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離縣城不遠,隻有半個時辰模樣。


    第二天,葉無憂將好久沒用的銅鑼拿了出來。


    葉大伯還好奇:“拿這幹啥?”


    葉無憂心情很好道:“去要債。”


    嘿嘿道:“好久沒碰到硬茬了,別說,還挺高興。”


    看著笑得一臉期待的侄女,葉大伯:“……”


    這是什麽奇特愛好?


    大伯看著過來的未來侄女婿,表示現在的年輕人他不懂,他也懶得懂,開始幹活去了。


    葉無憂與傅玄驍帶著銅鑼與提著藥箱的穀雨,駕著馬車來到了鎮上。


    劉友清昨日簡單提過,錢家是兩兒一女。


    二女兒錢二紅嫁給林家村一獵戶,平時很少迴來。


    大兒子錢富貴,考了個童生之後,這麽多年一直沒有考上秀才,隻能將期望放在兩個兒子身上。


    小兒子錢富祥經營著一家酒樓,生意不錯,隻是沒想到出了意外……


    葉無憂他們沒有直接去要銀子,而是在鎮上轉上轉,特別是錢富貴家附近,兩枚銅板就問清楚了。


    這錢家老太太是有名的偏心眼,偏疼大兒子一家,還是有名的潑婦。


    葉無憂他們打探完,也知道做到如何程度了。


    帶著銅鑼與會醫術的穀雨,就來到了錢富貴家門口。


    敲門。


    “誰呀?”出來的是一位模樣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應該是錢富貴的妻子。


    他們看到提著銅鑼的葉無憂與傅玄驍時,滿是疑惑與警惕:“你們是誰?”


    葉無憂直言:“在下葉無憂,來幫錢淩雲要債的。”


    錢淩雲就是昨日跟劉友清過去的書生。


    婦人一聽,臉色頓時變了,嘴上在說:“你找錯人了。”


    直接要關門。


    葉無憂手一推,就直接將門推開了,在那裏道:“沒找錯,就是這家。”


    然後手中的木槌直接敲在了銅鑼上麵,鐺的一聲,銅鑼那振聾發聵的聲音驚得旁邊的鄰居都跑出來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然後葉無憂在婦人震驚中,拿著木槌就這樣鏜鏜鏘鏘的敲了起來,邊敲還邊在那裏喊著:“大家來看看呀,錢富貴欺負自己親弟弟家的孤兒寡母啦。”


    那婦人慌了神,伸手就要去奪葉無憂手中的銅鑼,叫嚷道:“胡說八道,哪來的瘋女人敢敗壞我家名聲。”


    葉無憂輕盈一閃,傅玄驍護著她沒被婦人碰到。


    手中銅鑼敲得愈發起勁兒,哐哐哐的敲著,邊敲邊在那裏道:“敲銅鑼,響連天,各位鄉親聽我言,說的是錢家老大不地道,弟弟去世他把良心拋。”


    聲音在街巷間迴蕩,鄰居與過路的路人聽到這熱鬧聲音,都跑過來看是怎麽迴事。


    葉無憂看到人多,說的更起勁:“弟弟本是一好人,意外身故留遺恨。留下孤兒和寡母,生活艱難無人問。錢家老大錢富貴,童生多年未中舉,心思不往正處用,打起弟媳救命錢主意。


    弟媳孤兒多可憐,無依無靠度日難。錢富貴,心太貪,昧了良心黑了肝。拿著借條不認賬,妄圖把那錢財占。”


    得,把銅鑼敲成了快板。


    傅玄驍差點沒崩住臉上的笑,他就說這姑娘昨晚上說要好好琢磨怎麽玩,原來是這樣。


    不過還挺順口的,當得上一句:姑娘有才。


    而過來的鄰居與路人聽到這話,也在那裏交頭接耳,不少人都知道錢老太與大兒子欺負孤兒寡母的事情。


    現在聽到這些,都在那裏議論紛紛:“這錢老太真是太偏心了。”


    有鄰居在那裏小聲道:“可不是,明明都她生的,可她就疼大兒子,這小兒子死了,錢秀才他娘也病了,想過來要錢,不但不給,錢老太還將那孫子臭罵了一頓,就要是他還敢來,就死給他看。”


    旁邊一位婦人不屑著:“錢老太這樣做,還不是大兒子大兒媳指使的,聽說大兒子借了小兒子兩千兩了,把人家全部家當都借了,現在卻不還,真是老人無德噢。”


    大家一聽,那還得了,看婦人的眼神更鄙夷。


    婦人看著大家指指點點,崩不住了,麵紅耳赤的大聲道:“血口噴人,真是血口噴人。”


    此時她扯著嗓子喊著:“當家的,當家的。”


    錢富貴在裏麵哪裏敢出來,還是錢老太太在那裏大罵著:“哪個喪門星來我家鬧。”


