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雪芯帶淩塵棺木走了,這讓胡莉等人有些不知所措,特別是見到鍾艾一副稍有寬慰的模樣,她恨不得把剛才的鬱悶全都發泄到這個一根筋的傻缺身上。


    好在當天下午,大雪消散時,朝廷的旨意終於抵達,除血雲騎北上禦敵外,天一樓跟陸寧等人全部進京,稟告淩塵遇襲時的狀況。


    然當裝著慕容秋瑟的囚車渡江踏入金陵城那一刻,一時間萬人空巷,收到消息的百姓紛紛來到城門口‘瞻仰’北燕儲君的‘風姿’。不過當他們發現,囚車之中的慕容秋瑟一副半死不活,淒風苦雨的樣子,百姓皆趕到納悶。


    “呃...燕人怎麽找了一個殘疾人當太子?”


    “我聽聞此次擄劫慕容秋瑟是咱們大楚天一樓的傑作,會不會是怕這家夥在途中逃跑,才把他腿給廢了的。”


    “未必,你看他雙腿的繃帶,明顯是新包紮好的!”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搞不懂,搞不懂!”


    身為皇子,雙腿殘疾,麵黃肌瘦,灰頭土臉,慕容秋瑟哪還有當初在淮北河畔跟淩塵談笑論局的風雅樣子?在加上這幾日天一樓對他的‘優待’!若不是藥命給他下毒,仇久封了他的奇經八脈,讓他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慕容秋瑟此刻必定會咬舌自盡,省的受楚人指指點點。


    望著羞憤欲死的慕容秋瑟,坐在囚車踏板上的仇久很‘善解人意’的笑道“三殿下,過了這條街道就是我們天一樓了,您放心,從今往後,天一樓一定會視你為座上賓,每日都帶你出來遊覽我金陵風景!”


    “嗬...”慕容秋瑟張嘴輕嗬了一聲,麵無血色的臉上驟然一笑,微微挑起嘴角,略顯猙獰,虛弱問道“這...這...這就是...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另一旁騎在馬上的陸寧望見這幅景象,暗暗掃過身旁的藥命,在心底喃呢道“天一樓毒鬼,果然名不虛傳啊!”


    正當這時,藥命似乎有所察覺似的,頭也不轉的桀桀笑道“陸公子,藥某平日最煩有人在暗中觀察我,因為那樣會使得我極具缺乏安全感,尤其在我家大人死後,我沒了依仗!假若藥某在發現陸公子露出那樣的眼光,到時你可不要怪藥某不計這一路的交情。”


    猖狂、傲慢、無禮!這是陸寧這幾日對九鬼最大的感悟,特別是在淩塵死後,九鬼更透出一股無法無天的態度,好像都以看破生死,在聯想慕容秋瑟這麽重要的人都被杜厲廢了雙腿,陸寧本欲解釋的話也被憋了迴去。


    夜有盡時,路有終頭,穿過玄武大街,一座五層高樓屹立在眾人眼前,望著門口傲然獨立的蕭軻,忍了一道的九鬼再也忍不住眼裏的淚珠,老九童錘因身上的全方位重鎧發出嗡嗡哭聲,聽得蕭軻連連歎氣。


    “陛下有旨,讓天一樓把人交給禦林軍看管,再加上天一樓此行折損太大,陛下特準你們休息一段時間,待事情水落石出後再行定奪!”


    “喏!”假如是別人來傳旨,九鬼才不會搭理對方,甚至此番損失最嚴重的他們或不準還會針對來人下暗手,至於那個人是誰,對他們來說還重要麽?


    搞定九鬼,接下來便是陸寧,蕭軻清楚,蕭康下旨讓陸寧進京,不僅是為了查清朝中內奸,更深的含義是希望借由陸寧來牽製陸振明和陸家,畢竟廬江的位置太過重要,並且如今的大楚世家林立,幾乎每個地方世家手裏都捏著私兵武裝,說句誅心的話,他們比當年的蕭氏更甚,而此時朝廷拿陸家開刀或許是削弱地方世家最好的開始!


    “至於陸公子,就先麻煩你在天一樓小住些時日助本王查清淩塵一案的始末,待案件結束,本王親自送你返迴廬江,向陸城守請罪!”


    眾所周知,蕭軻的地位在楚國是實打實的一人之下,他說出來的話即便不是聖旨,也不比聖旨差了多少,再加上也是蕭康下旨讓他進京的,陸寧哪敢有異議?遂緊忙躬身作揖道“王爺折煞陸某了,我陸家既為楚人,當得為大楚盡忠,查清淩大人一案,陸某義不容辭!”


    “那好!”蕭軻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轉頭對杜厲吩咐道“一會去給陸公子安排個院子,好好招待,陸家侍從留下幾人伺候陸公子,其餘全部送至城外!”


    “喏!”


    熱鬧來的也快去的也快,禦林軍把慕容秋瑟送進皇宮後,百姓也一哄而散,除去一些從荊襄跟淮水逃難來的難民,整座金陵再次陷入了沉寂。不過有心人都清楚,此刻的金陵早已風雨欲來山滿樓,等禦史台那邊查清了真相,幹淨的街道必定血流成河。


    金陵西城,陰柳巷中,一輛封閉的馬車在一處不起眼的宅院門口緩緩停下,戴著鬥笠的車夫跳下車四下張望一番,緊忙掀開車簾,扶著一名黑袍男子走下馬車。


    “先生我去敲門!”


