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子望著玄靈,眼中閃爍,抬眼看去外麵是星辰大海,卻又似無數紅塵往事滾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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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迴到四十年前的那個午後,彼時正值盛夏,懸掛於天際的那輪太陽無時不刻在向世人宣告著它的主權,即便是在禹州,這個到處是山穀樹林的地方,每一個都是燥熱不已,但在祈福鎮,這個偏安一隅的小地方,有一個年輕的道士卻是隻覺得滿心的寒冷。


    他冷不是因為自己醒來時是躺在地上的,也不是因為昨夜在小鎮唯一的酒樓破戒喝了個酩酊大醉,他冷是因為眼前同樣衣衫不整的兩人,一個是長得白白淨淨的少年模樣,另一個卻是躺在少年懷中的一個女子。


    那女子身上隻穿了一件薄紗,與那少年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想入非非,更何況這女子身姿曼妙,美的不可方物,往日裏在麵紗遮蓋下難以發現,此時更加顯得楚楚動人。


    仍舊穿著一身淡藍色道袍的小道士名叫東來,此刻卻恨不得一頭撞上南牆,眼前躺著的少年叫龍一,女子名叫彩旗,正是當年的玉清子三人。


    從三清山下來已經足足快兩年了,三個人相依為命幾乎走遍了大江南北,在這裏相遇繞了一圈又迴到了這裏,按理來說,東來犯不著跟眼前的二人生氣心寒,畢竟他怎麽也是出家人。


    可錯就錯在東來小道士在破酒戒之前,已然破了情戒。


    其實在當時,東來小道士並不知道什麽是情,他記得師傅說過世間萬物皆有情根,每一個人從呱呱落地那一刻起,便愛上眼前將自己帶到人間的母親,孩提的心中那女子便是自己的所有,同樣的,也會有人將這樣的愛在遇到另一個願意與之共度一生的人時轉移過去,師傅還跟他說,若是有情並不可恥,無情無義才是罪過。


    東來經常在夜裏想師傅說的話,這數百個日夜裏,或者其實從第一眼見到彩旗開始,東來就已經覺得自己的愛轉移了。


    他會去幫彩旗做一切她想做的事,他會去襠下一切她麵對的風險,曾經他以為這天下間的江河風光和花花世界才是讓他下山的原因,如今他隻覺得,眼前那人,才是自己下山的原因。


    三天前,東來第一次拉了彩旗的手,那是彩旗拉著自己去追林間的螢火蟲,他當時恨不得讓時間永遠停在那一刻,


    “彩旗,你真好看哩,我想跟著你,你去哪我就永遠去哪裏”東來說出話臉已經紅了一大片,這是他覺得說過最大膽的話了。


    “東來,你這又不怕天尊拔你舌頭啦嗬嗬”彩旗的笑聲如圖悅耳的鈴聲一般。


    東來低了低頭,這話是龍一那條長蟲說的,他明明不喜歡彩旗,可見自己喜歡非要攪在中間,老拿自己開涮,要不是彩旗喜歡看他們拌嘴,東來早就想揍他一頓了。


    “我不怕,師傅說天尊也說過的,有情並不是壞事乃人之常情,更何況我已經下山了,就算天尊真來我也不怕”。


    “你沒騙我,就不怕後悔”?


    “修道中人不打誑語,我說的都是真的”。


    彩旗看著著急的東來不由莞爾一笑,頓時花枝招展讓東來看的竟癡了。


    “你剛剛還說自己不是修道的,這會又這麽說,我看你就是在騙我,修道那麽好,那你一輩子就去修道吧0”彩旗故意說道。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修道固然好,可師傅說需要情係天下者才能成道,我隻想著你,成不了道的”東來小道士一本正經地解釋著,讓一旁的彩旗聽了放下追逐螢火的腳步轉過頭看著他。


    “那你可會離我而去”?


    “不會,絕對不會”!


    東來小道士手足無措地看著貼過來的彩旗,那是彩旗的嘴巴,他隻覺得自己好像中了奇毒,一時間無法唿吸,清澈的雙眼看著彩旗,這一吻讓她徹底放下了心中的道。


    “我說好你個死東來,騙我去烤魚你就來騷擾彩旗,真不怕你們祖師爺把你給收了”老遠就傳來了龍一的喊叫聲。


    “記著你說的喲,可不許反悔嗬嗬”彩旗往後一推,笑著往前跑去。


    那螢火星光,怎能比得了這人間燦爛。


    第二天的三人就來到了這祈福鎮,兩年前三人在此相遇踏遍了千山萬水,如今再迴到這裏,自然是感慨萬千。


    “沒想到看過來奉元城的繁華,喝過同安城的老君仙,連西域大漠咱們都去過了,卻還是這小鎮給人感覺更舒服啊”。


    “那還不是因為你把魂丟在這裏了”龍一的取笑聲打斷了東來的感慨,後者看了看與自己並肩齊行的彩旗,頭上一如既往帶著薄薄的麵紗,雖然看不清麵容,但卻讓東來感覺如沐春風一般。


