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兩人繼續走在路上。


    隻不過戴安娜雙手抱著自己腦袋,一副梨花帶雨的表情惹人心疼。


    在她腦袋上,冒起一個小包。


    她看向趙羽那雙眸子裏麵,多了幾分幽怨。


    “臭哥哥,竟然打我!”


    享受著再次安靜的環境,趙羽心情大為愉悅,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來到曾經最為熟悉的地方。


    前方一條街位置,就是當初的孤兒院。


    他記得十年前從燕城離開的時候,孤兒院還在。


    走在這條自己無數次走過的道路上,趙羽心中一陣感觸。


    他是在這個街區長大的,是孤兒院的孩子。


    也許誰都沒有想到,曾經在這條街玩耍的邋遢孩子,有一天會成為藍星至強者。


    一個連規則都差點難以束縛的存在!


    “十年沒見,不知道孤兒院變成什麽樣了。”


    邁過最後一條街的轉角,趙羽終於來到了曾經長大的那個孤兒院。


    一眼望去,這條街的變化很大,但很多細節,依舊是自己記憶深處那個樣子。


    似乎是感受到趙羽情緒的變化,戴安娜也發現了不對勁。


    她抬頭看向趙羽,竟然在趙羽雙眼之中看到了一絲觸動。


    “哥哥,你這是怎麽了?”


    戴安娜不解,詢問道。


    趙羽沒有迴答,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要是沒記錯的話,前麵那個大門,應該就是孤兒院吧。


    趙羽向前走去。


    可下一刻,他愣住了。


    眼前的確還是孤兒院,隻不過這裏已經被建築工地的隔離板圍住,周圍很多施工機器人準備就緒,仿佛隻是在等待一個命令的下達。


    大門前圍觀的人也不少,但他們也隻是這樣看著,臉上或許有惋惜,卻也沒有做任何事情,就這樣看著眼前的事情發生了。


    “這是怎麽了?”


    戴安娜有點疑惑,好奇的打量著。


    但就在這個時候,她卻見到身旁的趙羽快步走出。


    看著對方的背影,仿佛是有點著急。


    她不明白,究竟什麽事情能讓趙羽如此著急。


    要知道,趙羽可是連諸多國家領袖見到都要畢恭畢敬接待的存在!


    “太可惜了啊,我記得這孤兒院已經開在這裏快四十年了吧,這四十年不知道救助了多少可憐的孩子。”


    “沒錯,這張院長人很好,據說年輕的時候做了生意,賺了一點錢,然後開設了這個孤兒院,用自己的積蓄無條件的坐著這些事情。”


    “我不明白,這孤兒院要是拆了的話,這裏麵那麽多孩子怎麽辦。”


    “這些年孤兒院已經沒有多少孩子了,主要還是九州變好了,孤兒院這種地方已經沒有什麽存在的必要了。”


    “那既然如此,為什麽張院長還不願意拆?”


    “這誰知道,一個不求迴報養育那些孩子的四十多年的女人,她心裏麵再想什麽,我們又怎麽猜得到?”


    人群之中,不斷傳來路人的歎氣聲。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這裏的老街坊。


    所以都和孤兒院的張院長認識。


    張院長的為人,他們也是清楚的。


    隻是這拆除並不是小事情,是為了改造他們這些舊城區的專門項目。


    拆除之後還會有充足的賠償。


    現在,整條街都已經完成了改造,以前矗立在燕城舊城區的老式建築已經全部拆除。


    可以說,孤兒院算是整條街唯一的老式建築了。


    趙羽出現在孤兒院大門,自然也吸引了不少的注意。


    路人們打量著這個突兀的年輕人,總覺得哪裏有點眼熟,但趙羽戴著口罩,也實在看不出來。


    站在大門外,趙羽看著這裏麵熟悉卻已經逐漸老化的裝潢,他的眼眶逐漸濕潤。


    “是這裏,這裏就是我曾經住了十多年的家啊!”