    然還沒等車夫走上台階,一個穿著藍色布衣的小哥早已把院門打開。此刻若是有先前在城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出現,定能認出,這個藍衣小哥正是被禦林軍帶走的慕容秋瑟。


    黑袍人聞聲抬頭瞅了一眼那張臉,眉頭頓時擰在了一起,嘶啞道“再讓我看到這張臉,休怪我拿你祭刀。”


    見黑袍男子麵生不愉,車夫微微掀開鬥笠,冷漠的問道“這張麵具你扯不下來麽?”


    ‘慕容秋瑟’搖頭無奈道“不是麵具,當日從燕京離開時,我們都處在昏迷當中,也不知他們用了什麽招數把我們都變成了我家殿下的模樣!”


    “千麵狐狸的易容術果然了得...”


    車夫讚歎了一聲,隨後轉身在黑袍男子耳邊低聲勸了幾句,黑袍男子也就懶得再去管這名救迴來的替身!


    與此同時,跟九鬼碰完麵的蕭軻,突然轉道大理寺,手裏拿著先皇禦賜的金牌將方凡跟高晉離救了出來,並命令大理寺絕不允許向外麵透露此事。


    剛走出大理寺的後門,高晉離一反常態的問道“老師,你這是濫用金牌,要是讓陛下跟那般大臣知道了,咱們王府恐怕又要不得安生了!”


    聞聲,蕭軻玩味的瞧著對方,好奇道“你小子怎麽突然開竅,擔心起家裏了?莫不是這大理寺的監牢還真有導人向善的功效?能提高智商?”


    無語的撇了撇嘴,高晉離指著先他一步登上馬車的方凡,氣哼道“您老問他別問我,我隻不過是想確認我倆誰說對了!”


    在馬車口背對二人的方凡這時接道“蕭彧現身大理寺,長公主北上,當年那批針對老師的太子府客卿肯定會忍耐不住再次出手,以防陛下受他們二人的影響忘了鷹峽穀一戰。而先前我們大鬧金陵,陛下隻是把我們兩個人關了起來沒有提審,這就說明老師又跟陛下吵架了。兩者相加,這結果還用想麽?”


    望著已經鑽進馬車的方凡,蕭軻歪頭笑嗬嗬的詢問道“那你小子咋想的?說來聽聽!”


    哼唧兩聲,高晉離側頭拉開跟蕭軻的距離,一副離我遠點的模樣,答非所問道“說實話,有的時候我還真好奇老師你是怎麽練就這般演技的!所以請您離我遠點,我現在真的怕你們再給我賣了!”


    “你小子這話是什麽意思?把為師當成什麽人了?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


    蕭軻的廢話還沒說完,高晉離便趕忙阻止道“打住打住,您老可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了,長這麽大,我見過坑爹的兒子,可從來沒見過坑兒子的爹!”


    高晉離跟方凡能猜到蕭軻並不意外,因為這件事在翊王府這邊的漏洞本來就很多,隻是有些話現在還不到挑明的機會,蕭軻隻能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追問道“你倒地在說什麽啊?老師怎麽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就聽不明白吧,送您老一句話,好自為之!”說完,高晉離拔地而起,輕輕的落到馬車上,掀開布簾鑽了進去。


    迴府的路上,在大理寺待了兩日的方凡與高晉離被一陣哭喊聲鬧得眉頭緊鎖,隨即兩人悄悄掀開馬車的窗簾,望向街道拐角。


    “終歸還是來了!”


    “沒辦法,此番大戰,四國伐楚,受災百姓一定很多,尤其是荊襄一代,那裏平靜了十數年,突然發生大戰,老百姓肯定接受不了,上京求援是唯一的出路!”


    “要我說還是王童無能,假若他能提前做好準備,將百姓遷走,也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


    “王家屹立在荊襄近百年,王童更是崇聖榜有名的高手,他這樣的人怎麽會沒有準備?”


    “你的意思是王童是故意的?想借用災民跟朝廷討要軍資?”


    方凡點頭道“此戰之前,我曾率部路過荊襄,那裏的情況遠遠超出咱們的想象,王家不僅養了近兩萬的私軍,更在暗中招攬了眾多江湖人士,與其說荊襄七郡是大楚的領土,倒不如說是他王家稱王的封地。”


    聽到這裏,高晉離攥緊了拳頭追問道“就沒有辦法?”


    方凡迴頭瞥了一眼高晉離,隨即衝窗外努著嘴,笑嗬嗬道“先看看外邊的災民!你覺得咱們應該用什麽辦法解決他們?”


    順著方凡的視線,高晉離略有所思道“你說的是江湖人?”


    “這群災民上京求援都不忘了拉幫結夥投靠實力強大的江湖人,想要除掉王家,朝廷除去正麵開戰還有什麽辦法?難道讓天一樓去刺殺?先不提王童的實力,就是那些投靠王家的江湖人,淩塵都沒有辦法解決!可要正麵開戰,大楚都不用等四國進攻,直接就分崩離析了!剪除世家,咱們隻能步步為營!其實我感覺老師讓淩塵執掌天一樓,其中一個目的便是為了製衡江湖,削除世家的左膀右臂!”


    望著那些抱著刀劍行走在災民中的江湖人,高晉離眯眼道“原來如此!不過你不覺得當下的金陵也很亂麽?這麽多江湖人同時出現在金陵,我有些替老師擔憂啊!”


    “怕是有人要渾水摸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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