    東來破天荒地沒有和龍一還嘴,而是開玩笑一樣說了聲:“有本事你也丟唄”。


    龍一一愣,看著率先走去的兩人,嘴裏卻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一踏入祈福鎮,一陣喧鬧聲就吸引了三人的目光,抬眼看去,一隊手持刀劍的武士正趕著一隊女子走著,那些女子衣衫襤褸不說,手腳都被鐵鏈束縛著,臉上蒼白一片,一個個低頭不語,心如死灰一般。


    “走,過去看看”!


    東來沒有對龍一突然的嚴肅表示震驚,這兩年來向來嬉皮笑臉的龍一每每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會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因為這些女子都是妖族女子!


    東來和彩旗緊隨其後,穿過圍觀的人群走到前麵,那些女子有的還留著毛茸茸的尾巴,有的還有長長的耳朵,據龍一給東來的講述,這樣的都是還未成年的妖族。


    “那這條長蟲手腳都出來了還真是個老妖怪”當時東來是如此想的……。


    “各位父老鄉親,走過路過可都別錯過,這些妖族女子都是我們圖家寨從那十萬大山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抓出來的極品,各位睜大眼睛看看,貨比三家啊哈哈”。


    “價錢多少啊”……。


    東來三人心中咯噔一下,雖然知道永遠會有這樣的聲音,可難免還是會覺得人心薄涼。


    “從左至右,十裏起價,依次翻倍,價高者得”!


    祈福鎮位於禹州和汴州交界處,雖然不能和同安城那樣的比肩,但遠近一方也算富裕,雖然這妖族女子並不便宜,但在欲望作祟下,依然是喊聲一片。


    “她還隻是個孩子呢”!


    彩旗看不下去開口說道,頓時許多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彩旗身上穿的一件淡黃色長裙,勾勒出她絕美的身姿,圍觀人群大多都是男性,目光所及皆是不懷好意。


    東來看著那些上下打量的眼神往前一挺擋住了身後的彩旗,那些原本色眯眯的目光都變成了氣憤。


    “轟”地一聲,龍一猛地抬腿往地上一跺腳,隻見堅硬的石板路上赫然出現一個深坑,這把那些圍觀的男人嚇得不輕,看不出來模樣是個清秀少年的龍一實力如此強大。


    “今天誰買這些姑娘,我就讓他如我腳下深坑一般,別不相信,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夠就三天,是安穩過日子還是提心吊膽自己選吧”龍一的聲音一出,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都一個個膽顫心驚,不一會就溜之大吉了。


    那些武士看著突然發生的變故,看著場下三人的眼神怒火中燒,其中一個拿刀的魁梧大漢一腳踹開麵前一個妖族女子,拿著刀走上去道:“好你個小子,壞我們圖家寨的生意,他娘的看你是活膩歪了”!


    龍一冷哼一聲,那大漢看在眼裏大喝一聲,聲形猛地一閃拿著大刀就砍了過來。


    東來和彩旗靜靜看著,雖然東來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說這條長蟲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果不其然,僅僅一個照麵,那大漢就吃痛的看著自己被一拳打折的手臂,身後那些武士也都麵露恐懼,這大漢是他們中最厲害的角色,卻是一招都接不住。


    “滾吧”!


    那彪形大漢被龍一一腳踹飛,那些武士頓時嚇破了膽,拉起大漢就作鳥獸散了。


    “你們受苦了,快迴家去吧”。


    三人上前解開這些少女的鐐銬,那些少女麵麵相覷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你們放心迴家吧,家裏的爸爸媽媽一定也很想你們呢”看著有些被嚇壞了的少女們,彩旗揭開麵紗柔聲道。


    也許是彩旗提起父母觸動了這些少女的心,頓時哭聲一片,也終於有兩個年紀稍大的狐族少女站起來擦了擦眼淚,對三人道了一聲“恩公”。


    一通交流之下,三人得知這圖家寨是遠近聞名的大幫派,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些少女都是來自禹州西邊一個隱居的妖族村莊的,卻不幸被他們發現,從而落入賊手了。


    看著那些踏上迴家路的少女們,三人相視一眼,不說也知道,這次來怕是惹上了大麻煩。


    入夜以後的祈福鎮,三人坐在這裏最大的客棧“祥雲客棧”中,龍一一人擋在東來和彩旗身前。


    東來此時有點懊悔,若是自己能專心學幾招功夫,也不至於大敵當前全靠這條長蟲了。


    原本喧囂的祈福鎮今晚格外的安靜,家家戶戶都閉門不出,隻有漸漸傳來的馬蹄聲,聲聲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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