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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火光聚集在殿外,卻無人敢踏入半步。


    不多時,便有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這腳步聲。是南理國獨有的馬靴落地的聲音。


    濃眉闊目,堅挺的鼻梁,那人一身狐裘走進門來。


    他走到樓止跟前,花白的發,花白的眉,卻是勾唇一笑,“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樓止慢條斯理的捋這袖子,修長的指尖拂過袖口的金絲鏤空流雲暗紋,“眼下這裏是我天朝的地界,國師大人就不怕引起兩國紛爭嗎?”


    “天朝皇帝有旨。一旦十三王妃誕下皇長孫,便會立為南理國的儲君。指揮使覺得,如此做法代表著什麽?”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南理國的國師阿朗克。


    換言之,也就是完顏梁的師父。


    “那就恭喜了,完顏穆後繼有人,真是可喜可賀。不過完顏穆造了那麽多的孽。還沒有斷子絕孫,真是叫人惋惜。”樓止邪魅謾笑。


    阿朗克也不動怒,卻是低頭嘲諷般的冷笑,“你這小子。真是嘴上一點都不留情。”


    樓止鳳眸輕挑,“有情才留情,無情自然要絕情。”


    聞言,阿朗克眼底的光黯了少許。


    “公主之事,你總該給個交代吧?”阿朗克斂了麵上的笑意,“時隔多年,也該有個了結。”


    “你們的消息倒是及時。”樓止蔑笑,“不過你確定這些人,能留得住本座?”


    “我們盯著韓城已經很久了。雖然抓不住你的暗衛,可是你來了……自然是要大軍出動的。”阿朗克深吸一口氣,“當年韓城屠戮,你真是心狠手辣,老弱婦孺無一幸免。”


    樓止挑眉斜睨他一眼,“那又如何?完顏涼就死在這裏,而這裏早已是一座死城。如今這是天朝的地界,本座就算束手就擒。你們敢拿嗎?”


    阿朗克點了點頭,“天朝的指揮使,果然氣度不凡。”


    頓了頓,阿朗克苦笑兩聲,“國主有命,今日必須拿你迴去。”


    玄袍翻飛,樓止笑得邪魅,那張魅惑眾生的臉上浮起一絲冷蔑,“那就拿出本事。也教本座看看,南理國的國師的如何了得。比之當年的孔翎和如今的鬼醫,是否更上一層呢?”


    驀地,阿朗克臉上的表情霎時僵住,“誰都不準提她的名字!”


    樓止嗤笑,“不提,便當沒有發生過?可能嗎?”


    阿朗克的眸,霎時變得陰戾可怖,一聲怒喝,“閉嘴!”


    “不是想為完顏涼討個公道嗎?”樓止長袖輕拂,笑得邪魅恣意,“不妨一試。”


    “師父,我來!”卻聽得憑空一聲高喝,伴隨著一道人影快速欺向樓止。


    阿朗克一驚,“那木魯,你不是對手!”


    話未完,一個魁梧的男子已從半空落下,一掌擊向樓止。


    樓止便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修長的指隨意彈了一下肩頭的散發,頃刻間流光戾氣,銳不可當。


    “那木魯!”阿朗克頓時腳下移動,驟然欺身上前,一把扣住那木魯的肩頭,兩人霎時淩空飛躍,足足退開丈餘才算避開。


    那指劍以驚人的力道駭然貫穿了身旁的牆,阿朗克甩開那木魯,縱身飛身。掌風犀利而上,瞬時移形換影,已經逼近樓止。


    鳳眸驟然眯起,樓止眸光陡沉,抬手便迴了阿朗克一掌。霎時平地風波起,狂風大作,撕裂夜空的寂靜。


    那木魯心驚,急忙退開數丈遠,衣袂被強大的掌力掀得拍在身上,發出“唿啦唿啦”的巨響。狂風之怒,連眼眸都睜不開。


    隻聽得轟然巨響,樓止退後一步,阿朗克卻連退三步。


    抬頭,兩人各自麵不改色佇立。


    四目相對,阿朗克讚許的扯了唇,“華雲道人的弟子,果然厲害。”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樓止輕飄飄的睨了阿朗克一眼,“雖然你的功夫較之本座還是差了很多,但也算是個人物。”


    “你這臭小子的嘴,當真毒得很,看樣子大師兄所言不虛。”阿朗克謾笑,“不過……你有如此能耐,我也就放心了。聽說……”


    說到這裏,阿朗克猶豫了一下,聲音略顯暗啞,“你娶了師妹的女兒。”


    樓止豔絕的唇淺淺勾起,“想喝喜酒,下輩子。”


    “你!”阿朗克一怔,麵色微冷,“你別太囂張。”


    “她是千尋,並非陌上一族,是故與你們誰都不相幹。”樓止麵不改色。


    阿朗克眉微皺,“她……好嗎?”


