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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尋隨即被人按在椅子上,始月怒而衝上去,狠狠推開那些侍衛。“別碰她!別用你們的髒手碰她!”


    獲得自由的瞬間,千尋的筆無力的擲出去,吧嗒落地。


    卻是笑得凜冽,有霧氣在眼中氤氳蕩漾。


    “讓我寫招降,簡直是癡心妄想!”千尋啐一口血,方才的衝突已經用盡了她的氣力,以至於她體內血氣翻滾。


    喉間泛著濃鬱的鹹腥味,漸漸蔓延了整個口腔。


    戚姬坐在地上良久,才算迴過神。愕然發出驚悚的尖叫,“你敢打我!你敢動手!來人,掌摑!”


    “我看誰敢動她!”始月攔在跟前,“今日。誰敢動她,我就讓誰償命!”語罷,始月一把抓起了案上的鎮紙。


    大理石鎮紙死死握在始月手中,倒也不是侍衛怕了鎮紙,而是始月的身份……


    完顏穆曾經下旨,任何人不得沾得始月半分,否則當斬不赦。


    侍衛們麵麵相覷,愣是不敢有人上前。


    戚姬的臉上,身上,滿是濃墨潑灑,額頭上被僵硬的硯台一角砸出血。此刻宮婢們正用巾絹死死的按住她的傷口,急忙出去請禦醫。


    勉力起身,戚姬沒想到竟然被千尋暗算。更是恨不能直接撕碎了千尋,“千尋!我會殺了你!”


    “那也要看完顏穆答不答應!”千尋冷笑著,撫去唇角的血跡,雖然無力,卻仍舊不改傲骨傲風傲氣。


    完顏穆既然想讓她寫招降。那就證明不想讓她死。甚至於還要利用她來要挾樓止,達成不可告人的夙願。


    所以,千尋便是料準如此,才敢忽然發難,打傷戚姬。


    戚姬麵色慘白,卻也知道千尋所言不虛。這丫頭低了她們一輩,雖說年輕,卻精明得教人心顫。果然與當年的拓跋翎是不同的!


    額頭的血還在淌著,戚姬疼得頭暈目眩。卻還是撐著坐在了一側,“今日你寫也得寫,不寫也得寫!”


    “我若不寫,你能奈我何?”千尋嗤笑,“牛不喝水強按頭,怕是不行的。”或者,她頓了頓,音色輕若鴻羽,卻邪肆得教人肝顫,“我可以剁了自己的手,你直接拿給指揮使,也許效果更好!”


    戚姬驟然轉身,死死盯著千尋笑顏如花的表情。


    一個女子,已然被劇毒折磨得如斯模樣,還能談笑風生。宛若這一切都不過旁人之事,與她無關。她那一句剁手,委實驚了戚姬。


    卻不知在錦衣衛的刑獄內,剁手不過是尋常所見,千尋早已司空見慣。


    剁手?


    “你不必激我,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戚姬恨得咬牙切?,奈何跟前擋著怒氣衝衝的始月,她也無可奈何。


    隻能一手以巾絹捂著流血的額,一邊嗤冷寒笑,“剁了你的手,樓止就不會乖乖聽話,隻能激發他的戾氣,越發的不可收拾。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千尋笑得恣意,冷汗早已打濕了脊背,“你……也還不笨。”


    “你!”戚姬切?。


    外頭卻傳來伊曼的聲音,“不知指揮使夫人見著此物,又該作何感想?”


    音落,卻是伊曼陰冷的笑臉,以及……


    千尋的瞳仁劇烈收縮,死死盯著伊曼手中的木雕刻,上頭還染著少許墨色,像極了開在詭夜的曼陀羅。


    始月一怔,“這是什麽?”


    伊曼緩步上前,朝著始月心裏,而後將木雕刻雙手遞呈,“想來指揮使夫人見著了,自然明白!”


    始月不解,接過木雕刻仔仔細細的查看一遍,見並無異樣,這才敢遞給千尋,“千尋你看看。”


    上頭雕刻的確屬千尋無疑,但……始月也搞不懂,何以千尋臉上的表情,會變得如此複雜。


    千尋哽咽了一下,指尖輕輕撫過木雕刻的臉。


    清晰的,是她的容顏。


    嫣然輕笑,一如往昔。


    雕功極好,連衣衫紋路都雕刻得清晰無比,栩栩如生的衣袂蹁躚。在羅裙一角,暈開少許異樣的墨色,隱隱散著血腥之氣。團場序扛。


    她知道,唯有他的血,才能染出這樣的氣息。


    “指揮使一直在等您的消息,就是不知道夫人您,是否此心同君心?”伊曼眸光狡黠,笑得微冷。


    千尋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合上眸子。


    手中,死死握住木雕。


    四下宛若陡然安靜下來。


    冷風從窗口灌入,涼徹骨髓。


    “我,寫。”千尋總算鬆了口,拿起了戚姬給予的那張紙,將上頭的文字細細的念著。良久,才算落筆。


    白紙黑字,筆墨香。原本絹繡的字體,因為氣竭而寫的有些筆墨遲滯。身子還在顫抖,整顆心都開始為之震顫。


    鬆筆的瞬間,千尋無力的伏在案頭,卻始終不肯放開手中的木雕,所有的視線,直勾勾落在木雕之上。


    唇角,笑意清淺。


    很快,這封信便由阿朗克送到了樓止的手中。


    字,是熟悉至極的字。


    絹繡若她,縱使寫得有些歪斜,卻還是能看得出她極力遏製的筆鋒。但信的口吻,卻與她的習慣相差甚遠,一眼便可看出,絕非她自願寫。


    應無求冷然立於一旁,一雙冷眸死死盯著行宮大門。


    他看著阿朗克進來,而後目送阿朗克出去。


    那種恨不能食肉寢皮的切?,已然無法用言語形容。


    一封信,樓止看了不下數遍,每次都是佇立窗口,仔仔細細的看著,看一次,眼神便冷一次。及至最後,一身的肅殺之氣教人不敢直視。


    “大人?”應無求總算迴過神,麵上亦沒有過多情緒,不改的是微白與冷冽。


    樓止也不轉身,隻是將手中的信紙遞出去。


    應無求快速接過,定睛去看,竟是極具喜劇色彩的招降。雖然盡量避免官方文字的一板一眼,盡量模仿千尋的口吻,到底也沒有原屬於她的靈動。


    她素來不會如此檄文。


    漸漸的,應無求的身子緩緩扳直,眼眸越瞪越大。.!


    下一刻,應無求駭然佇立,抬頭去看依舊負手而立,舉目遠眺的樓止。


    風過衣角,發出細微的摩挲之音,“大人……”


    “看懂了?”樓止低沉冷問。


    應無求重重頷首,“看懂了,月宮。”


    所有的字跡皆屬清秀,唯獨“月攏衣衫薄,不負輕歌暮。心許天朝使,身做蟾宮婦。”這月與宮二字,卻寫得一板一眼,端端正正。


    宮裏,唯有一個月琉宮,才算的上是月宮二字。


    若無特殊意義,千尋不會做此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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