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終於平息下來,大難不死的劉三把分到的鹹粥和油餅端到女兒麵前,看著天真無邪的臉上的燦爛笑容,劉三覺得一切都有了希望。


    刺史府已經人去樓空,肖雲龍的狗腿子龔浩自然而然也成了階下囚,與許多之前壓榨百姓,抬高糧食價格的貪官一樣,從太守府裏搜出來的紋銀和糧食,簡直是堆積如山,若放在外麵,足夠一個鎮子百姓渡過難關了。


    “大人,大人,小的之前都是被肖雲龍威脅的,這些大人盡管拿去,不夠的話我帶大人去那些世家家裏繼續搜,保證百姓吃飽喝足嗬嗬”。


    太守府門前石階上,敖凡看著跪在地上搖尾乞憐的龔浩,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抬起手示意龔浩看向對麵洋溢著一臉幸福的劉三父女。


    “看看,你們這些老爺哪裏知道,這些百姓僅僅活著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大人,小的知錯,真的知錯了”龔浩粗略瞟了一眼,仍是對著敖凡死命磕頭認錯。


    敖凡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留了句:“去向死去的百姓認錯吧”。


    說完敖凡便起身離開,再沒有理會龔浩被帶走時哭天喊地的聲音。


    一切發生的都出人意料,滄州城破的如此令人難以置信,以至於唿救的狼煙都未點燃。


    可笑,堂堂涼州首府,最精銳的關中一萬守軍鎮守的滄州城,怎麽會想到麵對一幫民兵還需要求救呢?


    於是滄州城北數十裏外的關中軍大營絲毫不知道滄州城早已經物是人非。


    ——————————


    足足一日,滄州城才從流血和犧牲中漸漸恢複過來,加上西涼軍和戰死的百姓,半日光景就去了上萬人,飲馬坡下,稀疏的墓碑瞬間變得密密麻麻起來,甚至沒人注意那死去的肖雲飛如今身在何處。


    “老將軍,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敖凡看著眼前場景向趙信問道。


    “老將軍當年萬丈榮光為何甘願隱居山林,可會後悔”敖凡看到趙信示意後便開口道。


    “怎麽突然這麽問”?


    “雖然我不知道肖家到底經曆了什麽,就算是受人蠱惑但終究是心中執念太深,可人都有執念,倘若是我也未必能幸免,所以想問問老將軍”。


    “嗬嗬,小子你哪都好,就是有時候想太多,這點你倒是不如我那個臭小子了”趙信笑著說:“你要知道,深山裏的花朵無人問津,也自芬芳;天空中的雄鷹不用擊掌,也可展翅翱翔”。


    敖凡突然想起師傅,又想起玉清子,再看看眼前的趙信,當世絕頂的這些人物竟然不約而同的有個共同點,那就是拿得起,放得下。


    敖凡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吐出胸口壓抑的悶氣。


    趙信沒再多說什麽,此時他的腦海裏想的是剛剛看到趙子良的那一幕。


    他看到光著膀子的趙子良牽著那匹夜照玉獅子帶著洛天依緩緩向他走來,那是個絕美的姑娘趙信不得不承認,此情此景不由讓他想起年輕時的自己,當年的他也曾這樣牽著馬,馬上也有一名美麗的女子。


    趙信有些感慨,以前聽人說這世界是個圈,他還不信,如今覺得十分有道理。


    在他迴憶的時候,趙子良已經找了個僻靜房間開始給洛天依祛毒了。


    豆大的汗水布滿了趙子良的額頭,雙手搭在洛天依背上不停地輸送先天之氣,麵前的洛天依依舊披著趙子良的衣服,臉色通紅,身上漸漸升起濕熱的霧氣。


    半晌過後趙子良終於鬆了口氣,心中暗罵肖雲龍這老色鬼祖宗十八代,要不是有金剛境界支撐,如此多劑量的軟骨散尋常人可能早就昏死過去了。


    趙子良扶著洛天依緩緩躺下,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二人頓時一愣,旋即互相躲閃開來。


    “謝謝..謝謝你啊”洛天依拉了拉被子先開口,想起自己似乎被趙子良差點看個精光不由更加拉緊了自己的被子。


    “謝什麽...應該的”趙子良起身尷尬地說道,顯得有些舉足無措。


    “嗯...你那會說的,隻有你才能...什麽意思”?


    趙子良頓時咽了一下口水,撇過頭去暗自懊惱,再看了眼床上的洛天依,此時眉眼帶笑,紅唇微微咬緊,打從認識洛天依起趙子良就沒見過這般場景,不由亂了方寸。


    “完了完了,想我趙子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怎麽就拘泥於如此兒女情長做如此丟人的事,不行大不了...哎呀不妥不妥...萬一這下朋友都沒得做了”。


    看著趙子良在那發呆洛天依再次開口:“如果你覺得...”,這次還沒等洛天依說完趙子良猛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講話。


    “不是不是,你別誤會啊,隻是我家老頭立了軍令狀,誰先拿下肖雲龍記頭功,我這才第一個跑進來的,再說咱們朋友一場,我當然會救你於水火了,額,那時說的,我都忘了,我說什麽了嗎,你還是好好養傷,我給你找點吃的如何”?


