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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棲寧和陶雪戚兩人就在這中央放了一口棺材,旁邊還有一副白骨的暗室裏交流起經驗來。展隋玉心裏歎了口氣,默默站到一邊。算著和季然約好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才開口:“棲寧,快一個時辰了。”


    聽他說完,章棲寧也才想起來外麵還有一個季然。她看向陶雪戚,道:“一起出去?畢竟他來找你了。我為你鋪了那麽多路,你不去看看?”


    陶雪戚感謝章棲寧的不辭辛勞,但還是拒絕了。“我暫時走不了,這棺材下麵壓了數十年的惡意就快被吃完了。你們先上去,告訴他我就在下麵,要解釋…等我把這邊解決了吧。”


    “惡意?吃?”章棲寧不解地看向她,“陶雪戚,你究竟是不是人?”


    陶雪戚揚著下巴朝她道:“這麽淡定的反應,你到底是不是人?”


    隨後她也不想計較了,擺擺手告訴她,“說我是人沒錯,說我非人也對。連惡意都能當糧食吃,實在算不上是正常人。”


    她頓了下,繼續道:“陶家嫡女我的確是,如假包換。這個身份沒有任何問題。”


    這個身份的意思就是說…她還有別的身份?章棲寧心下了然,“你慢慢吃吧,我們先上去了。至於你的身世也好,身份也罷,我們是不大關心的。上去等你,想想該怎麽說給需要聽的人聽吧。林昭,上去了。”


    章棲寧似乎話中有話,陶雪戚扶著腮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自己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幫她。在宿州時她對她動了一絲殺心,她也是除了季然外對她沒有升起一絲惡念的人。不,準確來說是對人基本的善惡喜厭她都沒有。


    見到人的第一眼,往往會不由自主地在心中產生一個印象,這種印象也將生成一種念,牽動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和態度。


    但在宿州時章棲寧雖然有說有笑,心裏卻沒什麽波動,就像一個活過來的空心人偶。


    要知道斷欲去愛對人這樣六根不淨的存在來說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就她所知道的情況一般隻有三種:第一種便是西方梵天的佛陀,第二種便是先天魂魄不齊、心智不全的癡兒,第三種便是冷情冷性,生來對周遭事物無感的人。


    第一種和第二種章棲寧顯然不是,可說她是第三種卻又不大像。沒有任何一個天生冷情的人可以如她這般世故圓滑。因此,她還對她產生過一絲好奇。


    其實…還有第四種。那便是經曆使然,所以性子淡漠,旁人的一切於她而言都無所謂。


    展隋玉負手和章棲寧走在甬道裏,沉聲道:“就這麽走了?”


    “不然呢?怕某人在那裏呆不下去嘛。”章棲寧偏頭看著他,笑道:“眼神中一股怒氣衝衝,你知道陶雪戚企圖推我下水的事她肯定猜到了。沒聽見她說棺材底下都是惡意,你這樣的繼續待在那沒好處。走吧,上去了。”


    展隋玉眼中微微愣了下,好像的確沒藏住。


    說到被惡意折磨章棲寧自然是很有經驗,聽她的肯定沒錯。可惜現在展隋玉隻想戳戳她腦門,“你怎麽想的?剛剛給陶雪戚出了什麽損招?”季然到時候可別傻不愣登地中招了。


    “秘密。等他倆成了我再告訴你。”


    展隋玉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沒想到我們的第一個秘密竟然是因為別人,我真是太傷心了。”


    “別傷心,別傷心。有些事比起聽別人說,親眼去看會更有意思。還有...”


    章棲寧轉頭,“什麽叫損招?我什麽時候出過損招?”


    “你沒有?”展隋玉挑眉看著她,不禁笑了笑,笑起來時眉眼裏也聚著星辰般的璀璨笑意。


    章棲寧:“當然。我隻出陰招。”


    “陰招?”展隋玉哦了一聲,季然這下真是要慘了。


    “老實交代,你這些陰招、損招…有沒有在我身上用過?”


    “我說沒有,你信嗎?”章棲寧不答反問,垂眸看了一眼,慢慢伸過手去。


    展隋玉感覺袖子被輕扯了下,順著看過去,隻見章棲寧指尖微微露出拉著他的袖子,抬眸笑盈盈地看著他,眼睛彎成一對月牙兒。


    “棲寧…”


    兩人走出暗道,迴到地麵上,展隋玉俯身靠近她,“真有?”