    “沒有你們幹擾,她會活得更好。”樓止拂袖,款步朝著外頭走去。


    “故人相問,別無他意。”阿朗克輕歎一聲。貞聖低號。


    樓止斜睨他一眼,“你所謂的故人,都已長埋地下,如今何來的故人?所謂故人,就該故去,隻該活在記憶裏。”


    阿朗克苦笑兩聲,肩胛處生疼。


    他不得不承認,長江後浪推前浪,“有你保護她,我也放了心。隻是希望她不會與她母親一般,因為執念太深而迴不了頭。”


    “她迴不迴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直在本座的手心。生或死,都隻與本座一人相係。”他極為不屑的瞥了阿朗克師徒一眼,華貴的皂靴踩著空地上的沙石,緩步往外走。


    “外頭已被重重包圍,你未必能出得去。”阿朗克站在他身後。


    樓止翩然轉身,笑得何其輕蔑嘲諷,“就那些酒囊飯袋,也想留住本座?若非本座刻意在此等你,你覺得還能見到本座一麵?真是愚不可及。”


    音落,但覺冷風拂麵,一道黑影掠過半空,頃刻間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


    速度之快,快如閃電,幾乎無人能捕捉到這抹黑影掠過蒼穹的蹤跡。


    快,實在太快。


    連阿朗克都咋舌。


    後生可畏!


    也難怪樓止如此狂狷不羈,這樣的功夫,確實鮮少有人能及。


    “師父?任由他這樣走了,我們如何向國主交代?”那木魯焦灼上前。


    阿朗克冷了眸,“交代?這輩子我向他交代的還少嗎?交代交代交代!哼!”語罷,阿朗克怒然走出去。


    外頭火光搖曳,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阿朗克師徒走出來,卻沒有看見可疑人的身影,當下都猜測紛紛。


    阿朗克冷哼,“都是廢物,還不滾迴去,盡給我丟人現眼!”


    所有人都懵了,一時間麵麵相覷,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那木魯深吸一口氣,“收兵!”


    音落,所有人馬上撤離韓城。


    雖然這裏沒有天朝的軍士駐紮,但這裏始終都是天朝的地界。


    當初在完顏梁入京之時便已經劃定了界限,韓城如今歸入天朝,他們擅入邊境極為容易被當做兩國開戰的借口,當年的樓止不就是這樣?


    這才導致了天朝與南理國數年來兵戈不斷,戰火不熄。


    翻身上馬,阿朗克卻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


    一側,那木魯蹙眉,“師父是因為大師伯的緣故,才會縱了樓止?”


    阿朗克搖頭,“我雖敬重大師兄,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任何人無關。”


    “師父到底還是顧念著師叔的女兒。”那木魯猶豫了一下,“隻是國主那裏……”


    “讓他自己去,哼……我倒要看看,哪個不怕死的敢跟樓止動手?哼!我隻恨自己當年閉關太久,否則師妹怎會死得那麽慘?”阿朗克麵色微白,“如今誰敢動她的女兒,就是與我為敵!”


    “師父!”那木魯心驚,急忙環顧四周,“慎言。”


    “哼!我幫他教出了那樣一個女兒,他還想怎樣?”阿朗克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情緒,“迴去之後照實說就是。”


    那木魯頷首,“徒兒明白,那小師妹她……”


    “還提那個逆徒?”阿朗克怒然直視那木魯,“我教她功夫,原以為她與她父親的心思是不同的,才想著讓她有一技傍身,來日便是離開皇宮離開皇室也能謀一條生路。哪知每每在我閉關她便出去殺人,你竟還敢幫著她瞞我!若不是大師兄來找我,我還不知道自己這麽多年來養了一條白眼狼!”


    “師父……”那木魯垂下頭,“所以大師伯動手的時候,師父覺得內疚,壓根不還手。”


    “還手?”阿朗克怒不可遏,“那什麽臉去還手?聖手門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我恨不能大師兄直接一頓揍,打死我算了,免得成日看見你們這些個逆徒,氣個半死!”


    那木魯麵色微白,“請師父責罰。”


    “責罰?你沒見你大師伯指著我的鼻子罵嗎?教不嚴師之惰!罰你,還不如罰我自己來得痛快!”阿朗克哼哼兩聲,風過鬢角,果然還有一些淤青殘餘。


    可見當日千成下手,卻是沒有留情。


    要知道當日完顏梁險些要了千尋的命,千成找到了阿朗克自然是來拚命的。


    怎麽可能手下留情!


    這下手自然能有多狠,就有多狠。


    馬蹄聲聲,快速撤離韓城。


    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樓止玄袍迎風翻飛,笑得微冷。掌心有一張紙條,打開來,上頭隻寫著兩個字:活著。


    深吸一口氣,樓止看了看漆黑的夜。


    一隻鷹隼徘徊上空,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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