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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緹騎在官道上緩緩而行,馬車布簾輕垂,四下戒備森嚴。誰都不知道內裏是何。但就在不遠處,一雙雙虎視眈眈的眸,卻已經牢牢鎖定了馬車。


    突然,馬車的車軲轆陷入土坑中,很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


    “有埋伏!”一聲喊,伴隨著繡春刀齊刷刷出鞘的聲音。


    緊接著是漫無邊際的箭雨襲來。


    “護!”為首的錦衣衛一聲喊。


    頃刻間錦衣衛全部飛身而起落於馬車周圍,繡春刀在手中飛速旋轉,一道道寒光光罩一般開始慢慢的凝結。終於,那飛速旋轉的繡春刀刃,愣是將所有的箭都生生折斷。


    強大的劍氣,在馬車周圍越聚越烈。


    有人中箭倒下,便會由身邊的人縮小包圍圈繼續頂上。


    周而複始。竟沒有半點破綻可尋。


    仿佛這個劍氣陣,就是為了等待今日的局麵。


    意識到箭雨無用,大批黑衣人徑直衝來,夜半鬼魅,悉數撲向馬車。很顯然,所有人的目標,都是馬車裏的東西,或者人……


    錦衣衛紛紛落地,繡春刀毫不留情。


    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縱使交戰,錦衣衛也不肯離開馬車半步,始終圍繞著馬車。然則黑衣人越聚越多,也不知是誰陡然喊了一聲。“是影衛。”


    說時遲那時快,一刀兩斷,頭顱滾地,鮮血霎時飛濺在車簾上。


    那是……鳩摩劍!


    荒原驟然冷眸,一聲厲喝。“一個不留!”


    音落,縱身直逼馬車而去。


    染血的鳩摩劍帶著必殺的殺氣,嘩然破開車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抵車內。


    然……


    車簾碎裂的瞬間,荒原卻愣在當場。


    車內空空如也,哪有什麽孩子?心下一空,他忽然明白,這是一個圈套。一個專門為了對付十三王府的,必殺圈套。


    “撤!”荒原高聲怒喝。


    然則還是晚了一步。四下的草叢裏迅速竄起無數蘭家軍,將所有影衛團團圍住。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戰局,正式拉開帷幕。


    荒原一咬牙,直接滾落一側的山坡,以極為狼狽的方式,連滾帶爬的沿著地溝逃去。


    此時此刻,他任何人都清楚,誰都可以死在蘭家軍手裏,唯獨他不可以。一旦被人證實他的身份,十三王府與蘭家,就算是徹底的決裂。


    所以,就算以最狼狽不堪的模樣逃離,他也絕不會讓自己乃至屍體落在現場。


    那對於十三王府而言,無疑是致命的要害。


    錦衣衛全部退出戰場,留下蘭家軍毫不留情的斬殺黑衣人。


    不遠處的山坡上。蘭輔國策馬而立,一身殺氣騰然。


    “將軍?”杜莫上前,“有人逃了。”


    蘭輔國深吸一口氣,“到底我是小看了他,並非小看了他的野心,而是小看了他的狠心。不,應該是狠而無心。”


    聞言,杜莫輕歎一聲,“車內沒有人。”


    “樓止的算盤打得如此好,豈會拿真的孩子冒險。”蘭輔國一聲長歎。


    “那……”杜莫遲疑,“這不是讓錦衣衛,欺在咱們頭上?”


    蘭輔國定定的望著收拾戰場的蘭家軍,錦衣衛倒是走得幹淨,連帶著錦衣衛的屍體也被帶走。宛這戰場本來就是十三王府影衛與蘭家軍的,借著蘭家軍的手,除去了十三王府的影衛。


    果然是用了最小的力量,除去了最大的勁敵。一本萬利的好算盤!


    如今的十三王府,影衛折損過半……


    蘭輔國苦笑,“不過是送樓止一個人情,景輝的性子太過倔強,要想著他為蘭家開枝散葉可謂難登天。既然如此,我隻能挑一個最急功近利的辦法。隻要是蘭家的種,不管是誰生的,都無所謂。”


    杜莫俯首,“少將軍怕是不肯答應。”


    “不肯也得肯!”蘭輔國拂袖而去,卻帶著一身蕭瑟。


    他不是不知道,樓止這一場局的真實意圖,但蘭輔國也沒有辦法。


    年過七旬,早已是半截入土之人,如今唯獨念著蘭家的一點血脈,免教自己空留餘恨至地府。


    樓止雖然狂妄,也會背地裏做手腳,甚至可以視人命為草芥,屠戮韓城也不曾眨過眼。但他絕對不會拿夕涼開玩笑,更不會拿夕涼的孩子做餌。


    其中內情,別人不知道,蘭輔國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十三王府的影衛,元氣大傷,一時間無人可用。非如此,依照雲殤的行事作風,荒原絕對活不到天亮。


    雲殤不是傻子,此刻殺了荒原,無疑是自斷一臂,以後更加舉步維艱。


    他更明白,這場劫殺,是自己太過大意。反而被樓止設計,利用將軍府除去十三王府的影衛。


    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成果。


    蘭輔國也是有心成全,否則不會痛下殺手。


    看樣子那個孩子,蘭家勢在必得。


    縱使如此又怎樣,雲殤已經不打算收手。


    箭在弦上,如何能不發?


    那一日紅綢漫天,蘭大將軍府絲竹聲聲,鼓樂齊鳴,真當是熱鬧非凡。


    皇帝親許十裏紅妝作為夕涼的嫁妝,並恩準夕涼從柳莊出發,嫁入蘭大將軍府,免去宮中朝見的繁瑣禮儀,以示優待。


    至於其他事宜,皆由樓止一手操辦。


    柳莊,還是當年那個柳莊。


    喜慶的隻是人。


    莊子裏飄著的,依舊是三尺白綾。團私台亡。


    風過屋簷,縞素飛揚,待黃昏日落,一切都會到此為止。


    夕涼一身紅裝坐在床沿,神情略顯呆滯,美麗的秋水剪眸,此刻唯有空蕩蕩的紅燭搖曳。她便癡癡的望著紅燭,懷中抱著那把琴,失了神,迷了心。九重春華:妙


    喜娘們裏裏外外的忙碌著,布置著喜堂,布置著新房。


    唯獨不敢去碰那些隨風飄揚的白綾。


    綠央從外頭急急忙忙的進來,見著夕涼之時,瞳孔猛然縮了一下,繼而欲言又止。一步一遲疑的走到夕涼跟前,綠央扯了唇勉強的笑著,“公主,時辰不早了,你累了吧?不你先歇會,待會……”


    “花轎沒到?”不待綠央說完,夕涼已經接過了話茬。語罷,也不等綠央是否迴答,隻是顧自喘一口氣,缺教眼底的波光瞬時蕩開陣陣漣漪。


    聽得這話,綠央垂首,斂了唇邊的笑,低聲道,“是將軍府出了事。”


    朱唇淺笑,仿佛早已預料。


    眸微揚,夕涼輕輕吐出一口氣,指尖隻隨意撥動著琴弦,“他……又走了,是不是?當年,他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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