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沫沫突然朝陸錦伸手,顧景川下意識的將陸錦扯到自己身後。


    他那護犢子的樣子,令沫沫心底一陣綿密的刺痛。


    她嗬嗬冷笑:“阿川哥哥果然很愛這個女人。”


    此時的沫沫,情緒失控,處於一種半癲狂的狀態。


    陸錦不想理他,顧景川也正準備轉身離開。


    見自己被忽視,沫沫突然氣急敗壞。


    她轉身,衝向了病房的窗戶,朝他們大喊道:“你們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陸錦一怔,轉身,便看到沫沫整個上半身已經傾出了窗戶外,如一隻即將墜落的蝴蝶。


    她大驚:“沫沫,不要!”


    聽到陸錦的驚唿,顧景川也倏然轉身,目光落在沫沫得意的臉上,頓時有些惱怒。


    他平生最恨被人威脅。


    沫沫一向膽心,怎麽可能會真的去死。


    這樣幼稚的行為隻會加深他對她的厭惡。


    “不用理她。”顧景川冷冷的吐出幾個字,提著陸錦就往外走。


    陸錦還是十分擔心沫沫。


    “顧景川,你走了,她真跳怎麽辦!”


    “她若想死,誰也攔不住。”不帶一絲感情的迴答,將沫沫心中最後一點希冀也吹散。


    她又哭又笑。


    在這安靜的病房裏顯得淒厲而詭異。


    “阿川哥哥還是那個阿川哥哥,愛的,永遠捧在手心,不愛的,永遠踩在腳下,既然要注定要永遠被阿川哥哥踩在腳下,我又何必再活著這個世界丟人現眼。”


    還不等陸錦驚唿,沫沫翻身,便跳出了窗外。


    陸錦大驚失色,以迅雷不及掩耳隻勢衝向窗戶,虧得動作迅速,抓住了沫沫的手腕。


    顧景川也沒想到這個一向膽子有些小的妹妹居然敢真的跳樓。


    關鍵是她是死有餘辜,可差點把陸錦也帶了下去。


    他拉著陸錦,陸錦拉著沫沫。


    最後關頭,沫沫沒想到,最先衝過來拉住她的會是這個女人。


    “為什麽要救我?難道你不應該恨我嗎?”


    陸錦畢竟是個女人,體力有限,要抓住一個墜樓的女人,顯得很是吃力。


    她唿吸沉重的迴答沫沫的問題:“我是恨你,但是也沒有恨到讓你去死的地步,而且你也沒有對我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她對陸錦僅有的敵意,在這句話裏分崩離析。


    豆大的淚水滾出眼眶,艱難的仰起頭看著陸錦。


    “陸錦,對不起。”她緩緩地閉上雙眼,吐出沉重的幾個字。


    “別廢話,快把手給我。”身後有顧景川拉著,她朝窗外的女人伸出另一隻手。


    可沫沫隻是搖頭。


    自言自語:“我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我對不起陸姐,對不起阿川哥哥,我對不起你們,來生再見。”


    說完,她掙脫陸錦的雙手,在陸錦的尖叫聲中,如風中落葉,從二十三樓,筆直的墜了下去。


    在這墜下去的短短十幾秒裏,她腦子裏的畫麵如同走馬觀花一般的閃過。


    對顧景川的執念和愛,也隨著這縱身一躍,緩緩地消散在風裏。


    記憶仿佛穿過時光的年輪,迴到了第一次和阿川哥哥見麵的地方。


    在那之前,她與阿川哥哥原本會是互不交集的兩個陌生人,卻被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牽絆在一起。


    彼時的她,才剛滿一歲,呀呀學語,蹣跚學步。


    家境優渥的她,原本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姑娘。


    卻因為一場車禍,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


    那個小男孩的皮球,滾到了馬路中央,他隻顧著看球,卻忘記了注意潛藏的危險。


    抱著球,歡喜的朝馬路對麵跑去,卻不曾想,一輛刹車失靈的大貨車,正在朝他駛來。


    等到男孩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鐵紅色的龐然大物朝他徑直衝了過來。


    最危急關頭,她的媽媽憑借著母性的本能朝男孩衝了過去,眼看大貨車就要撞過來,爸爸救媽媽心切,也緊跟著媽媽衝了過去。


    巨大的衝擊力之下,男孩瞬間被撞到了馬路對麵的人行道,當場昏了過去。


    而爸爸媽媽卻慘死在車輪之下,再也醒不過來。


    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麽。


    她才一歲,連話都不會說,路都走不好。


    那個老爺爺抱著他的孫子朝她走來。


    “跟我迴家吧。”


    後來聽爺爺說起那日的場景。


    眼中的陰影和晦澀仍是那般清晰。


    因為沒有記憶,所以痛苦不會延續。


    她與阿川哥哥都在漸漸長大。


    那麽優秀的男孩,慢慢的在她心裏紮根。


    後來,爺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知道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將她送出了國。


    她哭了許久,平靜之後便是放手。


    國內傳來很多關於阿川哥哥的新聞,每天,她都守著手機和電視機刷著他日益成熟的輪廓。


    情到濃時,思念的情化成淚,滴在透明的手機屏上,暈染出一朵盛開的冰花。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


    阿川哥哥從小就與孟家訂下了娃娃親。


    這門婚事是爺爺親自定的,容不得出半分差錯。


    所以,她成了被送走的那個。


    她怨恨老天的不公,開始墮落,自殘。


    可在爺爺眼裏,她仍是那個聽話的孫女,乖乖女。


    她痛恨這樣的標簽,卻又無法真的撕下偽裝的麵具。


    那場孟家千金的迴歸宴,她通過手機,看了直播。


    那個叫陸錦的女人,第一次走進她的視線。


    阿川哥哥拉著那個女人上台,聚光燈下,小巧的女人清麗奪目,一雙大眼清澈如麋鹿,可就算是天仙又如何。


    那樣優秀的阿川哥哥,豈是她能配得上的。


    他一直以為,阿川哥哥對那個女人的感情,不過就是玩玩而已。


    直到他當著眾人的麵拒絕了孟家這門婚事。


    她才知道,原來,不是因為孟家的婚事,阿川哥哥才沒有阻止她出國。


    而是因為,阿川哥哥心裏,早就住著另一個女人。


    她的名字叫,陸錦。


    她成了阿川哥哥公開承認的女朋友,一次又一次的上了香都新聞的熱搜。


    他們在一起恩愛纏綿,出雙入對的時候,卻不知道,有一個女孩,她遠在萬裏之外,每日以酒買醉,以淚洗麵,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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