    趙羽目光不由得一顫。


    他緩緩邁入其中。


    腳下整齊排列的青磚大多已經裂開,青苔從中間長出,雖然有明顯的清晰痕跡,但也無濟於事。


    畢竟在趙羽記憶之中,大門入口,就是這樣的鋪設吧。


    進入孤兒院,往日的迴憶頓時浮現心頭。


    看著周圍道道景象,趙羽仿佛了迴到了二十年前。


    那時候隻有是誰的自己,被張媽媽抱在懷中的景象。


    “張院長,請您體諒一下我們吧,我們也是有任務在身,這種老式建築必須拆除,到時候燕城官方會給你經濟補償,您一輩子辛苦了,也該休息休息了!”


    孤兒院內,一道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趙羽的迴憶。


    他抬頭看向院內,一棟淡藍色外形的溫馨建築內,似乎有人在爭執。


    見狀,趙羽繼續向著裏麵走去。


    這所孤兒院有一個很大的特點。


    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有柵欄,圍欄,除了廚房這種地方,幾乎所有房間都是對孩子們開放的。


    他還是記得小時候,張媽媽接受記者采訪的時候,也被問到過這個問題。


    而張媽媽的迴答,讓趙羽現在也難以忘卻。


    正是如此。


    到現在,趙羽在臨走之時,才想再迴來看看。


    “張院長,您看看這裏還有幾個孩子,而且那幾個馬上都要讀高中了,也要離開這裏了,要是您不走的話,這孤兒院就剩下您一個人了,您不會孤單嗎?”


    聲音再次響起。


    趙羽也停下了腳步。


    他正站在一個辦公室外,聲音就是從這裏麵傳出來的。


    ‘家長辦公室。’


    這所孤兒院沒有院長,隻有一個家長,所有孩子的家長。


    她姓張。


    “我不會孤單,他們會迴來的。”


    辦公室內,一道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傳出。


    熟悉,因為是她。


    陌生,因為蒼老。


    此言一出,勸導的工作人員都愣住了。


    辦公室內,兩個工作人員麵麵相覷,心中也有幾分觸動。


    一時之間,兩人竟有些哽咽。


    他們不是壞人,隻是服從上級的人罷了。


    他們同樣是燕城人。


    而燕城人誰不認識這位張媽媽?


    不僅僅是因為她所做的那些事情,還因為這所孤兒院裏麵走出了一位傳奇人物。


    “張院長,您操勞了一輩子,太辛苦了,燕城官方知道您的事跡,所以給您開了雙倍補償,讓您晚年好好享受一下。”


    工作人員的聲音放溫柔了很多,輕聲說著。


    但張媛卻搖了搖頭。


    他看著麵前兩位工作人員,眼神無比溫和。


    “知道嗎,我這收留的第三批孩子,也應該像你們這樣大了。”


    兩位工作人員心中一顫,他們都三十了,也是已經成家立業的人,聽到這種話,難免鼻子會有點酸。


    “張誌遠、楚玉、肖洪亮、趙婷、趙羽,楊海、盧傑......”


    張媛口中喃喃著一個個名字。


    一個個曾經撲在她懷裏,叫著張媽媽的孩子。


    “他們應該都很忙,要不然就已經參軍入伍,在前線保護整個大陸,所以他們才沒有迴來看我吧。”


    此刻。


    空氣近乎凝固。


    門外趙羽的眼眶已經泛紅。


    就算是這種時候,對方依舊在給他們這些不懂事的孩子找理由。


    “若是其他事,我會無條件服從國家的安排。”


    “但,這件事不行...”