    一位身材嬌小,佝僂著背卻走的飛快的老婦人衝出屋。


    幹癟的嘴唇罵罵咧咧著:“不要臉的小賤蹄子,敢來我家撒野,也不打聽打聽這清河鎮我錢老太的名號。”


    一雙滿是皺紋的吊梢眼惡狠狠的看著提著銅鑼的葉無憂,好似要生吞活剝似的:“有娘生沒娘養的小賤……”


    “鐺……”


    本來的惡罵被湊過去哐當的銅鑼聲嚇了一跳,險些沒站穩:“你……”


    葉無憂不等她說話,又是一銅鑼,聲音十分刺耳,可不管是不是老人,耳朵能不能受得了。


    這銅鑼本就是霸道之物,一連幾聲,別說耳朵,就是腦袋也開始嗡嗡嗡響起來了。


    葉無憂笑眯眯道:“罵呀,接著罵。”


    錢老太剛張嘴,還沒出聲,銅鑼又是哐當一聲。


    反正隻要她張嘴巴,葉無憂這裏就敲鑼,完全‘打亂’了老太太撒潑的節奏,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而喤喤銅鑼聲,別說離這麽近的錢老太,就是圍在不遠處的鄰居們,都覺得直入人心,小心髒忍不住撲騰撲騰著。


    可大家眼睛卻越來越亮,畢竟錢老太在這條街可是有名的厲害人物,誰能罵得過她?


    沒想到這小年輕用個銅鑼就製住了這嘴巴厲害的老太太。


    現在看到她吃癟,不但不同情,反而幸災樂禍。


    葉無憂見老太太暫時老實了,又是哐哐哐的好幾下,在那裏大喊著:“錢富貴,以為躲在女人身後就能不還銀子嗎?”


    見老太太要開口,她又是猛的一銅鑼,高聲道:“別人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人家辛辛苦苦賺的銀子,憑什麽給你們一家子來逍遙快活,真是爛心肝的東西。”


    大家一聽很是認同。


    錢老太一見,也顧不得這銅鑼了,幹脆直接衝上去就要與葉無憂拚命,嘴裏還在那裏罵著:“不要臉的小賤蹄子……啊……”


    隻見葉無憂上前一步直接卸了老太太的下巴,在那裏道:“一把年紀了,嘴裏無德,那就不要說話了。”


    錢老太沒想到她居然敢對自己動手,嘴不能動,嚇得她眼一閉,直接暈了過去。


    大兒媳哀嚎著:“娘,娘。”


    然後在那裏大喊著:“出人命了,報官啊,趕緊報官啊。”


    此時,傅玄驍也已經將躲在房間的錢富貴給提了出來。


    看到倒在地上的老太太,歇斯底裏的喊著:“娘,娘。”


    看戲的大夥也驚唿著,沒想到這小子如此虎,居然出人命了,正要驚唿時,卻見葉無憂不急不慢的喊著:“穀雨。”


    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穀雨立馬道:“來了。”


    提著特意準備了小藥箱來到老夫人麵前,拿出銀針朝她人中一紮,老太太就轉醒了。


    葉無憂笑顏如花的看著錢家人,道:“放心,我不但帶了銅鑼,還帶了神醫,你們暈一次,我會讓他紮醒你們一次,不還銀子,保準讓你們這輩子都知道今天這滋味。”


    “畜……唔……”錢富貴憤怒掙紮,隻是還沒罵出口,就被傅玄驍一拳揍在腹部,直接讓他跪在地上痛苦哀嚎。


    妻子在那裏嚇得大哭:“當家的。”


    要上前,傅玄驍一個冷冷的眼神,就嚇得她不敢動了,隻敢在那裏嗚嗚的哭著。


    葉無憂嘖嘖著:“有銀子不還,確實連畜生都不如。”


    然後直接一腳踹過去,將錢富貴踹倒,不顧他的嚎叫,又接連踹了好幾腳,邊踹邊問:“還不還錢?”


    老太太看著兒子被打,哪怕下巴被卸,依舊在那裏嗚嗚的想要在罵人。


    可惜下巴不利索,口水都流了下來,看上去十分可憐。


    有人看不過去了,在那裏道:“這位小哥,做的太過了,怎麽說也是老人。”


    葉無憂嗤笑一聲:“刀沒落在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痛,自然能夠說這種道德之話。可要是你的父親不在了,母親病重急需要錢的時候,可大伯一家子將你家的錢借走不還,祖母不但不幫襯,還幫著大伯來辱罵他們,用孝字壓著他們,讓他們一家子走投無路,你又該如何?任由他們這般欺辱?”


    那人不再說話,本來看不過眼打算說話的人也閉了嘴。


    葉無憂在那裏道:“本應是德高望重,為晚輩表率的年紀,卻倚老賣老,迫害自己小兒子一家,這樣的老人,憑什麽讓人來敬重?”


