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唇語驚情(一)


    (a)民政局。領證。


    46歲的男人,真是一個奧斯卡小金人兒,可以信手拈來的年紀。


    想演誰,就是誰。


    不露馬腳,爐火純青。


    我一看他左顧右盼,躊躇不前的樣子,心一下竄進嗓子眼裏——完蛋,果然是騙子一枚。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兒,通體的寒徹,稍事舒緩。好吧,縱然他瞞著我殺人放火,今天也得把結婚證兒領咯!


    我壓根兒就不打算跟他結婚,更沒有哪怕一丁點兒的逼他離婚的念頭。


    可昨晚,他竟亮出一本兒嶄新的離婚證。


    那沒撤,我隻好揪著他來這兒再領一迴。


    我29歲,心智健全。愛啦情啦欲啦,先撂一邊不說,投桃報李,總是最起碼的德性吧。


    他因我而流離失所,我不得還他一個暖和的窩兒呀。


    “走啦,快到咱們了。我說陸鳴川,你是老爺們兒嘛?”


    “柳心兒,你別衝動……眼下這樣湊合著,不挺好嗎?”


    “好個屁!鋪蓋卷兒都扔出來了,鋪哪兒?鋪馬路上?”


    “我有地方住……畫廊後麵兒,不就挺好麽。”


    “好個屁!領了證,名正言順地跟我住呀!”


    “不急,不急,我,我……我有事兒說。”


    “說啊!殺人,放火,詐騙,販毒,還有啥瞞著我的。”


    “那倒沒有……我,我今年53了。”


    “什麽!你53了!……不對!還有!繼續!”


    “絕無其他!我陸鳴川,對天發誓!”


    “哎呀媽呀,你嚇死我了。屁大點兒的事!走啦,叫到咱們了。”


    “我說柳心兒,可別後悔。”


    “幹嘛老頭兒,想嚇唬我。”


    陸鳴川,真的算不上“老頭兒”,假如你不怎麽糾結身份證的話。


    陸鳴川給我的第一印象,別說53歲,說他四十剛出頭,我都信……又黑又密的頭發,直挺挺的身板兒,棱角分明的臉頰,眼角的魚尾紋,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我喜歡他穿黑色高領衫的樣子……嗯,也就五分之一個阿蘭德龍吧。純黑的底色上,竟然不沾星點的碎發和皮屑,於我而言,便是潔身自好,生機盎然的表征。


    我的主治醫生,曾經漏過一嘴:以毒攻毒,副作用大吧,見效卻也極快,比如,阿托品。


    高曉曦,從她縱身一跳的那刻起,就折磨著我,整整八年。


    我的阿托品,必須陸鳴川呀,連高曉曦都“躲著”他。


    沒有高曉曦的夜晚,睡得很過癮,一覺天明。


    見他第一眼,我就有點上頭,不,應該叫上癮。


    他能讀懂我的唇語,很會作妖。


    (b)一年前。畫廊。


    我沒有車位。每天迴來,總要在小區對過的便道上,著急忙慌地搶車位。


    芬芳!哪兒來的芬芳?……什麽鬼!


    後視鏡裏,左邊是煙熏火燎的燒烤攤,右邊是熱氣騰騰的拉麵館,中間擠出一道小“縫”,豎著一塊窄窄的招牌,像是一間小畫廊,名叫“芬芳”。


    在我爛熟的地盤兒上,突然冒出一間不著調的畫廊……幾個意思?是你嗎,高曉曦?