    張媛低著頭,手裏麵捧著一個筆記本。


    “我...我擔心孩子們迴來看張媽媽的,找不到人。”


    房間內,兩位工作人員已經難以言語,兩人背過頭,悄悄摸了摸滑落的眼淚。


    “這活我幹不了了。”


    其中一位徑直站起身來,說道。


    他終於知道之前那幾批人為什麽都沒有成功。


    現在他知道了。


    “我也是。”


    兩人再不多言,站起身,向張媛鞠了一躬,然後向著門外走去。


    拉開房門,兩人頓時一愣。


    門外竟然站著一個人!


    看這樣子也不是這孤兒院的孩子,難不成是客人。


    但他們記得,這孤兒院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人了。


    那這是...


    他們正疑惑的時候,趙羽走進了辦公室。


    看著麵朝窗戶坐著的張媛,趙羽早已經是心如刀割。


    他緩緩來到張媛身邊,蹲下。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張媛緩緩轉過了頭。


    “張媽媽。”


    一道熟悉的唿喚聲突然響起。


    張媛身體微顫,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她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青年,不由得伸出了手。


    叫自己張媽媽的隻有一種人。


    那就是自己收養的孩子。


    “你是...”


    張媛打量著對方,對方帶著口罩,但露出的雙眼卻是那樣讓人覺得眼熟。


    “張媽媽是我。”


    “我是趙羽。”


    趙羽緩緩摘下口罩,雙眼卻從未離開過對方。


    看著對方如今的樣子,他心中一顫。


    變了。


    真的變了。


    自己離開這十多年來,張媛蒼老了許多。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臉上多了一道道皺紋,頭發也近乎花白。


    但仔細想想,對方已經快六十了。


    已經是花甲老人了。


    門外還未離開的兩位工作人員見此情景直接傻眼了。


    趙羽?


    趙羽!


    難道就是那位趙羽!


    見到緩緩褪下口罩的趙羽,他們頓時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九州還有何人沒見過趙羽的容貌。


    在這孤兒院長大,走出燕城的那個趙羽,他迴來了!


    “趙羽。”


    張媛語氣也同樣不平靜,她不禁輕輕扶住趙羽的臉,仔細端詳著對方。


    “張媽媽對不起,我太忙了,這十年來都沒迴過燕城看您一眼。”


    趙羽半跪著,在這位老人麵前,他依舊像個孩子一眼。


    兩位工作人員已經說不出話了。


    據說,趙羽在帝宮之中有特權,麵見陛下可以不用下跪,隻需要頷首示意。


    如今卻半跪在這位平凡的老人麵前。


    “沒事,媽媽知道你辛苦了,你是好樣的!”


    張媛眼眶之中溢出淚水,再難以忍受,頓時潸然淚下。


    “迴來了就好,迴來了就好。”


    “你知不知道,媽媽每天都在想你們這些孩子,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不迴來看看媽媽呢?”


    張媛緊緊抱著趙羽,問道。


    這個問題他無法迴答。


    他隻知道他自己,實在沒辦法迴燕城。


    若不是第一次有了真正空閑的時間可能也沒辦法迴來。


    “你們...”


    趙羽抬起頭,看向門口兩個工作人員。


    感受到趙羽目光落來,兩人臉色頓時一變。


    “趙部長您別誤會,我們是燕城建設署的工作人員,我們隻是按照上級命令辦事,不過您放心,我們絕對沒有任何強迫拆除的行為!”


    “沒錯、沒錯,我們隻是過來勸導的,絕對沒有任何過分的行為,趙部長千萬別誤會。”


    兩人還擔心趙羽興師問罪,連忙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讓你們幫我叫個人過來。”


    聞言,兩人頓時愣住。


    叫人?


    誰?


