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歲歲承認,此刻決定追求霍長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通過他擺脫劉笑花給他安排的婚事,否則給她十個膽子,也不可能這麽勇。


    但同時因為她喜歡他。


    他是英雄,喜歡他的姑娘很多,可她卻不是因為他是英雄才喜歡他的。


    她喜歡的是那個在她年少黑暗時刻,給了她一束光的人。


    他們是生產隊裏唯二兩個被人收養的,他比她大三年,卻一直以大哥哥的身份在默默照顧她。


    或許他對她隻是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可那樣的偏愛,她怎麽能不心動呢?


    隻是她那時候還小,他又突然去當兵了,所有的一切就這麽戛然而止了。


    她在他去部隊之後,偷偷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盼著他有一天會迴來,可年複一年,他都沒有迴來。


    後來,她也漸漸釋懷了,把他的照顧歸結於他的高尚人品。他迴不迴來無所謂了,隻要得知他一直平平安安就足矣。


    作為曾經被他幫助過的人,她希望他一切順遂安康,即便以後都見不到他。


    那天聽到他迴來,看著他衣錦還鄉地從她麵前走過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追上去,跟他說一句“你迴來了”,或者是一句發自內心的祝賀也好,但她最後連混在人群中看熱鬧的勇氣都沒有。


    她跟他已經漸行漸遠,或者說,從他去當兵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已經像兩條相交的斜線,在短暫的匯合之後,往著各自的方向前進,然後距離越來越遠。


    可他幫她挑水,送她壓縮餅幹,幫她犁地,送她刻有他名字的專屬鋼筆,這一切好像又迴到了年少時,他總在她困難的時候出現,總把一些好東西塞到她手裏。


    從小被父母拋棄,在養父母家被欺壓著成長,現在甚至要被“賣”給一個老男人,既然命運對她如此刻薄,那她這一次就為自己主動一次。


    就算最後的結果差強人意,起碼以後迴憶起來,她不會後悔。


    次日,她四點多就起來了,先是把稀飯熬起來,然後偷偷削了一個土豆,又拿了一些麵粉,在其他人起來之前,把土豆餅做好。


    她在做吃這方麵一直很有悟性,以前幫著鄰居做過,因為每次都做得比別人做的要好吃,所以鄰居請她幫忙做過幾次。


    沒辦法,鄰居的寶貝孫子就認她的做的味道。


    當然,鄰居是個識大體的,從來不會讓她白幹活,每次都會送她一個小土豆餅當作謝禮。


    而平時經常受霍長征恩惠的她,也會把這個土豆餅送給他吃。


    他說過,她做的土豆餅是他吃過最好吃的。


    現在要追他,當然得用好吃的拴住他的心。


    為了不被劉笑花發現,她早早吃過稀飯,等其他人醒來的時候,她早就出門了。


    現在土豆餅有了,但要怎麽把它送出去是個難題。


    她追他的心是有了,但讓她明目張膽地去陳家找他,她還是沒有那個膽量。


    她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裏去,隻好先去半山腰,先去把今天的活幹完,這樣才有時間去找他。


    大概是因為有盼頭了,以前上工就跟上刑一樣,毫無動力,今天卻能量滿滿,連走路都輕快起來。


    在她快要走到自己分配的那塊地時,她遠遠就看到有個人在彎著腰幹活。


    雖然他背對著她,但她一眼就認出是他。


    “你怎麽又跑來了?”她按捺不住內心的竊喜,直接小跑到她跟前。


    他看著她笑了,也跟著笑了起來,“在這裏沒有早操,我不習慣,就找點事做。”


    “還真沒聽說過不使勁就不得勁的人。”她嘴上吐槽,可心裏卻是甜的,她得意卻又故意地問:“這裏沒有早操,你可以自己練起來,我雖然不懂,但你們的訓練肯定跟幹農活不一樣。”


    “是不一樣,但我想既然都費勁了,就順便表達一下軍民的魚水之情吧。”


    他挑著眉看她,就算語氣一本正經,但她還是能感覺到他是故意的,故意提她昨天提過的“軍民魚水之情”。


    這狗男人,有時候真的很小心眼。


    “你吃早飯了沒?”她問。


    “還沒,我習慣早操後再吃早飯。”他下巴往一旁抬了抬,道:“我帶了壓縮餅幹,你要不要吃?”


    “我已經吃過了。”她一邊說一邊摩挲著藏有土豆餅的布包,半晌才鼓起勇氣問道:“我做了土豆餅,你要吃嗎?”


    說著,她把土豆餅掏出來,遞到他跟前。


    他低頭看了眼土豆餅,香味也衝破包裹著它的紙往外飄,那是熟悉的味道。


    “我等會吃壓縮餅幹就好,這土豆餅你吃。”他說:“你就算吃過早飯,肯定也是稀得一點都不頂肚稀飯。”


    林家他太了解了,別說早飯了,就算午飯也舍不得用油去煎這麽個土豆餅,所以她肯定沒吃。


    “那我吃一塊壓縮餅幹幾好,壓縮餅幹頂肚。”這可是她第一次為了追他而做的土豆餅,她非常希望他能吃下,一時著急就脫口而出道:“這土豆餅是我特意給你做的。”


    他聽著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唇角的笑意更濃了,問:“真的是特意給我做的?”


    他就這麽笑著盯著她看,她的臉漸漸燒了起來,她難為情極了,不想迴答他這個問題,直接把土豆餅塞進他手裏,轉身就去找壓縮餅幹,“你愛吃不吃,反正我今天不吃。”


    “我吃,我現在就吃。”


    他跟著她坐了下來,兩人並排著,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清晨的秋風徐徐吹來,卻沒讓人感覺到寒冷。


    他咬著她做的土豆餅,她嚼著他給的壓縮餅幹,普普通通卻抵過所有一切人間佳肴。


    吃過早飯之後,她開始幹活,而早就過了“早操”時間的他,依舊在地裏幫忙。


    她有種迴到過去的感覺,那時候的小小的她,每天都被安排幹不完的農活,而他總在不經意間,幫她減輕負擔。


    兩人各自忙著,偶爾停下來歇息喝水就聊上幾句,有時是他這些年在部隊的經曆,有時是她這些年在村裏的生活。


    直至午飯的時間,他們才下山。


    等快要到山腳的時候,他們默契地拉開距離,看起來就像陌生人一樣。


    “長征,原來你在這裏呀!”


    他們正走著,突然聽到前頭有人大喊,林歲歲便看到一個村裏的大娘朝霍長征揮手,“你外公外婆都在找你呢,你叔和你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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