    說完,又狠狠的踹上錢富貴幾腳:“像他們這樣的惡人,就得惡人磨,不然隻會啃食善良人的血肉。”


    她微微低著頭,明明帶著笑意,眼神卻十分冷的道:“不還錢,那就用你們一家子的命來抵。”


    看著她這模樣,知道她不是開玩笑的,嚇得錢富貴哪裏還有半分硬氣,在那裏哭著道:“還,我還錢。”


    葉無憂這才滿意,又踹了他幾腳:“早還不就得了,非得挨一頓揍才老實,去拿銀子吧,一刻鍾之內不將兩千兩銀子交給我,我就卸了你的腳。”


    說完,又是一腳。


    嚇得錢富貴邊哭邊在那裏道:“好好,馬上,馬上。”


    不顧全身疼痛,趕緊迴屋去拿銀子。


    他妻子下意識:“當家的。”


    葉無憂嘖嘖著:“怎麽,你也想試試被踹的滋味?”


    嚇得婦人趕緊閉嘴。


    葉無憂道:“穀雨。”


    旁邊的穀雨啪的一聲,將錢老太的嘴給恢複了。


    正打算罵人,就聽到葉無憂悠悠道:“她罵一句,你就卸一次,然後給她恢複,一直到她下巴安不上去,一輩子隻能下巴脫臼著為止。”


    穀雨露出興奮目光:“好勒。”


    老太太知道他們真敢,哪裏還敢出聲。


    此時,傅玄驍已搬了院子旁邊的一條長凳到她麵前,道:“坐著等吧。”


    葉無憂坐下,拍了拍自己身邊:“你也坐。”


    兩人坐在那裏,穀雨守著老太太與那婦人,就這樣悠哉的等著。


    其他鄰居有好奇的,有人像是想起了什麽,卯著膽子問:“這位小哥,你們是錢秀才請過來要債的?”


    他之前聽說過,阜山縣有一批要債的漢子,誰家隻要欠債,有銀子讓他們要債,他們就一定能夠將債要迴來。


    葉無憂點頭:“是,我們是無憂鏢局,專門與人要債的,大家要是有要不迴來的債,直接去無憂鏢局,他們會安排人要的,隻需要兩成利。”


    大家聽說兩成利,都倒吸了口氣。


    太高了,要不起。


    葉無憂也沒在意,隻是高聲提醒:“還沒好嗎?”


    錢富貴的聲音在那裏道:“好,好了。”


    他們怕小弟一家知道他們沒將銀子拿去做生意, 都沒敢存錢莊,隻是放在了家裏。


    本以為小弟死了,那弟妹與侄子侄女是軟弱可欺負的,隻要有潑辣的老母親在,他們不敢如何,哪裏知道,那小畜生居然敢請人來要債。


    娘的,看他以後怎麽整治這小畜生,哎呦。


    錢富貴雖心疼銀子,可身體實在太疼了。


    一瘸一拐的抱著那錢匣子出來,在那裏討好著:“這裏就是兩千兩銀票。”


    傅玄驍接過匣子打開,裏麵全是一百兩一張的銀票,總共二十張。


    葉無憂這才滿意:“行,下次要是錢多記得來找我,我定會訛你幾十兩的。”


    錢富貴:“……”


    抱著錢匣子,在眾人的目光中,囂張離開。


    葉無憂直接來到了錢淩雲家中,家中掛著白。


    看著這兩千兩銀子,甚至還讓穀雨看病,錢淩雲兄妹,甚至躺在病床上的婦人都喜極而泣,想要磕頭感謝。


    葉無憂扶住他,道:“我拿錢辦事,不必如此。”


    錢淩雲道:“兩位恩人不但幫我家將銀子要迴來,還替我娘看病,淩雲該好好謝謝才是。”


    他又看向兩人,道:“聽劉叔說,恩人在招賬房先生,不知能否讓我試試?”


    銀子雖要迴來了,可祖母肯定會天天上門來鬧。


    自己受得住,娘卻受不住。


    他打算將鎮上的房子以及酒樓賣了,帶著娘與妹妹去城中。


    反正自己也不是做生意的料,隻要他在恩人手下做事,祖母與大伯一家,就絕不敢來找自己。


    所以早在昨日,他就將這裏的一切交給劉叔幫忙處理,劉叔也幫自己在城中買了一處宅子,以後隻要自己努力工作,有這些存銀,娘與妹妹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他表示:“我之前幫父親做賬,有經驗,且可以比外麵的賬房月銀少一半。”


    葉無憂自然知道他所打算,笑著道:“行啊,正好我無憂閣開張需要一位賬房先生,你要處理好了這邊,可以與我們一起過去。”


    錢淩雲大喜,再一次朝他們行禮:“謝謝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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