    “人口統計部,叫一個能說上話的來。”


    兩人也沒詢問趙羽這樣做的原因,連忙便離開去處理。


    但兩人再次出現在孤兒院大門外的時候,街坊鄰居們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情況他們已經熟悉了。


    隻要是不吩咐施工機器人,直接離開的,必定是沒有成功。


    這孤兒院總算又保住了。


    不過這次也有點不對勁。


    為什麽他們從這兩個工作人員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慌張。


    仿佛剛才發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但街坊鄰居們也沒有多想,見到事情結束,便很快離開了這裏。


    但半個消失不到。


    一輛輛公務車出現在了這條街道之上。


    更有巡捕直接過來封路,除了街道上居民,其他人一律不能進入這條街道。


    見此情況,眾人頓感疑惑。


    這裏麵究竟發生什麽了。


    疑惑之餘,出現在這裏的公務車更讓眾人不解。


    人口統計部的車率先停在孤兒院大門外。


    緊接著,便是燕城官方。


    再然後,巡捕房高層。


    甚至連附近軍事基地的軍用車都來了。


    而是下車的無不是各部門的高層。


    光是軍事基地來的人,肩上都扛著金星。


    但這些人都守在孤兒院外,沒有一個人敢直接進去。


    而且看他們議論的時候,臉上惶恐的表情,都能看出孤兒院裏麵來了個大人物。


    但究竟是誰?


    卻沒人能夠知道。


    孤兒院內。


    燕城統計部的部長直接親自到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秘書。


    他們根據趙羽的指示,已經準備好了文件,安靜的在門外等待著。


    “趙部長,您要的東西。”


    部長雙手托著文件,輕聲提醒道。


    “直接拿進來。”


    房間內,傳來趙羽的聲音。


    “趙部長,我覺得您還是先親自看看吧。”


    聽到這話,趙羽眉頭一皺,緩緩起身,來到了房間外。


    對方的話,他聽出了一絲端倪。


    “趙部長,您要的所有人員資料都在這裏,但...可能不是趙部長想看到的那種。”


    趙羽心中頓時一沉,但還是接過了名單。


    下一刻,他總算明白對方為什麽要讓自己先看一眼了。


    赫然入目的,無不讓趙羽動容。


    “張誌遠,祖籍:江南燕城孤兒院,九州烈士,生前隸屬江南軍區第七軍,在與西部邊境與咖喱國衝突之中犧牲,享年20。”


    “楚玉,祖籍:江南燕城孤兒院,九州烈士,生前隸屬南部軍區,第九海軍艦隊衛生隊,在與櫻花國的衝突之中,為救援受傷戰友犧牲,享年19。”


    “肖洪亮,祖籍:江南燕城孤兒院,九州烈士,生前隸屬帝都護城軍第一大隊,死於赫菲斯托斯神火之下,享年22。”


    “盧傑,祖籍:江南燕城孤兒院,九州烈士,生前隸屬燕京前線總部,在進攻西方大陸的戰爭之中犧牲,享年22。”


    看到這裏,趙羽拿著檔案的手都不禁微微顫抖。


    自己這些從小到大的玩伴,過半都為這個國家,犧牲在一場場戰役之中。


    至於盧傑,當初竟然距離自己這麽近。


    若是犧牲在銀甲軍團絞殺之下的話,趙羽早一點趕到,說不定還能救下盧傑。


    趙羽眼含熱淚,繼續往後翻。


    無一例外,要麽是在戰爭之中犧牲,要麽就正在最危險的地方服役。


    也有少部分人在九州科研部門工作,同樣為這個國家無私的奉獻著。


    “張院長真的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女人,從孤兒院裏麵走出的這些孩子,大多都是高中畢業之後就直接參軍,歸根結底的原因,還是不想再讓張院長負擔大學學費。至於那些讀了大學的,畢業後無一例外要麽參軍,要麽去九州最艱苦的地區進行科研活動!”


    “所以說一位優秀的家長,教育出的孩子必定是有擔當,有責任的。正是如此,如今燕城全城改造,我們其實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孤兒院,現在九州國泰民安,根本不需要孤兒院,我們想讓張院長早點卸下這擔子,趁著現在還有精力,去享受享受。”


    統計部部長沉聲說道。


    但趙羽卻搖了搖頭。


    “一個辛勞大半輩子的人,真的能安心享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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