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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海粼光(二)


    (c)高曉曦。資深。


    活著是沒什麽意思,可是死,我也沒有拿得出手的正經理由啊。


    生呀,死的,就沒有中間狀態嗎?有的,當然有。


    這種狀態可遇不可求……淩晨1點,服下2片安定,待到4點左右,藥力達到峰值,可膀胱也憋到了告警。輾轉反側也就十幾分鍾吧,困勁兒終究拗不過尿意。


    摸著黑,扶著牆,腳底踩著棉花,腦袋頂顆南瓜……嗯,大概就是這個狀態吧。假如,走廊有攝像頭,一定會拍到我的笑靨,那是一種很常見的,酒足飯飽後的癡笑。


    2100公裏,三天兩夜,一男一女,懷揣著死期,腳踏著末路,還什麽“千萬別暴露”呀……辛雅,你故意整我呢吧!


    “高曉曦,求你啦,作為‘資深’,支個招兒呀。”


    “過分啊,柳心兒,你這不是戳我淚點嗎!我咬你一口!”


    “誒!說真格兒的,‘懷揣死期’到底是什麽狀態呀?”


    “那你看我一眼,我就告訴你‘真格兒’的。”


    “那算了。您老還是打道迴府吧,我啊,繼續泡澡兒!”


    “柳心兒,你就看我一眼吧,求你啦,我又不是鬼。”


    “誒!高曉曦!我警告你啊,甭想玩兒靈異的梗!”


    “柳心兒,你的心思,我懂……可你總要麵對現實吧?”


    “也好,挑明也好!你想要我身子,隨時拿啊,甭客氣!”


    “不,不是,柳心兒……說真的,我也沒那麽著急呀。”


    “不是鬼,不是靈,不是妖,你就高曉曦!你是人!”


    “哎呀!暈死!柳心兒,不跟你扯啦!吃了幾片安定呀?”


    “‘隻要存在,必能找到’!我隻是不小心弄丟了你!”


    “沒勁!又拿你姥爺的那套忽悠我!你倒是快點找呀!”


    “高曉曦,我會找到你的,絕不讓你走,真難,難受……”


    “誒!誒!柳心兒,醒醒,醒醒啊!……淹死人了呀!”


    身子猛地從水裏坐起來,唿哧唿哧地捯著氣兒,緊跟著是劇烈的咳嗽。我又睡著了,整個人出溜進了浴缸裏。今後泡澡兒前,絕不能吃藥。


    “高,高,高曉曦……別走啊你,你還沒給我支招兒呢!”


    (d)停車場。偷襲。


    g4許東服務區。停車場。眼睛不停地四下踅摸。


    我坐在引擎蓋兒上,腳踩著保險杠,束緊m65,樹起衣領,戴上兜帽,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漫不經心地點上一顆煙。


    眼睛深沉而眷戀地望著天空,稍事醞釀……啊,鉛灰色的天空,斜風挾著細雨,熙熙攘攘的人群,既然都他媽的說,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那我還磨嘰個腿兒呀,我走,我走還不成麽……嗨!大家好呀。我是末路人中的一員,我叫柳心兒。


    “幹嘛呢,柳心兒,你這,你這,不會是玩直播呢吧!”


    “哎呀!完蛋!……你誰呀你?啥時候藏我身後的你!”


    偷襲我的人,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我肩膀上,力道之大,又疼又麻,這都不重要,要命的是我怕他識破我是一個贗品。


    “我啊,秦旭,辛雅隻告訴我車牌,我這不剛找你嗎?”


    “我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你不可能聽清楚呀,到底!”


    “你聲音是很小呀,可我是貼著你的兜帽聽的呀!”


    “咦……唔……嗯……那,那你怎麽跟鬼魂似的呀。”


    “是你太忘情了,柳心兒。不過呢,我有點兒小感動哈。”


    “‘感動’?為我?……你為我!”


