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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多慮了。”蘭景輝掉頭就走。


    琴聲依舊,容顏依舊,是人心變了嗎?她從未變,變的是他嗎?


    “來世。你會記得我嗎?”夕涼低低的問,指尖下的琴音忽然變得無限悲涼,眸光若清風冷月,漾開氤氳的浮光,有些悵然若失。


    腳步頓住,蘭景輝扳直了身子,背對著她,“今生尚且沒有可能,何必寄希望於來世。”


    “嗯。”她輕笑,有淚滑落,在琴弦上發出清脆聲響,“那便聽我彈完這首曲子吧!我已盡力記住,可是最後……終歸都會忘記。”


    “那年皇兄殞命。我重傷難治,母妃陪著我徹夜不敢合上眼。她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我是她最後的希望。待我醒轉,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裝瘋賣傻。”


    “禦醫說。我的頭部受到重創,腦子裏存有血塊。隨著年歲漸長,血塊會逐漸壓迫到腦子。彼時會有什麽後果,誰都無可預料。”


    “母妃說,莫怕,母女兩隻要還活著,便是極好的。父皇一紙令下,名為靜養,實為禁足。母妃很小心,吃的飯。用的水,都要一一探過。她怕,怕最後連我都保不住。”


    “我受夠了那種草木皆兵的日子,一心離宮。終於有一天,母妃病重將死,上請父皇才得以許我離宮,來柳莊居住。母妃走的時候,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唯有那一句不許報仇。”


    “我孤身一人,報什麽仇?拿什麽報仇?也不過是空餘一腔恨,寥寥度餘生罷了!偏生的遇見此生的冤家。若是不相遇,自是不相許。若是不相許。何來空相憶?”


    蘭景輝一聲低喝,“你說夠沒有?已然是過往塵煙,還要舊事重提作甚?”


    夕涼笑了笑,淚水滑落唇邊,略顯遲滯的眸,一動不動的鎖定在院子裏那個身子輕顫的男兒身上。她看見他身上的劃痕,視線漸漸的模糊,心也漸漸的靜如止水。


    “因為我怕,會連最後的愛與恨都忘得幹幹淨淨。不記得母妃,不記得……你!”她哽咽了一下,手指依舊在琴弦上撥動,越來越急,“你,還會是當年的景哥哥嗎?”


    “不會。”蘭景輝聲色暗啞。


    “哦。”她一聲應,手上的琴弦陡然繃斷,嗡聲長鳴,卻震徹靈魂深處。


    他愕然轉身看她,卻見她半垂著頭,長長的羽睫微微垂著,有晶瑩的東西沿著睫毛快速墜落。


    “弦,斷了?”她沒有抬頭,指尖輕輕拂過斷弦,“其實我最該恨的人是十三弟,他不該救我。不然,也不會有今日的局麵。”


    那一刻,蘭景輝才發現,琴弦之上滿是血跡斑駁。


    那是她的指尖血,是她的心頭血,是她望斷前世今生的愛恨離愁,悉數付諸東流。


    愣愣的站在那裏,蘭景輝便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一直垂著頭的夕涼,眼底的光止不住的泛起漣漪。


    他張了張嘴,多少話梗在喉間,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曾問我,為何這裏滿目白綾,我始終不曾告訴你,隻等著你將這白綾換紅綢。我沒能等到那一天,嫁你三次,每次都是功虧一簣。我等到了自己的天荒地老,卻沒能等到你的咫尺執手。”她低低的呢喃著,聲音越來越弱。


    “跟我在一起,你會死。”蘭景輝的嗓音幾近暗啞,“你可知道,可望而不可得的滋味?明明愛著不肯罷手,卻還要裝作不相幹。”


    她低笑兩聲,“我不怕死,不怕青燈古佛,黃卷為伴。可是我怕……再也記不得。就算你在我麵前,我也無法再喊出你的名字,再也沒辦法給你,一個溫暖的眼神。”


    深吸一口氣,蘭景輝斂了眸色,“既然你沒事,那、那我先走!”


    “少將軍!”綠央一聲喊,唇角止不住顫動,隻能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請留步。”


    蘭景輝陡然冷睨綠央一眼,“憑你也想留我?”


    綠央長長吐出一口氣,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這是公主親筆所寫,你看看吧!”


    劍眉微蹙,蘭景輝不予理睬,大步往外走。


    “你不想成親,不想要公主,那你總該要自己的孩子吧?”綠央一聲喝,眼淚險些奪眶而出,“虎毒不食子,縱使你不愛,縱使你想放棄一切,那這個孩子你要不要?”


    “什麽孩子?”蘭景輝心下一抽。


    綠央幹笑兩聲,眸光帶淚,極度鄙夷,“那一夜醉酒,你不會不記得吧?你一去邊疆五年,公主為你冒死產子,其中滋味你知道多少?你自以保護公主,實則傷她最深的人恰恰是你。”


    “什麽愛而不得,不過借口。若你真的愛著公主,大可帶著公主一走了之。天下之大,生死一處。可你做了什麽?你自命忠孝節義,卻讓一個女子青燈古佛等了你五年。”


    “你知不知道,公主快要記不得一切?她所有的精力都耗在拚命拚命的記住你?她怕忘了,每日都寫一遍你的名字。縱使如此,有些時候,她還是會忘。終歸,也會忘得幹幹淨淨。”


    蘭景輝的眸,驟然瞪大,“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還不清楚嗎?公主早晚會變成一個傻子,一個無愛無恨的癡傻之人。忘掉前塵,忘卻離人,忘了你!”綠央深吸一口氣,忽然將書冊丟出去。


    書冊落地的瞬間,被風吹開,滿滿都是他的名字。


    蘭景輝!女肝介扛。


    她是真的盡力了……


    就好似她說的,等到了自己的天荒地老,沒能等到他的咫尺執手。


    抬頭瞬間,夕涼一身紅裝,眉目依舊清秀,隻是美麗的眼眸,再不見昔年的靈氣逼人。更多的是一種對外界的抵觸,一種更深層的自我保護。


    抱著斷弦琴,縮緊了身子,囁嚅著不知名的細語,畏畏縮縮的挪到柱子一角,不敢去看任何人。就像受驚的小鹿,依舊半垂著頭,隻是抱緊了懷中的琴瑟,就像抓著自己的命。


    蘭景輝忽然衝到夕涼跟前,單膝跪地,伸出去的手止不住的顫抖,千言萬語唯有一句最艱澀的唿喚,“夕兒?”


    那一聲喚,夢中常憶,卻從不敢輕易出口。


    夕涼徐徐抬頭,定定的望著他,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視線越發迷茫,繼而是極為柔和的嫣然輕笑。


    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蘭景輝扯了唇,跟著她笑。


    卻不料她什麽都沒說,終歸垂下了頭。


    所有的喜悅與釋然,頃刻間被當場凍結。


    他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公主?”綠央低低的喚著,依舊隻換的夕涼一記抬頭,沉默不語。那空蕩蕩的眼神,綠央已不是第一次見到。


    一次比一次嚴重,犯病間隔,一次比一次短。


    可是夕涼拚命吃藥,拚命維係著最後的記憶。


    但……


    終歸敵不過歲月蹉跎,輸給了世態炎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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