    “朋友?你就是為了軍令狀?你忘了?”!


    “嗯...忘了...吧”趙子良看著突然變色的洛天依小聲點頭道。


    “你出去吧”。


    “額,對了那個當時情急碰了你的身子你別介意,不過你也碰了我的不是,想來咱們也算扯平了哈”。


    洛天依頓時深吸一口氣吐出,轉頭看著趙子良一笑,然後怒罵一聲。


    “你個不要臉的,滾出去”!!!


    砰的一聲趙子良被掃地出門,看著緊閉的房門和洛天依生氣的臉,趙子良輕歎一聲:“唿,還好還好總算是正常了,還好我反應快,女人心海底針啊”。


    “那個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洛天依聽著話音一落腳步聲逐漸離去,氣憤地拉起被子蓋在了頭上,耳邊仍舊迴想起趙子良的那句話“隻有我可以對你無恥”,輕歎一聲,漸漸睡去。


    ——————————


    入夜後的刺史府內,曾經在這耀武揚威的肖家已經蕩然無存,不知道曆史會如何書寫他們,但曆史的車輪依舊會滾滾向前從不停息。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等到黃昏來臨眾人終於閑了下來,這才有機會坐下來交談起來,不過敖凡顯然沒有太多心思在這,憂心忡忡地望著西邊落下的夕陽,原本藏在肖雲龍屋內的書信都已經被銷毀,梁王也被擄走,局麵變得不利起來。


    與敖凡一樣憂愁的還有一人,便是王石虎,思慮再三的敖凡還是決定把上清派的遭遇說給了他聽,不過王石虎倒是比他想象中平和許多,略微驚訝後就一直獨自沉思著。


    王石虎突然想起那天夜裏收到的那封信,當下定了定神迴過頭看向敖凡。


    “其實我們還有一個證據可以證明那人的罪行”王石虎突然說道,頓時場上安靜了下來。


    “道長你有證據?怎麽不早說”趙子良疑惑道。


    “剛剛敖..將軍說到在三清山信淩師叔汙蔑你的信,其實並非空穴來風”王石虎語出驚人,而且將對敖凡的兄弟之稱改成了將軍,眼中露出一絲歉疚。


    看著眾人不解的眼神,王石虎繼續解釋道:“其實我曾在青龍大營收到過一封密函,上麵說禁軍中有加害護國公的餘孽逃竄至三清山附件,希望我手書一封讓山門相助,當時我雖然心有疑惑,但是上麵加蓋了丞相府,兵部以及玉璽,我也就沒深究便寫了一封,隻是沒想到這封信被添油加醋變成了那般,如今想來確實是我草率了,隻怕我這青龍統領的位置也是別有用心的”。


    敖凡這才明白為何當初信淩子會拿著一封擒拿自己的密旨,還是王石虎親手所寫,原來是被人借用筆跡篡改了,他看了眼低頭不語的王石虎走上前去猛地握住王石虎的肩膀。


    “王道長,你長我幾歲我今後便叫你王大哥,你也不用大人或者將軍的叫我,敖凡這個忠勇將軍隻是陛下權宜之計而已,更何況王大哥你曾救我於危難之際,這次隻是遭人設計而已,大哥為光複山門所作所為我們都看在眼裏,絕非背信棄義之人,這聲大哥道長一定要擔的”。


    “可終究也是因我害的山門受累,師尊當時讓我光複山門也許是看錯了人”。


    “我當初下山師傅曾說過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大哥宅心仁厚乃忠義之士,上清有你定會複興,想來玉清子前輩也是這般思慮的”。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王石虎不斷念著這句話,頓時茅塞頓開,抬起頭看著敖凡點頭道:“多謝凡兄弟警醒”。


    “王道長,大哥叫你大哥,那你以後也是我大哥了”趙子良也上前將手搭在了王石虎肩上,三人頓時會心一笑。


    “王大哥說的證據就是那封信嗎,可是信又不在如何作證”玄靈開口道。


    “雖然信寄走了,但是當時事情蹊蹺,我留了個心眼將那封信臨摹了一遍,交出去的不過是我臨摹的,原件還在我這裏”王石虎說著從衣服中拿出一封書信,打開拿到了眾人麵前。


    “好家夥,假傳聖旨而且謀害朝廷命官,這上麵丞相印和皇後的鳳璽清清楚楚,宮家罪行是板上釘釘了”。


    “不錯,有了這封信作證,加上我們收集到的口供足以給宮家定罪了,隻是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要救出梁王殿下”玄靈附和著趙子良道。


    “殿下被那個血盟盟主擄走想來便是去了武林大會,事不宜遲,滄州北邊還有十萬大軍如果被他們殺過來就晚了,隻有殿下手中的虎符才可以震懾住他們,我們明天就啟程去點蒼山吧”趙子良繼續說著,眾人皆是點頭同意齊刷刷看向了敖凡,畢竟沒人比他更熟悉點蒼山了。


    “那好,咱們就去武林大會會一會這個血盟盟主”。


    話音一落敖凡的目光才從那信上緩緩移開,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信上麵哪裏不對卻又突然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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