    我的室友高曉曦,一張a4紙般平庸的女生——木訥,寡淡,羸弱,精心裝飾出來的沉靜,超脫,乃至透出略略憂鬱的調調。


    在我爛熟的男生裏,他們經常拿我,跟高曉曦比劃。毫無懸念,我是女王……嗬嗬,而我渴望而不可及的那位男神,卻冷不丁地鑽進了高曉曦的羽翼裏。他那乖馴而滿足的眼神,令人作嘔,卻不怪他。像高曉曦這號“裝”調調的女生,最會給男生種蠱。


    高曉曦,喜歡畫畫,僅僅在筆記本上,用鋼筆信手塗鴉的那種水平。在餐廳,我甚至撞見過她在紙巾上畫畫。


    她怎麽可能有間畫廊呢?她是一個沒用後來的人。


    哪兒哪兒都有她的影子,無疑,她也給我種下了蠱。


    “您好。喜歡什麽?”


    “哦,我不買畫,我也不怎麽懂,隨便看看。”


    “噢,那好,那您隨意吧,我先忙著。”


    中年女人,白皙的臉龐,和煦的眼神,高挽的發髻。假如,她那酒紅色高領羊絨衫上,再佩上一串珍珠或者琥珀吊墜的話……沒錯,她不是老板娘,就是合夥人。


    遺憾極了,她的確罩著一件印有“保潔”字樣的夾克衫。


    她是挺忙的。看樣子,她要趕在打烊前,把這巴掌大點兒的畫廊,再仔細清掃一遍。她戴著塑膠手套,手裏攥著抹布和清洗劑,擰幹的拖把就立在腳邊。


    我真的不懂畫,但最起碼的觀賞難不倒我。一邊瀏覽,一邊瞎猜,素描,水粉,油畫……什麽呀,這都是?幼稚,粗糙,賣弄,做作,該不會都是美術生們的習作吧?


    “沒錯啊。大多都是學生們的作品。我呢,喜歡看他們成長!”


    我周身一個寒噤。他從身後摁著我的肩膀,淡淡的煙味,起伏的胸膛,他的下巴頦,似有似無地,摩挲著我頭發……不怕,也沒覺得討厭。


    “你,你會讀心術?”


    “是唇語。你的嘴唇在動呀。”


    “你說喜歡‘成長’,你是他們的老師?”


    “怎麽會呢,我是生意人。”


    “可你,卻不怎麽會做生意呀。”


    “噢?怎麽說?”


    “你看哈,蹩腳的水粉和油畫也就算了,這些算什麽呀?……喏,這幅,還有這幅,幼兒園的蠟筆畫,中學生的連環畫嗎?”


    “那些畫,本來就是一個人,自幼兒園,小學,中學的作品呀。”


    “別說了,好恐怖。”


    “恐怖?怎麽說?”


    “隻賣一個人的作品?那還是畫廊麽,改名‘紀念館’得了。”


    “嗯……你別說,是有點兒‘紀念館’的意思。”


    “是吧,你這生意經,有問題吧……”


    驚悸過後的體溫漸漸迴升,我卻無可救藥地失去了平衡。


    起初,隻有頭發有感覺,很快,失去重心的我,倚在他的肩窩。可我還想繼續,把整個人縮進他的胸膛裏。


    想轉身,想吻他……該死,這是什麽地方!


    我劇烈地咳嗽起來,身子假裝前仰後傾之際,趕緊瞟了一眼保潔阿姨……她看著我倆,見怪不怪,無動於衷。


    耳根兒滾燙,我有點兒恨她……不然,我想繼續釋放。


    “阿姨,明天你不必來了。”


    “行啊,陸老板,那我後天過來吧。”


    “不,今後都不必了,我這裏不需要了。”


    “陸老板,我可以減工錢的,讓幹啥都成啊!”


    “不,真的不需要了,我這就給你結清!”


    我傻了,我就站在他倆中間,急得直跺腳,眼淚都急出來了。


    “誒!你瘋了嗎?幹嘛欺負人?非要當著我的麵?”


    “我懂你的唇語呀……好了,畫廊要打烊了,再見。”


    我倆交換名片後,黯然卻又不無得意地離開畫廊。


    他那轉瞬間的冷酷,殘忍,不近人情,為誰呢,隻為博取我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編劇的私密手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洹水北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洹水北岸並收藏女編劇的私密手稿最新章節