    男子清朗的聲音壓低了拂在耳畔,仿佛夏夜中一盞盛著勾月的清酒,隻是那落在鼻尖的酒香便讓眼前朦朧了,仿佛看見這世間最清麗動人的景色。兩人間的距離很近,章棲寧隻要稍微偏一下頭,朱唇便可以擦上展隋玉的臉頰。


    但她沒有這麽做,隻是抬手抱住了他,在他的懷裏,越過他的肩膀望著天邊漸漸浮現出的月影。展隋玉微微一怔,隨即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伸手也抱住了她,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其實有沒有耍花招他並不關心。難道有,他就不會栽進去了嗎?隻要是她這個人,他就不會不動心。


    展隋玉:“那些陰謀陽謀,以後都用在我身上吧。”


    “多多益善?”章棲寧在他懷裏蹭了蹭,展隋玉說:“當然。”


    “不。”


    章棲寧從他懷裏退出來,抬頭看了她一眼,努力踮起腳想和他保持平視。展隋玉照顧她的個子,主動蹲下來一些。


    “嗯?”


    夕陽西下,山月初升,燒毀的老宅中淡紫色的不知名野花在風中輕輕搖晃。


    “不用那些,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踮起腳尖的女子對笑著為他蹲下身的男子這麽道,男子開口說:“你對我好,我會加倍對你好。”


    他這樣讓她想起在蘭台,他交出那一疊地契,說要給她安穩生活,相伴一生的那天。


    那個時候,她心裏想…


    以前不理解被心上人求娶的女人為什麽會哭,那一刻忽然明白了。當一個人對你說共度一生時,意味著將來年長的親人先你而去,身邊的朋友天南海北,自己的子女去闖蕩新的天地,你也不會被拋棄遺忘,獨自麵對人生中喜歡與不喜歡的時光。有他在,所有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她想一定不能先他而去。


    當愛著一個人時,你的生命是以對方生命的長度來計算的。


    她要看著這個人,陪著這個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在想什麽?”展隋玉問。


    章棲寧訕訕地搖了搖頭,“想去盜墓。”


    “?”展隋玉一時跟不上章棲寧的腦子,怎麽突然又扯上這個了?


    章棲寧:“書上說古代帝王求長生,命方士出海尋求長生不老藥。”


    “你想求長生?還是想和我一起長生?”展隋玉明白了她的意思。


    章棲寧:“我其實不想長生,即便不長生我和你照樣能好好的。隻不過,我看到陶雪戚和季然,害怕分離和誤會。看到沈知舟和霍白,害怕遺忘和永別。


    喝了孟婆湯,走過奈何橋,這一世的我們就會忘了彼此,來世的我更不會記得這一切,她不會傷心。但隻要一想到會忘了你,會再也見不到你,心裏就很舍不得,很難受。連想都不敢想了,可這一天終將會到來,誰也沒有辦法阻止。


    在那之前,我不會放過我們間的任何一點時間。”


    季然來了有一會兒了,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出來,所以一直躲在院牆後麵。隔著一道牆,一不小心聽到了章棲寧和展隋玉的對話,隻能繼續默默站在後麵。


    不過章棲寧說的話倒是提醒他了。人生匆匆數載轉瞬即逝,生離死別更是世間常態,有些人錯過了可能就再也沒有緣分了。


    章棲寧兩手環在身前,看著那麵牆,心想季然還真能在那呆那麽久。她同展隋玉對視了一眼,展隋玉聳肩表示無奈——他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季然也學會聽牆角了。


    “走吧。”


    展隋玉朝她動了動嘴,無聲道。轉身時,章棲寧抓住了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剛剛說的,是真的。”


    同樣無聲地動了動嘴,展隋玉笑了下,反握住她的手。


    點頭道:“我知道。”


    當季然看見;兩人過來時裝作一副剛來不久的模樣,和他們打了聲招唿。“我這便沒找到雪戚,你們這邊怎麽樣?”


    “季然現在連說謊都這麽臉不紅心不跳了,果然是學壞了。”展隋玉心裏歎了聲。也罷,比起以前的他,或許現在這個更適合在江湖上生存吧。


    “找到了。”


    “找到了?!”季然顯然有些驚訝,但看他們身後也沒人,不禁緊張道:“她人呢?不會受傷了吧?帶我去看看。”


    “別著急,該出來時就出來了。”展隋玉攔住衝動的季然。


    季然愣了愣,“什麽叫該出來時就出來了?”


