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淩晨,倒開門酒吧照常營業,隻不過今晚冷清的很,也許是受到昨晚那場騷亂的影響,別說熟悉的臉孔沒看到,竟然隻有兩個陌生女子坐在吧台正對麵喝酒閑聊。


    十爺今晚也不在,留在老宅照看璿子。李福斯一個人趴在吧台上,在原本十爺的位置處立起一個牌子,上麵歪歪曲曲的寫著六個字:今晚酒水自取。


    李福斯一下一下的輕敲兩條青蚨的魚缸,一隻眼睛埋在手臂裏,另一隻透過魚缸一眨不眨的盯著對麵的兩個女人。


    怎麽看都不如璿子來的可愛。


    那兩個女人的穿著打扮非常大膽,其中一個女人隻罩了一件半透明的紗織薄衫,內裏的黑色內衣清晰可見,單臂撐在高台上時,擠壓的胸前好似雄峰高嶺。這一點上比得過大波浪,隻比馬琪琪稍遜一籌。


    薄衫女人另一手緩緩搖著紅酒杯,原本正在與同伴巧笑嫣然的時候,似乎注意到了李福斯的目光,嘴角一勾下了高台,一雙黑絲大長腿幾乎要與高台平齊,走起路來風吹荷柳一般,眼神中泛著秋波,直勾勾的盯著李福斯走來。


    臨到吧台前,薄衫女人還特意迴頭與同伴眨了一下眼睛,隨即坐在李福斯的對麵。


    “這位小帥哥,不湊巧我的手機沒電了,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借個充電器或者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呢。你也知道,現在的色狼很多,我們兩個嬌弱女子的手機都沒電了,聯係不上家人,又不敢獨自迴家……”


    說著,女人將一隻當下最流行的粉色愛瘋手機擺在吧台上。


    李福斯瞥了一眼女人厚的像麵具的濃妝錐子臉,麵無表情的拒絕道:“對不起,我手機是國產的,不匹配。”


    女人臉上的笑容一滯,轉而嫵媚的說道:“那先不說這個。我們迴不了家,你這酒吧又沒什麽人,音樂酒吧連音樂都沒有,不覺得寂寞嗎?不如我們三個喝一杯吧?”


    說著,女人將已經空掉的紅酒杯推向李福斯。


    李福斯抬手指了指十爺位置上的牌子,語氣不耐煩道:“你瞎啊?!把錢付了,想喝酒自己倒去。”


    薄紗女人氣的胸口起伏,狠狠的哼了一聲後,掉頭就走。


    這一下,酒吧裏徹底空無一人,李福斯獨自一人趴在吧台上,要麽逗逗兩隻青蚨,要麽撓撓人手花的掌心,確實有些寂寞。


    “砰”的一聲,簡單照例踢開酒吧的木門,一身黑衣,手中提著一個文件袋從影壁牆後繞了進來。


    一屁股坐在薄紗女人先前的位置後,將文件袋丟在吧台上,簡單吆喝道:“小二,給大爺倒杯可口可樂。”


    李福斯還沒說話,簡單又瞥見吧台上的牌子,“咦”了一聲道:


    “難得難得,兢兢業業的老人家也有不在的時候,這樣一來的話……”


    說著,簡單自行繞過李福斯,嘀嘀咕咕的在平時十爺所在的位置下麵翻翻撿撿,片刻後,雙手搬出一個鏤空木板箱子,裏麵用木架托著兩個一升容量的金屬瓶子。


    “哈哈,純正的可口可樂原漿!老家夥有這麽多存貨每次卻隻給我一杯一杯的倒!摳門兒!”


    李福斯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自己拿起文件袋打開翻看。


    簡單擺上容器和冰塊,開始稀釋可樂原漿,邊擺弄邊說道:“那個叫幺妹兒的女孩真名叫陳可心,兩天前接到她房東的報案失蹤。這裏麵是她的資料,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李福斯說道:“好消息。”


    “好消息是,經過我這個大助理的運作,你能名正言順的調查這件失蹤案了。”


    “壞消息呢?”


    簡單笑道:“這還用再問,你能插手調查的案子,當然涉及到了怪物呀!”


