    顧寶娣都忍不住在顧梅子麵前吐槽:“爹娘現在的眼裏隻有姐姐你了!”


    顧梅子一笑,捂著左肩佯裝痛道:“妹妹,這可是三塊飛鏢!”


    “嗖”地一聲,都進去了,然後“嘩”地出來,血都濺了一臉。


    她在顧寶娣身上動手比劃,將她嚇了一跳。


    兩姐妹有說有笑,偶爾聽戲逛街打發些時光。


    記得是初六那日,沈劍鋒帶大軍迴城,皇帝親自去迎接。


    朝月一早就起來梳洗打扮,與皇兄一道去了城門口。


    顧梅子心中雖然想念,但卻不願意湊那個熱鬧。


    他迴城必定來看我,顧梅子心中確定,她有十分的自信。


    可是等了一整日,他卻並沒有來。


    沈劍鋒和朝月自成婚以來吵的最兇的一次,這事竟成了國事,上了朝堂議論。


    自古以來,娶皇家之女本是無上榮耀,如今沈劍鋒要休妻,這可是亙古未有之大事。


    朝堂之上,兩種聲音爭論不休,一邊認為駙馬不能休妻,一邊認為仍是公主家事,和離是否都隨意。


    讚成沈劍鋒休妻的當以龐括為首,龐括是出了名的狂放,家中小妾美妾無數,自然不奇怪。


    反對的當以司馬徽為首,這人是出了名的保守頑固。


    太後坐在簾子後麵,玩味地看著這個要休了她女兒的男人,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瘮人的很。


    朝月此刻在沈府,她迴想起昨晚的一幕幕,說不出一句話來,手碰到地下砸碎的茶碗,被割傷了手,也如同毫無知覺一般。


    在她身旁的小丫鬟看見,忙找來大夫幫她包紮。


    她卻仍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動不動。


    昨日他下馬迴來,她是多麽歡喜,早梳好了流蘇發髻,巴巴地在門口盼著他,她記得他曾誇過一次那發式好看的。


    “公主,小別勝新婚,你與駙馬感情會更好的!”


    她聽見劉管家在旁邊這樣說,心裏也像吃了蜜似的,她也這樣想的。


    隻是當看到沈劍峰的第一眼,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那目光冷到了冰點,從未見過的那種冷,多看他一眼,便感覺自己跌入了冰窖。


    迴房免不了又是大吵大鬧一番。


    沈劍峰當她早知道刺客之事,抓來的人也有口供,是君鳴鶴派來的人,她是他的親侄女,近來他不在府上的日子又走的極近,她能不知道?


    可朝月確實不知,她屢次去君家,不過是為了能幫他。


    “現在還要裝嗎?”沈劍峰沉聲問她。


    朝月氣一下子便從胸腔中湧上來,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都是虛情假意地對你嗎?”


    “公主自己心裏清楚,臣不敢妄議!”


    朝月冷“哼”一聲,原來無數次在夢裏盼著能迴來的夫君竟是這幅模樣。


    還未等她緩過神來,一紙和離書從他手中扔過來。


    “願娘子相離之後,重梳雲鬢,美掃峨眉,巧呈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早就準備好的和離書,他是有備而來迴的將軍府。


    果真是極好。


    一張極美的臉上,逐漸布滿了怨恨,嫉妒與不甘,微微勾了勾唇瓣,笑的決絕。


    她第一次厲聲喊他名字:“沈劍峰!”


    “我恨你!”


    白白的一顆真心,就這樣被糟蹋。


    她心中一絲想報複的種子開始悄然發芽。


    但沈劍峰並不動容,對待不愛的女子,他向來比別人絕情。


    可絕情的另一麵就是癡情。


    朝月暗暗詛咒,總有一天,你也要像我一樣,被傷的這樣體無完膚。


    一番唇槍舌劍下來,朝廷一眾人等也沒爭出個高下。


    他垂頭喪氣地迴來,朝月這次安靜地看著他走進去的那間房。


    心中早有了自己的打算。


    “端壺熱茶去給駙馬罷!上朝這麽久也累了!”


    那丫鬟遲遲不敢動手,朝月的貼身丫頭,不會不知道她和駙馬的關係,這府中的所有人,不也將這主公主母看的真切嗎?


    朝月再說了一遍:“去呀!”


    那丫鬟才緩緩動手,剛一出門,她便偷偷拿出藏在袖子裏的銀針測毒,銀針未變色,她才放心。


    若駙馬真有三長兩短,她必得是替罪羊,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那丫鬟剛送完茶迴來,又被使喚:“請駙馬來我房中一趟!”


    小丫鬟又隻得再跑一趟。


    沈劍峰來了,也隻站在離她幾十步的位子上。


    “駙馬,如今這麽厭我了?”


    沈劍峰不答。


    “想當初我嫁給你的時候,也是多麽地花容月貌啊,”她撫摸著那麵鋥亮的銅鏡,逐漸變的冰冷,“哪裏比不上顧府那個賤人?”


    銅鏡被摔在地下,她的心也跟著碎了一地。


    沈劍峰望著她這幅樣子,像是從來不認識她一樣。


    他雖然不愛她,但是印象中也是個活潑的皇家女子,如今在沈府的這位,麵部陰鷙。


    “皇兄同意你休了我嗎?”


    “公主,自你嫁入沈府,我如何待你的,你心裏也一清二楚,何必苦苦糾纏?”


    說出去多麽可笑,她這位正妻,丈夫從未憐惜過。


    “我不會同意和離的,除非你沒了這將軍府,”她仍在試探他,想他不願意放棄這榮華富貴。


    “臣願意不要這將軍之位!”拱手作揖,低下去的頭太讓人刺眼和寒心。


    朝月慌了,愈發地慌張,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些什麽籌碼。


    “不行,大月國絕不能有被掃地出門的公主!”她心中這樣想道。


    她再一次說出了狠話,“若你敢休了我,我便殺了那顧姑娘,我再把你囚禁在我身邊,讓你永永遠遠活在痛苦之中。”


    屋子裏傳來朝月的大笑聲。


    沈劍峰聽不得顧梅子的死,想到她為他受的三塊飛鏢,他仍然心如刀絞。


    這惡毒的女子此刻還要對她動手,他不能忍。


    “你敢?”沈劍峰惡狠狠地說。


    “怎麽?你想殺了我嗎?”她將身子湊過來,輕聲又堅定地說道:“你做不到的!”


    兩人的談話越來越激烈,昔日僅存的一點感情都消散不見。


    沈瓊站在門外,都聽得到沈劍峰指骨頭摩擦的聲音,他攥緊了拳頭,青筋暴起。


    沈瓊生怕再僵持下去,會大事不好,趕緊衝進門去將沈劍峰一把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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