    秦旭斜挎著雙肩包,一隻手插在牛仔褲的屁兜裏,略略地前傾著身子,不知為什麽他怔了一下,隨即清了清嗓子。


    “你是柳心兒吧……那,那我就一定是為你而感動。”


    知道嘛,我這輩子被廣告坑得最疼的一次是什麽嗎?——該死的,辛雅的信,懷揣死期的末路人。


    秦旭,給我這樣一種震撼,他這人恍若出離於眼下的這個時代。


    一頭自然飄逸的頭發,滿不在乎的發型,也算不上多麽精致的臉龐,卻絕無刻意雕琢的痕跡,寬闊的額角,挺括的鼻梁,眉宇之間透著一種罕見的久違了的英氣。他的眼神深邃而溫存,久視讓人不能自持,那是一雙能演繹心語,善解風情的明眸。


    這家夥,讓我有一種很無厘頭的情緒,上火,撓頭。


    他讓我對自己此前的生活,感到無比垃圾,很無厘頭是吧,更無厘頭還在後麵,我想從此洗心革麵,重新來過。


    搞不清,究竟是哪裏疼。反正,就是哪兒哪兒的都疼!


    “誒!柳心兒,哪兒不舒服嗎?好好的,幹嘛哭鼻子呀!”


    “嗯,秦旭,你來開車。引擎蓋兒上坐久了,我感冒了。”


    拜托,拜托,不要撩我。可不撩的話,他就白瞎了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e)末路人。狂撩。


    從g4許東服務區出來,雨就漸漸地越下越大,大到看不清路標,也聽不見風噪。路況超級乏味,打開雙閃,拉開車距,隻消規規矩矩地保持車道就好。


    我側倚著靠背,安靜地看著秦旭,他的臉上漾著微笑……這家夥心向往之的,孜壩,樹海,可這之後呢,之後又是哪兒啊?


    我還不至於花癡到,一見鍾情的份兒上。就覺得,我替這個世界的水準感到捉急,連我這號的都能容下,何況他呀……真心話,怪可惜了的。


    “誒,柳心兒,你身上味道可真大。”


    “是麽?嗯,不會吧,我幾乎不怎麽用香水。”


    “不是,柳心兒,你沒懂我意思,你身上好臭啊。”


    嗬嗬,秦旭,你這家夥可真會撩啊。


    枉我柳心兒,好一通悲天憫人,憐香惜玉。


    難怪,每一具勾魂攝魄的殼子裏,標配的都是一台386。第一印象這玩意兒,真的不靠譜。如此也好,飛他一頓白眼兒過去,三天兩夜,好自為之,過得也快。


    “怎麽沒聲兒啦,誒,柳心兒,說你呢,好臭。”


    “嗯。對不起。我有罪。下高速,我洗澡……饒了我吧。”


    “聽我的,換個牌子吧,白555不適合你,真的很臭。”


    “嗯……唔……噢,我就白555的檔次,我也不嫌它臭。”


    “來,試試我的,比白555還帶勁兒,卻很香啊。”


    一直蜷縮在座位上的我,騰地坐了起來,眼前一亮,猶如清風拂麵。


    “哪兒呢?哪兒呢?衝不衝?……真不錯嘿,秦旭。”


    你看,秦旭這家夥吧,的確是會撩的主兒。信手拈來,亦莊亦諧,隨手給你一個小起伏,小波瀾,小事故。


    你呢,嫌他吧,可老琢磨他;恨他吧,可又不忍;膩他吧,可就沒招兒。比整日介“小姐姐,小姐姐”的尬撩貨,確實老道一些。


    他要再這麽撩下去,會怎樣?不敢想!


    “誒,柳心兒,辛雅說你是編劇,那我跟打聽個事兒唄。”


    “你說,隱私不算……這煙不錯,一路你得包圓兒啊。”


    “那當然。我就問啊,‘假如這個期限是一萬年’……”


    “得得得,言情劇,我玩不轉,秦旭,你別難為我啦。”


    “讓我說完啊。就問,一萬年前,那倆人是咋愛上的?”


    “一萬年前,一萬年前的話,那倆人,是原始人啊。”


    “噢,他倆是原始人,是這意思吧?……有文字嗎?”


    “一萬年前,還沒文字吧,語言是肯定有的,簡單而已。”


    “我問你,柳心兒,一萬年前的原始人,有沒有愛情?”


    “這我哪兒知道啊,你上網查查啊。”


    “這樣吧,咱倆試試吧,柳心兒。”


    “你瘋了吧,秦旭,撩出格兒了啊……還有正經事兒呢。”


    “柳心兒,三天兩夜不歸路,你我還有什麽可忌憚的!”


    “秦旭,不是這樣的。‘原始’和‘忌憚’,是兩碼事兒!”


    心頭驟然一緊,我穿幫了。


    早在許東服務區停車場,秦旭打從見我的第一眼起,就識破了我這個贗品。


    他玩兒我呢。還想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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