    “現場有怪物的痕跡,但沒有屍體,血跡也很少,無法判斷陳可心的生死,但變種怪可以排除,隻是不確定是半妖違禁還是荒怪。說來也巧,我剛讓一個職員去了解這件事,那家夥就將守夜部對這件事的調查報告提交給我了,我發出任務後立刻就替你接了,夠意思吧。”


    “另外,怪物在現場留下的行動軌跡不符合邏輯,守夜部的人認為怪物可能擁有隱匿行蹤的能力,血跡行動你的隊伍裏不是剛好有個感知類的外勤人員嘛,最好帶上。”


    李福斯翻了翻檔案袋,確定了陳可心的住址後便將其收起,說道:“不用,我帶食邪過去。”


    簡單端著第三杯可樂,腦袋連點道:“哦哦~,那感情好,食邪的破妄能力是一切幻術的克星,但是…我看你有些急躁了,小心出手,可別壞了規矩。”


    李福斯隻是用鼻子“嗯”了一聲。


    簡單又囑咐道:“還有,血跡行動那邊你也不能不管不顧啊,你畢竟是隊長,要是你的隊員有什麽意外可就是你這個隊長的失職。”


    李福斯迅速換上那件黑色風衣,自然帶上了那把唐刀秋水,說道:“血跡行動那邊,隻要是京都範圍內,十分鍾就可以趕到。要是他們連十分鍾都堅持不住,那麽我去了也於事無補,你臨走時將門關上。”


    簡單趕緊叫道:“喂喂,今日不營業啦?十爺呢,去照顧璿子了?……那可樂原漿我可帶走啦!”


    李福斯已經出了酒吧大門,門外隻有兩聲公雞叫的“咯咯”聲傳來。


    “那就當你默認了哈~~~”


    陳可心的住處在京都外城拐子胡同43號院第二進右側廂房,是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實際上與隔壁鄰居隻有一塊彩鋼板的隔斷。至於鄰居,據說在陳可心出事之後立刻搬走了。


    這條胡同裏靜的出奇,連一聲狗叫都沒有,李福斯和大公雞蘆花就那麽施施然的走了進來,當然,腳下輕的連一絲塵土都沒有帶起。


    “咯吱吱”的木門聲響,李福斯輕輕推開陳可心的房門,自己卻沒有進去,反倒站在原地。


    而蘆花高擎著冠子,一步一步進屋,姿態像是正接受民眾夾道歡迎的勇士。


    十平米的屋子實在是太小了,根本談不上什麽盡收眼底,反倒有種一屋子東西撞進眼中的錯覺。而且也不知道陳可心是個極簡主義者還是真的節儉到了這個地步,一個女孩子的房間,除了一張床、一個梳妝台和一個大衣櫃之外別無他物,這有些出乎李福斯的意料。


    李福斯現在門口注視著蘆花,僅僅幾秒鍾後,他便察覺到蘆花的異常。


    如果此時有人站在蘆花的前麵便能發現,蘆花的右眼就像在覓食般四下掃視,但是蘆花的左眼卻在後視李福斯,而且瞳孔之中亮著銀色的毫光,正一下一下的從眼底轉到眼頂。


    李福斯好像全然沒看懂,伸手一招,示意蘆花跟自己出去。


    但就在蘆花和李福斯轉身的那一刻,一條不知起自哪裏的黑線突然在空中縱橫閃過,直撲大衣櫃的頂部!


    與此同時,蘆花也不轉身,雞冠通紅似血,雞眼中銀光大放,一圈無形無色的銀色妖力瞬間蕩滌這間屋子。


    銀光掃過的一瞬,整個房間好像變為黑白的世界,所有物體的細微處纖毫畢現,甚至隱隱能看到家具和牆壁的內部紋理,這就是食邪的能力,破妄——我之所見,皆為真實。


    大衣櫃頂部,也就是惡蛇小邪咬向的位置,一個少女蜷縮著昏迷不醒,而她的胸口赫然蹲伏著一隻鼠頭狼身的怪物,二者在銀光掃過的那一刻,身前驟然散去一片黃色的氣體漣漪。


    這隻怪物全身呈黑色,毛色油亮,體型也就是臉盆大小,但是一顆鼠頭端的是奇醜無比,血紅色的眼睛下麵,一張尖嘴獠牙出吻,縱橫顛倒著好像上下兩把亂釘的釘子!


    少女就是陳可心,李福斯見過她,此刻看上去沒受到傷害,應該是在大衣櫃的頂部昏迷至今。


    而那隻怪物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竟然挾製陳可心,躲在衣櫃頂部沒走!


    看這怪物的體型,也許是因為力量不濟,帶不走這份血食,還可能是怪物剛剛得手,恰巧就被陳可心的房東發現,緊接著現場被保護起來便沒了脫身的機會,又或者怪物是要帶血食迴老巢喂給幼崽?


    荒怪在某種意義上也是野獸,不同的荒怪用不同的方法哺育幼崽……等等,幼崽!