    章棲寧將暗室還有暗室裏陶雪戚的事和當下的狀況告訴季然。季然微微失神,果然…雪戚她不是普通人。


    也許是最近被章棲寧耍多了,騙多了,訓多了,現在聽到這種事心裏也平靜多了。她是人,或者不是人,都沒有關係了。她是善也好,是惡也罷,他守著不讓她傷害別人就是了。如果非有不得不那麽做的理由…他也想和她一起解決。


    “你們先迴去吧,我在這裏等她。”季然這麽說道。


    “把你單獨留在這兒?”章棲寧偏頭,“惡意多到一定程度的老宅多是兇宅,那些惡意被壓在棺材下麵,還有些懼怕陶雪戚。若是早就在的她不至於過去二十年才迴來,你之前不也說她曾暗示你來鄭州嗎?我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麽偶然,她雖然沒說,但一定有什麽必須要現在迴來的理由才對。”


    “二十年前這裏可是活生生燒死了一百六十多口人,論怨念絕對能變成兇宅了,可附近的人家並沒有遭遇邪祟的侵擾,都活得好好的,這想必是有原因的。那麽多條人命,這裏死了人我才不奇怪,現在好好的你不覺得奇怪嗎?這種情況不明的時候,你覺得我們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兒?陶雪戚說她吃完下麵的那些就上來,到時候怎麽迴事自會說清楚,一起等著吧。”


    季然笑了笑,“章…不,弟妹真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明明不需要和他解釋這麽多。


    展隋玉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很可愛吧。明明嘴上說的那麽不樂意,其實每句話都暗藏玄機,仔細聽的話就會發現很多有用的內容。”


    在章家也是,為了不讓被邪祟控製的自己誤傷到別人,故意避開人減少吃食——典型的嘴硬心軟。


    “有功夫在這消遣我不如去收拾個休息的地方,天都快黑了。”章棲寧側身兩手環在身前,道:“我之前可說了我寧願露宿野外,也不住這種危房。還有,嘴硬心軟什麽的是你們的臆想,完全不存在,就事論事罷了。”


    好吧,他承認。她說的話不錯,她的性格是有點…嘴巴有時候有時候也很毒,說的話都往人心上戳。也正是因為她說的對,所以才讓人不能接受吧。


    對的,真實的,這些大多是別人不想、不願意接受的。


    季然看了一眼展隋玉,隻見他一臉無奈又寵溺地看著章棲寧。這個人有時候真是格外的任性。其實人都是一樣的,大家都是非常任性的,所以才會犯錯,才會遺憾,才會一錯再錯。


    天色漸漸暗下來,直到徹底黑了下來。季然和展隋玉準備了篝火,和章棲寧三人一起在暗室外等陶雪戚。


    看到一點點黃綠色的螢火從草叢中緩緩飛起,在附近上上下下地飛舞。看著它們,章棲寧坐在一旁托著腮,道:“說起來,已經到了有螢火蟲出現的時候了呢。”


    展隋玉:“你喜歡嗎?”


    “也沒什麽喜歡不喜歡,遠看挺好看而已。”章棲寧等的百無聊賴,隨口和他攀談起來。


    “十四個夜晚過後,光芒就會開始暗淡,漸漸開始走向死亡。所以也用‘螢生’這個詞來形容短暫的一生。”


    或許是傍晚時候受到夕陽的感染,又談論到來生的事,章棲寧無意之中也有些傷春悲秋起來。


    “讓人努力活著的理由可以有兩個。第一,重要的在你身邊。第二,你等的人還沒來。”


    夏夜的風吹拂在耳畔,章棲寧的聲音落在他耳畔,展隋玉問道:“你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


    “我?”章棲寧笑了笑,向後仰躺在沾了露水的草地上:“我是來還債的。”


    “還債啊…棲寧,躺在這兒衣服會濕的。”話雖這麽說,但展隋玉還是彎身坐在了她的身旁。


    章棲寧看著他笑了笑,“不是說衣服會濕嗎?”


    “沒錯啊,衣服的確會濕。但我還是想坐下來。誰說不可以的?”展隋玉盤起一條腿,支起另一條腿,兩手撐在身後,眯起桃花眼笑著道。“棲寧是來還什麽債的?情債嗎?”


    章棲寧眨了眨眼,嗯了一聲。起身抱著他,把頭埋在他懷裏。


    “的確,沒有人說過那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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