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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尋起身,漠然看著躺在地上又哭又鬧的婦人,綠萼頓了一下,“大人,是相府的九姨娘,也是三小姐的生母。筆皮斯差期”


    “原來如此。”千尋點頭,擺手推開攔阻在前的錦衣衛,“你們丞相府上報皇門說是自縊而亡,你又如何知曉是被人所害?不真不實,就不怕犯下欺君之罪嗎?”


    這話一出口,那婦人隨即愣住,幾乎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仰望著傲然佇立的千尋。


    欺君之罪,罪該萬死。


    “放肆!”一聲冷喝,伴隨著一個身寬體胖的老者快速走過來。隻一眼,千尋就認得出是丞相白勝天。


    那身段,那個子,還有五官,幾乎跟白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難怪人家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古人不欺餘也。


    “來人,將這瘋婦帶下去。”白勝天一聲怒吼,九姨娘便被人帶了下去。


    見狀,白勝天才算緩了口氣,但依舊輕蔑而不屑,“小小百戶,也敢來丞相府頤指氣使,不知你壯的是誰的膽子?”


    綠萼一怔,卻被千尋按住。


    緩步上前,千尋笑臉相迎,“卑職皇命在身,丞相大人你說卑職壯的是誰的膽子?更何況……卑職執掌錦衣衛綠字部,身為錦衣衛百戶長,進丞相府辦案似乎也不丟人?若真的要丟人,那隻好連丞相府的臉麵一起丟了作罷!”


    “你!”白勝天沒想到千尋不但是百戶長,連帶著錦衣衛四部之一的綠字部也落在她手中。誰人不知錦衣衛四部皆培植暗衛,他就算不怕錦衣衛,也該擔心錦衣衛的暗衛,會不會在他熟睡的時候,直接用繡春刀割下了他的腦袋。


    雖然不至於落禦史大夫莫秋德一樣的下場,但……試問世間誰人不懼死?


    綠萼笑而不語,千尋那張嘴素來是厲害的,損起人來可是沒臉沒皮的。當然,除了樓止那樣的無恥之輩,千尋覺得自己業已無敵。


    繡樓內有了動靜,放眼望去,一老一少從裏頭出來,還隨著一名仵作模樣的人。


    “爹?”那少年生得倒也俊俏,隻是五官太過深邃淩厲,讓人一眼看上去便很有壓力,“如今這事……”


    千尋心下明白,這一老一少自然是太傅沐天翼與其子沐凱威,當今最年輕的兵部尚書。


    丞相白勝天快速走上去,“太傅?”


    “丞相大人節哀。”沐天翼輕歎一聲。


    雖說死了女兒,但千尋並未覺得白勝天有多麽的哀痛,許是在這樣的官場裏,過多的情隻能換來過多的殺戮。兩個官場上的狐狸相互的作揖,何嚐不是一種暗潮湧動的過招?


    千尋走上去,微微行禮,“卑職參見沐大人。”


    “這是……”沐天翼的眼眸本來就銳利,乍見千尋身上的飛魚服已經猜到了大概。冰冷的目光當頭落下,千尋垂下眉睫不語。


    “你便是千尋?”略帶嘲諷的響聲傳來,沐凱威頗為不屑的盯著千尋。


    直起身子,千尋依舊笑臉相迎,“卑職千尋,乃錦衣衛百戶長。今日奉命前來調查三小姐之事。”


    “就憑你?”沐凱威冷笑兩聲。


    千尋也不置氣,扭頭望著仵作,“可有答案?”


    “三小姐……”仵作頓了一下,“確係自縊身亡。”


    沐凱威冷哼兩聲,“聽到了嗎?”


    千尋頷首,“聽到了。”


    “聽到了還不滾出去向樓止複命?”沐凱威盛氣淩人。


    “聽到了並不代表我就認同,既然不是我認同的事情,我為何要向指揮使複命?沐大人的笑話太冷,一點都不好笑。”千尋挑眉,一臉的不置可否。


    沐凱威被千尋一通話說得啞然,隨即反應過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千尋的視線快速的掃過眾人麵頰,沐天翼老謀深算,自然不會吭聲,也沒有過多的表情。反倒是丞相白勝天,倒有幾分凝重,甚至於看她的眼神都冷了幾分。


    “沒什麽意思,隻是沒親眼看見的東西,怕是難以教人信服。”千尋的氣勢絲毫不輸他們,到底是錦衣衛撐腰,她又有什麽好怕的。


    “就憑你?”沐凱威越發的嗤冷。


    千尋不緊不慢的朝著仵作走去,“你就是仵作?”


    “是。”仵作頷首。


    “隨我進來。”千尋終於踏入了繡樓。


    三小姐的屍身還躺在床榻上,房內幹淨整潔,沒有一絲一毫的搏鬥痕跡。千尋緩步走進去,身後的沐家父子與白勝天緊隨其後。


    徑自走到床前,千尋看著床榻上三小姐的屍體,伸手按了按她的身體。


    “你幹什麽?”沐凱威冷然。


    千尋極為鄙夷的盯著他,“沐大人難道不知道,人死之後屍體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出現不同程度的僵硬,若是搬動屍體還會出現不同麵積的屍斑。我隻是想推算一下三小姐的死亡時間罷了,人又不是你殺的,你又何必如此緊張?”


    沐凱威瞪了她一眼,臉黑如墨,“你懂這些嗎?”


    “略懂略懂。”千尋睨一眼仵作,“我問你,三小姐是怎麽死的?”


    仵作垂著頭,“迴大人的話,三小姐是自縊身亡。”


    千尋“哦”了一聲,“是吊死的,但你如何確定是自縊身亡?這世上睜眼瞎太多,總該說個明白才是。”


    “你莫無理取鬧。”白勝天怒然,“小女屍骨未寒,你卻在這裏指手畫腳,到底是何居心?”


    “我倒要問問你們是何居心?”千尋走到床前,“看看清楚,這是自縊身亡嗎?自縊身亡,頸部勒痕唯一條,至耳後而絕。可是三小姐脖頸上的勒痕至頸後而交叉狀相接,有人刻意沿著勒痕製造了自縊的樣子,怎麽一個人都瞧不出來嗎?”


    一番話,卻讓仵作撲通跪地,“小人一時不查。”


    “房內沒有搏鬥痕跡,許是三小姐……”沐凱威還未說完,千尋直接剜了他一眼。


    “房內沒有,未必房外就沒有。”千尋托起三小姐的手,“指甲都斷了,還說沒有搏鬥痕跡。看樣子你們京畿府的仵作也不過如此,還不如鄉下的捕快懂得多。”


    沐凱威的麵色青一陣白一陣,一腳踹在仵作的肩頭,“沒用的廢物,丟人現眼。”


    “丟人現眼倒不怕,怕的就是死不瞑目。”千尋依舊清淺的笑著,看著眼前三人麵麵相覷的模樣。


    一個死了女兒的父親,臉上唯有少許僵硬的哀傷。


    一個老謀深算的沐老大人,眼底的光銳利無溫。


    還有一個仿佛突然察覺到了異樣的沐凱威,三個人,三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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