    這些念頭在李福斯的腦中飛快掠過,而後突然靈光乍現,急忙迴神朝衣櫃頂部看去。


    這隻鼠頭怪沒想到自己的隱匿能力突然被破去,而且一條惡蛇正擎著獠牙要生吞自己,登時有些慌亂,身體在櫃頂下意識的四下跳動,一時間不止往哪裏逃。


    蛇類本身就是鼠類的天敵之一,這也是這隻鼠頭怪毫無鬥誌的最大原因。而且顯然,這隻鼠頭怪不過是一隻幼夭級的怪物,根本躲不開惡蛇閃電般的撲咬,眼看著就要被流出口水的小邪吞入腹中時,一把寒光冷冽的利刃先小邪一步釘在二者之間的牆壁上。


    唐刀秋水同時嚇了惡蛇小邪和鼠頭怪一跳。


    可憐的小邪再想吞食鼠頭怪已經是不可能了,隻能硬生生扭轉衝勢,一頭撞在牆壁上。


    鼠頭怪得了逃命之機,哪管這把刀為什麽會幫自己擋住那條蛇,也不再管守了兩天的血食,自己一頭撲向牆壁,雙爪眨眼間就在牆壁上刨出一個窟窿後鑽出逃走。


    蘆花看到一切,扭頭不解的看向李福斯,隻見他臉色凝重,語氣急速囑咐道:“小邪跟我追上去,蘆花你守著陳可心,要出大事了。”


    說著,李福斯轉身出門朝那個洞的方向追去,而小邪在李福斯出聲的時候就已經順著牆上那個洞追出,二者一上一下,朝一片黑暗中的建築群跑去。


    惡蛇小邪也是個蛇心玲瓏的寵物,盡管沒有李福斯的直接授意也知道那把秋水的出現是不希望那隻老鼠死掉,所以在追趕時便像驅趕羊群一樣趕的那隻鼠怪在一片平房中四處亂竄。


    要是沒這點眼力見兒,剛才小邪也不會選擇撞在牆上而不是另一邊的陳可心身上,若是撞傷普通人,別說吃飽飯,它的主人會先把它做成蛇羹。


    李福斯則在房頂上注視著一切,身體時而躍動,時而停住蹲伏。電話在第一時間已經打出,李福斯的猜測還要等迴話確定,他才能有下一步行動。


    “小呀嘛小二郎,背著那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那風雨狂……”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李福斯立刻接通道:“喂?”


    “我是山貓,根據你的描述我對照了一下怪物緝像,可以確定那隻鼠頭怪就是,鼬狼!”


    “如果是它們,血跡行動的一切線索就連在了一起,謎團也解開了!”


    血跡行動十八隊那邊,山貓和馬明明、牛山、馬琪琪四人圍在一輛黑色越野車旁邊,山貓的臉色極為凝重,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恐慌浮現。


    馬明明三個年輕半妖都是一頭霧水,隊長李福斯突然打來電話核對一隻怪物的形象,但他們不明白,這隻叫做鼬狼的幼夭級怪物,為什麽讓工分榜第二的半妖和界碑組織一個七年的老職員如此重視和畏懼。


    山貓的嗓子有些發幹,嗓音沙啞道:“路人丙隊長,作為第十八隊的執律我有義務提醒你這件事的重要性以及我將要做的事,但是你是隊長,作為隊員,我和那三個年輕人相信你的判斷和指揮!”


    李福斯在電話中沉默一會兒,他知道山貓這番話代表的意義和決心。在界碑組織中,最大的肯定莫過於“相信你的判斷和指揮”這句話,也代表了講話人赴死的決心。


    “執律山貓,立刻通報界碑十八隊發現的情況,提醒他們一定要讓醫療隊伍到位待命,通知其他十七隻隊伍以我們為中心形成第一道緝殺圈……十八隊其餘隊員打開北鬥定位係統,全副武裝向我靠攏!”


    山貓說了一聲“是”後,掛斷電話,而後抬頭環視三個年輕人,沉聲道:“好消息,我們找到了血跡行動的目標,百殞級怪物——鼬狼。壞消息是我們將是緝殺行動的第一線,更壞的是,鼬狼是百殞級怪物中最特殊的那一類,京都馬上就會啟動紅色響應。”


    山貓拉開越野車的車門坐了進去,關門前,他衝三個年輕人指了指後麵的越野車,咧嘴笑道:“各位,上車準備赴死吧。”


    片刻後,坐在各自車裏的三個年輕人同時看完鼬狼的怪物緝像,神情一樣的麵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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